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研究斯賓諾莎的賊
- (英)勞倫斯·布洛克
- 6616字
- 2019-02-27 18:06:08
在溫暖的陽光下非法進入民宅往往不會惹人注意。那些好管閑事的鄰居,如果在黑暗中察覺到一點動靜,很可能馬上報警;但如果是白天看到突然出現的陌生人,他們最多認為是修水龍頭的工人。在中午十二點到下午四點之間,如果你給我一個小時、一塊寫字板、一個工具箱,我保證可以讓社區里最謹慎小心、嚴守打擊犯罪原則的公民替我把門,跟我打招呼寒暄。在哪兒都是公平的,下午總是偷住宅區的最佳時機。
但世上哪有公平的事?黑暗對做賊的來說是最佳的掩護,當然對屋主來說可就不一定了。再說合法做正當生意的人,誰會在大白天隨便把門緊鎖著?根據科爾卡農一家的行程計劃,夜間拜訪也比較適合。我們知道他們會在外面過夜,而且還知道只要太陽一下山,房子四周就不會有清潔婦或是修補工之類的人出現妨礙我們工作。
當我們出發準備去工作的時候,太陽早已消失在新澤西州的某處。我們從“饒舌酒鬼”酒吧出來,換了幾次地鐵,然后步行到我位于七十一街和西端大道交會處的公寓。回到家,我把身上的牛仔褲和毛衣脫掉,換上法蘭絨的褲子和襯衫,系上領帶,再套上一件夾克。然后我把一些用得著的零星雜物放進口袋,另外幾件工具裝進公文包,最后用修指甲的剪刀將新橡膠手套的手掌部分剪掉。戴上橡膠手套不會留下可疑的指紋,而剪掉手掌的部分,兩手在手套里才不會像在蒸桑拿,一會兒就滿手是汗。愛撫的時候手心流汗已經夠難堪了,闖空門的時候更應該設法避免,當然這樣有留下手掌印的危險,但是不偶爾冒一點風險又怎么能算是行家行竊呢?
上路之前我差點忘了換鞋。在店里我通常穿便鞋,主要為了懷舊,也因為穿起來舒服。這會兒我換上一雙輕便的彪馬慢跑鞋,當然我并沒有打算跑步,但是你永遠不會知道生命里到底有多少意外在等著你。彪馬慢跑鞋彈性極佳的橡膠鞋底讓我行動的時候安靜無聲,就像一只豹子,我覺得。
卡洛琳住在阿伯巷,那是一條位于格林尼治村的狹窄彎曲的小街,當初設計這里的人一定喝了比巴黎水酒精濃度更高的東西。幾個月前,她和一個叫蘭蒂·梅辛格的女人同居,但是二月初兩人之間發生了幾次激烈的爭吵,之后蘭蒂就帶著她所有的家當搬到莫頓街去了。現在已是五月底了,太陽逗留在天邊的時間越來越長,但是這道裂痕依然沒有彌合的跡象。最近卡洛琳偶爾會在“寶拉”或是“公爵夫人”酒吧里認識一些不錯的人,但是一直都沒有真正擦出火花,她好像也并不在意。
她煮了咖啡,拌了沙拉,又熱了一些剩下的餡餅。我們隨便吃了點東西,喝了一大壺咖啡。她的貓把盤子里的貓食舔得干干凈凈,之后就不斷在我們腳邊繞,最后我們把剩下的餡餅丟給它們,它們一下子全吃光了。那只俄羅斯藍貓尤比跳上我的大腿坐著,然后開始舒服地專心低吟。它的緬甸貓同伴阿齊在旁邊走來走去,伸展四肢,就好像在故意炫耀身上的肌肉。
八點左右,電話響了,卡洛琳接起來,開始和對方閑扯,她講了很久。我拿起一本書翻著,但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其實我也可以拿電話簿來翻,效果是一樣的。
卡洛琳掛電話的時候,我確實已經翻了電話簿,并且找到了想要的號碼。我撥了號,電話響到第四聲時埃博爾·克羅來接了。“是我,伯尼。”我說,“我找到一本書,估計你可能會喜歡,你今天晚上在家嗎?”
