健三沒有再說什么,想從座席上站起來,妻子卻還有事情要問他。
“那個人就那樣老老實實地走了嗎?有點奇怪嘛!”
“可我只能說明情況呀,總不能吵架吧。”
“也許他還會來,不會那么老老實實走的。”
“就是再來也不要緊嘛。”
“可是,怪討厭的,真煩人!”
健三知道,妻子在隔壁房間里一句不漏地偷聽了他和那人剛才談的話。
“你都聽到啦?”
妻子對丈夫的這句問話,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好啦,就這樣吧。”健三說完,站起來往書齋里去。他慣于獨斷專行,打開始就認為沒有必要向妻子再多作說明。妻子雖然承認這是丈夫的權利,可只是表面上承認,心里總是憤憤不平。對丈夫那種仗勢行事的態度,打心眼里感到不痛快。她尋思:“為什么就不能給我再說得明確些呢?”這種思想不斷在她心靈深處翻騰。可是,她沒有自知之明,不知道自己缺少讓丈夫說明事態的天分和本事。
“你像是答應了可以與島田保持來往,對嗎?”
“哦!”
健三臉上露出了不知如何是好的神色。一見丈夫這副樣子,妻子照例不再說話了。因為她的脾氣就是這樣,只要看到丈夫這副神態,馬上就感到厭煩,不想再往前邁進一步。可是,她那副不高興的樣子,反過來又會影響丈夫的情緒,使他更加盛氣凌人。
“此事與你和你家里人無關,有什么要緊,所以我一個人決定了。”
“對我來說,這事與我無關更好。即使有關,反正也不會問我……”
在有學問的健三聽來,妻子的話完全離題了。這種離題,怎么說也只能證明她頭腦太笨。他心里感到“這又要發作了”。可是,妻子馬上又回到了本來的問題上,說出了他非重視不可的事。
“這么一來,怕對不起父親吧。事到如今,還與那人來往。”
“你所說的父親,是指我的親生父親?”
“當然是你的親生父親嘍!”
“我父親不是早死了么。”
“可他臨死以前,不是吩咐過:既然已經同島田絕交,往后就不要同他有任何來往。”
健三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父親同島田吵架后絕交的情景,可是,他對自己的父親沒有那種充滿鐘愛的美好的回憶,更不記得父親把絕交的事說得如此嚴重。
“這件事你是聽誰說的?我沒有說過嘛。”
“不是你,是聽你哥哥說的。”
健三認為妻子的回答不足為奇,父親的遺愿和哥哥的話也無關大局。
“父親是父親,哥哥是哥哥,我是我,這是沒法改變的。不過,依我看,拒絕來往的理由并不充分。”
健三的話說得很肯定,心里也知道這種來往的確十分令人討厭。可是,他的想法根本沒有反映到妻子的心里去。妻子只是認為丈夫在堅持自己頑固的主張,恣意跟大家的意見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