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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是以圣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

【王弼注】美者,人心之所以進樂也;惡者,人心之所惡疾也。美惡猶喜怒也,善不善猶是非也。喜怒同根,是非同門,故不可得而偏舉也。此六者皆陳自然,不可偏舉之明數(shù)也。

本章盡講“反”,宋龍淵本作:“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聞相和,前后相隨。”此言道之動,道不是空的,得有用,有對象,“反者道之動”,與《易經(jīng)》完全一樣。

《易經(jīng)?系辭下傳?第五章》云:“日往則月來,月往則日來,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寒暑相推而歲成焉。往者屈也,來者信也,屈信相感而利生焉。”此即大本,從天之道到人之事。

《易經(jīng)?系辭下傳?第十二章》說:“變動以利言,吉兇以情遷。”老子之學本于《易》,而特別懂得變,因為他特別識變。《易經(jīng)》說“變動以利言,吉兇以情遷”,《老子》第一章王弼注“凡有之所利,必以無為用”,因為什么?用現(xiàn)代話說,一切變動都是有目的的,變動若無利,則一動不如一靜,何必亂動呢?

“以”,因也。變動因利而言,吉兇因情而遷。用今天話來說,吉兇以環(huán)境而遷、而變。所以,今天你還顯赫得不得了,明天你就成為階下囚。天下事沒有絕對的美丑、善惡、真?zhèn)危瑒僬咄鹾顢≌哔\。你今天說我是假的;明天,假的就是真的,真的就是假的。

一個人不要吉兇一來,就吉兇了。說這下不得了了,我得跳河。也許你前腿下去,后腿還沒下去,你就是真的了。那下,如果下去,豈不垮了?豈不白守寡了?總之,沒有板上釘釘?shù)氖隆?

《易經(jīng)?系辭下傳?第十二章》接著說:“是故愛惡相攻,而吉兇生;遠近相取,而悔吝生;情偽相感,而利害生。凡《易》之情,近而不相得則兇,或害之,悔且吝。”與《老子》這段完全一樣。有時《老子》還是《易經(jīng)》的注解,不讀《老子》,還不知《易經(jīng)》那么神。所以,先秦的東西可以比著讀。每個可以旁通。

“難易相成”,參見宋龍淵注。

【宋龍淵注】“難”之一字,譬如心思不能到,人力不能勝,或天時、或人事,背亂乖違,不能成就,是以謂之難。“易”之一字,譬如不有造作,不用心機,自然而然,無為而為,是以謂之易。

宋龍淵解“難易”好到極點。“難易相成”,沒有易,顯不出難來。沒有難,也顯不出易的美。像同學,沒在這屋上過課,能知道冷氣的高貴?我們這是“冷熱相覺”(老師課室為客廳,此次講《老子》為戊午年七月夏日,學生多,無冷氣,同學揮汗聽課,老師曾戲言“汗牛充棟”。此處“冷熱相覺”,是戲言,亦另有所指)。

“長短相較”,哪有什么長短?就因為相較,始有長短。明白這個,心中就有定力。因“反者道之動”,善惡美丑沒有好壞,那只是道之動而已。沒有熱,怎么知道涼的寶貴?沒有冷,怎么知道熱的舒服?不相較何來長短?天下事,自己想一想,等想到通的時候,何必把一剎那看成是真的。就因為自己朝生暮死,才把一剎那看得那么重要。不是朝生暮死,又何必重視一剎那呢?同學看什么大驚小怪,老師看什么笑笑,因為有多少“倉皇辭廟”的經(jīng)驗。

一個人為什么有定力?因為看得太多了。

你說那老頭無恥。那是你的看法。我看我的廢物,都是芬芳,簡直美透了。明白了這,去悟,多少能懂些……總之,不要把一剎那看得驚天動地(老師有身世之感)。

舉個例子,像管仲與召忽,季路看召忽簡直廢物都香,老夫子不以為然,識之為“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自經(jīng)于溝瀆”,自己還不知道——“而莫之知也”。這就是季路太重視一剎那了。孔子對管仲不但不去死、還相之,就說:“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微管仲,吾其被發(fā)左衽矣”“如其仁,如其仁”(《論語?憲問篇》)。老夫子看的就不是一剎那,而是剎剎那。

這兩觀念要注意。

孔子為什么又批評“管仲之器小哉”(《論語?八佾》)?孟子就解釋了:“管仲得君如彼其專也,行乎國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孟子?公孫丑上》)當然其器小。管仲“九合諸侯,不以兵車”,再努力進一步,則大同。等“九合諸侯,不以兵車”,不再進一步,就停住了:不但“有三歸,官事不攝”,“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塞門;邦君為兩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不但不進一步大同,回頭功高震主,咱們和邦君看齊:“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塞門;邦君為兩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結(jié)果邦君管他叫干爸爸了——仲父,這不是“小哉”嗎?