“今天晚上沒什么事。”
“那我大概十一二點過去。”
“太好了!我最近都睡得很晚。”在電話里你可以聽出他的歐洲口音,面對面時就不明顯了,“你那個可愛的朋友來不來?”
“也許吧。”
“我會準備好等你們過來,晚上見。”
我掛上電話。卡洛琳蹺著腳坐在床上,正在認真地剪掉橡膠手套的手掌部分。“埃博爾在等我們過去。”我告訴她。
“他知道我也要去嗎?”
“他特地問了一下,我告訴他你可能也會去。”
“什么叫‘可能’,我喜歡埃博爾。”
她站起來,把手套塞進褲子后面的口袋。她今天穿著青灰色的牛仔褲、綠色的天鵝絨襯衫,現在又加了一件天藍色的西裝外套。看起來真的很動人,我告訴她。
她向我道謝,然后轉身對她的貓說:“小家伙,自己要小心。如果有人打電話來,就把名字記下來,告訴他們我會回電話。”
赫伯特(注:前一章中的赫伯(Herb)是赫伯特(Herbert)的昵稱。)和旺達·科爾卡農住在西十八街,位于第七和第十大道之間。不久前,這一帶還是搶劫犯喜歡光顧的地段,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切爾西成了受人歡迎的住宅區,很多人買下老舊的褐石房子重新整修,或是把出租房間打通改造成整層的公寓房,還有人把公寓改建成了獨院獨戶的住宅。道路兩旁新種了銀杏、橡樹、梧桐,慢慢地就只看得到這些樹木而看不到劫匪了。
西十八街四四二號是一幢漂亮的四層褐石房子,有兩面斜屋頂,客廳還有凸窗,左邊的四四四號除了一些細節裝飾之外幾乎和這幢一模一樣,它的門口兩邊多掛了兩盞黃銅制的馬車燈。在這兩幢房子中間有個拱廊走道,最前端是一道看起來很沉重的鐵門,鐵門上方是門牌號碼:4421/2。旁邊的門鈴下面有一個藍色的塑料名牌,上面寫著“科爾卡農”。
先前我已經在第九大道的公用電話亭打了電話到科爾卡農家,電話答錄機請我留下姓名和號碼,我當然不會照做。這時我用力按著門鈴,等了一分鐘,看有沒有反應。卡洛琳兩手放在口袋里,縮著肩膀站在旁邊,身體的重心不斷在兩只腳上換來換去。
我可以想象她現在的心情。這是她第三次行動,有一次是跟我到林園山莊,那是黑暗的皇后區里一片優雅的外國人住宅;最近一次行動是在東七十幾街的一家公寓里展開的。這一行里我是老手,從小就有辦法進出陌生的房子。盡管如此,我還是不可能完全不緊張,而這種緊張感以后大概也不會完全消失。
我把公文包換到左手,右手掏出一串鑰匙。對付這道鐵門可是個艱巨的任務,當然你可以在屋子里按電鈕把門打開,也可以用鑰匙直接開門。那是一把老式的鎖,用萬能鑰匙就能打開,萬能鑰匙就這么多種,我手上就有一大串。幾天前我仔細看過這把鎖,當時我就覺得很容易打開,現在當然也不難,我試到第三把鑰匙的時候差點就打開了,第四把鑰匙好像是專為這把鎖打造的,一插進去門就開了。
我把留在鎖上和旁邊金屬片上的手印擦干凈,然后用肩膀把門頂開。卡洛琳跟在我后面,進到有遮頂的通道,隨手把門帶上。這是一條又長又窄,帶著點濕氣的水泥磚通道,盡頭有一道光,我們就像飛蛾一般急急撲向火光。走出通道,進到一個花園,花園隱藏在褐石房子和科爾卡農夫婦由馬車庫改建的房子之間。引導我們進來的那盞燈照亮了整個花園,花園中央是大石板鋪的涼臺,四周圍著花圃,晚開的水仙和早開的郁金香正在爭艷。我想如果玫瑰也開花,場面一定更壯觀。在一個看起來像魚池的噴水池旁邊有一張半圓形的長凳,我懷疑在這里養魚會不會有附近的貓來抓。我很想在長凳上坐下來享受幾分鐘,看看池子里的魚,聽聽潺潺的水聲,但是此刻做這種事實在有點危險。