由這里可以看出孔子思想,與小康世思想完全不一樣。

所以我們講《老子》,先問同學《四書》讀完沒有,因為要從《論語》里頭認識許多問題。

我們現(xiàn)在講書,要把大同世、小康世,分得特別清楚。

我們?yōu)槭裁捶Q作“夏學”?即為別于小康世之學。夏學即大同世之說。小康世之學,如廿五史。一部廿五史,那是小康的陳跡。那一部書就八個字:“助賊為虐,殘民以逞”。《孟子?梁惠王下》就說:“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那些讀書人,就是“助賊為虐”,誰要是“善政得民財”,誰就出息了(見《孟子?盡心上》:“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愛之。善政,得民財;善教,得民心”)。其實那幫的都是“殘賊之人”,“殘賊之人,謂之一夫”。

前次上課(非《老子》課),我們說中山先生自言他的道統(tǒng)乃繼之“堯、舜、禹、湯、文、武、周公”,絕對有問題。因為堯、舜是大同世,禹以下是小康世,《孟子》就說“至于禹而德衰,不傳于賢而傳于子”(《孟子?萬章上》)。中山先生是承之于堯、舜,絕對到不了禹。

我們講書重點,和別人不同。舉個例,《尚書》的排列:《堯典》《皋陶謨》《禹貢》《甘誓》……《胤征》。

《甘誓》說什么?禹傳位其子,有扈氏反對。《淮南鴻烈?齊俗訓》說:“昔有扈氏為義而亡。”一個人要是死后有人說他“為義而亡”,是多么光彩之事!高誘承馬融之說言:“有扈,夏啟之庶兄也。以堯舜舉賢,禹獨傳子,故伐啟。”

接著,《胤征》(《胤征》,《今文尚書》無,見《古文尚書》。《古文尚書》,或謂漢時,魯恭王修宮室,壞孔子故居,得自孔壁中。《胤征》一說:夏啟死,子太康繼位。只顧游玩,不理政事。羿奪得夏政,立中康為王,太康出亡。和氏與羲氏反對羿的做法,羿派胤率兵討伐羲和二氏,戰(zhàn)前作誓師辭《胤征》。)。胤,胤子。有人說胤國、子爵;有人說是姨太太所生之子。我們認為如為后說,更有深意。

他們都認為禹傳位其子不對,起而反抗。可見到這個時代,尚有大同之義。可惜自禹以后,大同之義不傳。至周末,讀書人又起來,各樹其說,從那(立說)里面,可以看出來那時代有人主張大同世,有人主張小康世。現(xiàn)在我們講書,要把大同、小康之學,分得特別清楚。

同學中有說“公羊家之學有問題”。漢朝有公羊家,這沒問題。但若以為公羊家的哲學即是孔子之學,則有問題。孔子講的是《春秋》,不是公羊。我們講這,是重視一個時代的演變,重視這個時代有大同世的思想。我們不管誰接著誰。

等到董仲舒的弟子眭弘(字孟),就勸漢昭帝禪讓,結(jié)果被殺。可見大同世思想,是歷代傳下來的,公羊家族傳到了漢景帝時,著于竹帛,特別盛。最糟的就是到鄭康成,混同今古文,把思想的不同說成文字的不同。鄭康成可以說是小康之說的集大成者。

推動古文經(jīng)學最力的就是劉歆。其父劉向尚主大同之說,等到劉歆,是第一個鞏固小康世的人物。把這些都弄清楚,然后去學,看看哪些是小康世的東西,哪些是大同世的東西。可見中國是有兩個傳統(tǒng)的思想。我們先不管他哪個思想對,但必要把脈絡(luò)弄清楚。絕不能說,我這個道統(tǒng)是由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傳下來的。那不是讀了《禮運大同》(《禮記?禮運大同篇》有大同和小康兩種思想。),以為講的就是大同,他后面說的是小康。混在一起,豈不是沒讀明白嗎?現(xiàn)在有人主張《禮運大同》是漢儒寫的,那更寶貴;證明至少到漢朝,還有大同和小康的思想。我們不是考古,而是看思想的立場。