再說也太浪費時間了。我在開鐵門之前就看過一次表——九點四十。原則上我們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但是花的時間越少,我們便越開心,再說早點完工也可以早點離開到埃博爾·克羅那里去。
“簡直就像圣誕樹上的燈泡。”卡洛琳說。
我之前只顧著看花和池子里的魚,沒有注意房子。那房子就算不像圣誕樹,也不是平時常見的那種主人不在的房子。它有三層樓高,我猜一樓以前大概是馬車間,上面是給仆役住的,現在被改建成了住宅。眼前每一層都亮著燈,這不是花園里唯一的光源,在噴水池旁邊還有一盞路燈,它很可能就是引導我們通過走道的主要光源。
大部分人只會留一兩盞燈給小偷,而這些在凌晨四點仍然耀眼的小燈就好像在昭告全世界的人:這里沒有人在家。有些人的設置更先進,還加裝了定時器,燈會按時開關。我看赫伯特和旺達可能是擔心沒有阿斯提德看家而反應過度,或者是赫伯特持有太多電力公司的股票,也有可能是旺達買了太多那種盲人在電話里推銷的保證五年不壞的燈泡。
也可能他們真的在家。
我走上臺階,把耳朵貼在門上,聽到里面有嘈雜的聲音,那應該是電視或收音機之類的,但沒有談話聲。我按了門鈴,然后仔細聽里面的動靜。房子里的聲音沒有改變,終于我把公文包放在地上,卡洛琳和我同時戴上橡膠手套。我默默地向圣狄司馬斯(注:圣狄司馬斯(St.Dismas),在《路加福音》中,圣狄司馬斯被認為是一個好的、悔過了的賊。)禱告:希望房子里沒有安裝我不知道的警報器!圣狄司馬斯是我們這一行的守護神,最近他一定聽到過很多禱告。
我懇請他保佑:千萬不要有警報器!讓那只狗真的在賓夕法尼亞!讓小偷夢想得到的寶貝真的在保險柜里面!為了還愿我會——會怎樣?
我拿出一串撬鎖工具和探針開始工作。門上有三把非常好的鎖:兩把西格爾,一把雷布森。我把雷布森鎖留到最后,因為它最難打開,但讓我很驚訝的是這次竟然不到一分鐘就把它弄開了!門閂轉開的時候,我聽到卡洛琳急促的呼吸聲,她已經懂得一點開門的訣竅,可以不用鑰匙打開自己家的門。我給了她一把雷布森的鎖,她像瘋了似的拼命練習開那把鎖,此刻她似乎對我異常欽佩。
我一轉把手,門咔的一聲開了。我側身讓卡洛琳先進去,她擺擺手示意我走前面。禮讓老年人?不知好歹?寧死不屈?我打開門,非法進入。
天哪!這是什么樣的感覺!
我很高興,因為除了偷竊之外,沒有其他更卑劣的事能給我這種感覺,不然我恐怕也會受不了誘惑。哦,我是行家。是的,我干這事是為了錢,但是不必欺騙自己,其實每次侵入別人的房子時我就像被一股強烈的電流擊中一樣。
上帝作證,我并不以此為榮。如果我能靠巴尼嘉書店維生的話,大可不必這么自甘墮落,可惜到現在我還沒辦法讓書店收支平衡。但是我想,如果我肯花點時間,又不怕麻煩學點經商之道,那應該也不難辦到。在利澤爾先生因為退休到佛羅里達州圣彼得堡養老而把店讓給我之前,也是只靠這家書店賺錢,同樣我應該能以此養活自己才對。我的生活并不奢華,不賭博、不吸毒,也沒有成天和漂亮女人鬼混,更沒有結交“知名的大哥”,就像那些假釋犯喜歡吹噓的那樣。我不喜歡罪犯,更不用說成為其中的一員。
但我就是愛偷,你們自己琢磨吧!
收音機正在播放聽眾可以打電話參與的脫口秀節目,談的無非是飲用水的含氟量、兒童勞工等熱門話題,那咆哮的聲音實在令人憎惡。這里的燈光非常舒服,我們不必自己開燈引起注意,也不需要在黑暗中咒罵。我站在門口的走廊里,決定把該死的收音機關掉,它只會讓人分心。想要有效率地偷竊,就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誰受得了這樣的噪聲。
“天哪!伯尼!”
“什么事?”
“她總是打扮得那么漂亮,我真沒想到她家里竟然這么邋遢。”
我跟著她進入客廳,想弄明白她在說什么。看到眼前的景象,你會想象是偏離路徑的臺風偷偷從煙囪溜了進來,把客廳里的東西掃得東倒西歪:沙發上的墊子落在地上,大開的抽屜里東西全都倒在地毯上,墻上的畫也被拆了下來,書架上的書掉得滿地都是。
“賊!”我說。
卡洛琳睜大眼睛看著我。
“比我們領先一步。”
“他們還在嗎?我們最好趕快走。”
我回到前門處,檢查了一下。一進來我就把門又鎖上了,而且為了保險起見還特地把門鏈掛上。我們進來之前這三把鎖確實都是鎖著的,不過門鏈沒掛上。
真奇怪。
如果小偷是從這扇門進來的,而且像我一樣小心,為什么沒把門鏈掛上?如果他們已經離開了,為什么不嫌麻煩又把門從外面鎖上?雖然我通常都會這么做,但我絕不會把屋子弄得像野豬橫行過那么亂。不管是怎樣的賊,如果把屋子弄成這副德行,一定是一腳把門踢開闖進去,離開的時候更不會費心把門再鎖上的類型。
除非——
有很多可能性。我小心地經過卡洛琳身邊,尋找收音機廣播的來源。我進入飯廳,里面有一張桃花心木的早餐桌和吧臺,這里也像客廳一樣被搜刮過了。廚房也差不多,冰箱旁邊的整理臺上有一臺國際牌收音機正在叫嚷。我轉向卡洛琳,把食指放在嘴巴前示意她不要出聲。收音機被關掉的剎那,正在吼著最近一次的油價上漲。
我閉上眼睛,仔細聆聽屋子里的動靜。現在就算一根針掉到地上也聽得到,但是我很確定沒有針掉到地上。
“他們已經走了。”我說。
“你怎么能確定?”
“如果他們還在這里,我們一定聽得到。不管他們是誰,絕不是那種悶不吭聲型的。”
“我們最好現在就走。”
“別急。”
“你瘋了嗎?伯尼,如果他們已經走了,說明警察很可能在路上了,就算警察不來,我們要偷什么?他們把可以拿的都拿走了。”
“未必。”
“好吧,他們把銀器都拿走了,我們拿什么?不銹鋼嗎?”她跟著我離開廚房上樓,“伯尼,你還在期待什么?”
“錢幣,也許還有一些珠寶。”
“到哪里找?”
“問得好。保險柜在哪個房間?”
“不知道。”
“那我們就得找一找了。”
我們不用花很大的力氣,之前的人已經把墻上的畫都拆下來了。我們檢查了二樓的書房和客房,然后上了三樓。保險柜就在主臥室,那幅原本用來遮蓋墻上保險柜的美麗田園畫被扔在地上,旁邊散落著從化妝臺抽屜里倒出來的東西和天窗的碎玻璃。根本不用問他們是怎么進來又是怎么離開的,我確定他們一定是帶著贓物從屋頂溜走的。不是那些小丑鎖了樓下的門,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打開過。他們對鎖一竅不通,就算花一天甚至一年的時間也打不開雷布森鎖。
他們對墻上的保險柜當然也束手無策。我不知道他們到底費了多大力氣想打開它,密碼鎖的周圍有鉆孔機鉆過的痕跡,可見他們試圖用這個方法打開。沒有痕跡顯示他們使用了乙炔焊槍或其他方法。那個保險柜非常堅固,上面的鎖簡直就是藝術品。
我開始玩弄那個密碼鎖,卡洛琳站在旁邊看,當然不僅僅因為好奇。但沒過多久我們都開始有點不自在。我還沒開口,她就說要到別的地方看看,我說鎖一打開就叫她。
那鎖真讓我費了點工夫。我把橡膠手套脫掉。有人說用砂紙磨平指尖可以增加敏感度,這根本是胡說,完全不需要做這些毫無意義、只會增加工作難度的事。我東摸西摸,運用了對密碼鎖所有的知識和直覺,這些都是想玩鎖玩得好所必須具備的。我先找出最后一個數字,這通常是開密碼鎖的第一個步驟,接著其他三個數字就一步一步地找出來了。我又把手套戴上,再把摸過的地方擦干凈,然后深吸一口氣,吹口哨通知卡洛琳。
她帶著一幅畫走進來。“這是夏加爾(注:夏加爾(Marc Chagall,1887—1985),俄國畫家,現代繪畫史上的偉人,是游離于印象派、立體派、抽象表現主義等一切流派之外的牧歌作者。)的石版畫。”她說,“用鉛筆簽了名還編了號,我猜應該值幾百美元吧。值不值得偷?”
“如果你把框子拿掉的話。”
她把畫舉高。“我想,它應該可以放進你的公文包。你的鎖開得怎么樣了?”
“我現在要隨便試幾個號碼,碰碰運氣。”我說著把四個數字按照正確的順序撥好,感覺到了鎖鉤彈開時咔嗒的聲響,然后將把手轉到左邊。保險柜開了。
我們就像進來時那樣離開了房子。當然也可以從屋頂走,可是為什么要這樣?我在廚房待了一會兒,又把收音機打開。廣告正在推銷三張一套的倫巴和桑巴舞曲精選唱片集,我沒理它,把門鏈取下,將三把鎖全打開,出了房子。我讓卡洛琳提著公文包,自己用撬鎖工具和探針把三把鎖再一一鎖上。在學校的時候他們教會我做事要認真仔細,小時候學會的東西通常會跟隨你一輩子。
噴水池的水依然潺潺地流著,那個小花園看起來還是那么可愛。我把橡膠手套脫掉塞進褲子的后口袋,卡洛琳也照做了。我從卡洛琳那里拿回公文包,一起穿過原先那個陰暗的通道,又回到了鐵門處。這次我們不需要鑰匙,門的內側有一個把手,不過從外面夠不著。我轉動把手,鐵門在我們走出后自動關上。
街對面有一個瘦高的年輕人,手上拿著一卷衛生紙,正在替他的狗“善后”。他沒有注意到我們,我們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在第九大道的轉角處,卡洛琳說:“一定有人知道他們帶著狗出門了,也可能是有人臨時起意碰巧撈了一筆。”
“不太可能。”
“是啊。旺達一定還告訴了其他人,我可絕對沒向人說起過,伯尼。”
“有些人愛閑扯,”我說,“而聰明的小偷知道怎么搜集這些小道消息。如果我們當初搶先一步,或許會收獲更多,但是現在這樣也有好處。我們是清白的,那些小丑那樣翻箱倒柜,警察馬上就會追上他們。我們沒有留下痕跡,這筆賬肯定全算在他們頭上。”
“我也這樣想。你覺得夏加爾那幅畫怎么樣?”
“我還來不及仔細看。”
“不知道掛在我那里看起來怎么樣。”
“哪里?”
“我在想,也許掛在靠著柳條椅的那面墻上。”
“那些航空公司的海報你打算怎么辦?”
“我想我收集旅游海報的熱情已經過去了。也許我該重新整理這幅石版畫,這不是什么大問題。”
“我們再看看。”
“好吧。”有三輛出租車經過,但是都已經亮起休息不載客的信號燈。“我拿那幅畫,只是因為不想空手而歸,你知道嗎?”
“我知道。”
“我在翻那些抽屜的時候,就猜到你能打開那個保險柜。但是那些可惡的家伙已經把抽屜里的東西搜刮光了,我沒有東西可以拿,覺得有點喪氣。”
“可以想象。”
“所以我拿了夏加爾那幅畫。”
“也許把它掛在那張柳條椅上面會很好看,卡洛琳。”
“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