《禮運大同》我們也不必說它定是孔子寫的,但我們可以認識:到漢朝,還有大同思想和小康思想。后來,可以說大同思想為小康思想壓制。由這認識,今后我們研究思想,絕不能接著小康思想,再往下胡扯。

我們看民國以來,出了多少大儒,要樹立中國新的思想范疇,他們成功與否,那不是每個人的問題,是老百姓接不接受的問題,那要看是不是“宜于民”(《詩經(jīng)?大雅?假樂》:“宜民宜人,受祿于天。”)。哪個思想老百姓接受,那就成功。不接受,曇花一現(xiàn)。曇花一現(xiàn),也是冒個光,也不白冒。

民初大儒像梁漱溟老先生,他之所以沒有成功,就因為是小康世的改進派。他想要進步,可是不能放膽,不能把包袱完全丟掉,所以成了學,但沒成功。

我們所以提出這個問題,因為中國今天在思想上沒有樹立,不論哪個主義,完全洋化,中國老百姓不接受。同學們?nèi)缫獦淞ⅲ氐猛霸龠M一步,老師未必趕得上,同學能不能完成,那就看同學的智慧。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還是要失敗。

中國近代為什么失敗?就因為完全西化。固然面包比饅頭、苞谷面餅好吃,可是老百姓不吃。所以,要真加強中國人的營養(yǎng),要把面包之營養(yǎng),放在饅頭、苞谷面里,叫老百姓吃,才行。否則,一樣無法滋養(yǎng)中國老百姓。不和老百姓結(jié)合在一起,老百姓不接受,唱什么高調(diào)都沒用。

同學應(yīng)接著中國的思想往前進,不要糊里糊涂,做殯儀館的化妝師(指幫已僵化無用的東西涂脂抹粉)。過去的,你可以喜歡它,研究它,像吃醋一樣,你喜歡是你的事,但不能叫天下人都吃醋。

許多人認為,民國這一段,是中國人的衰落期。我們不那么看,我們以為是胚芽時期、胚胎時期,是新的成長,還沒到結(jié)果,誰成功不得而知。中山先生是第一個,可是老百姓沒接受;黑格爾、白格爾……老百姓也沒接受。想毀滅中國文化,老百姓不接受,必失敗。我不一定趕得上,也就是說十年、八年,不一定失敗。一個思想,能不能適用在今天,完全在乎老百姓接不接受。

人不能食古不化,不能沒有頭腦。必要說我傳學(我,不是老師自道,是指某些人自認為傳過去的某派學說),說傳學可以,但適不適用于今天,在乎老百姓接不接受。張君勱、張東蓀等大儒,都是佼佼者,今天也都過眼云煙。一個思想,過眼云煙,因為老百姓不知你說的什么鬼話。你以康德、黑格爾……做環(huán)境講中國文化(指以外國理論套中國文化),你可以成為學者,那是你的事,老百姓不接受。我們的對象是老百姓,要“使百姓宜之”,如果老百姓不宜之,而倦之,那就與你再見(《易?系辭下傳》:“通其變,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

大家要重視本身的文化,往前接著走。研究,要接著,不要照著。廿五史不是不能講,那是歷史陳跡,可以做參考資料,不可再完全用它來衡量今天,那太可憐。

教育是生活規(guī)范,不是理論。今天做壞事的,都是受這一代教育的。

中國的教育,從“孝”始:“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孝經(jīng)》)。總之,教是由本生出來的,什么是本?是孝。孝是德之本,教是由德之本生出來。也就是說,孝是人生規(guī)范中最基本的一個,離開這個就不能成其教育。所以等到《中庸》說:“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天命就是性,順這個性就是道。道不是空的,“修道之謂教”,就是修孝之謂教。所以“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論語?學而篇》),教育不能離開生活,離開生活就不是教育。現(xiàn)在小孩都不知媽媽是媽媽,忘了是誰生的。

民國后,兩種方法,都沒成,我們必接下去做,如果還這樣研究思想,那就完了。事情必有來龍去脈,自己亂了腳步,如何領(lǐng)導別人。

韓愈《原道》說:“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傳之孔子,孔子傳之孟軻。軻之死,不得其傳焉。”把大同、小康混在一起,自己就亂了腳步。中山先生亦復如是。

今天,中國為子孫、為百姓,必腳踏實地,自己快快立大本、立命。張載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往圣”指的是堯、舜、孔子,繼的是堯、舜、孔子之學,亂世之學不必繼。先認識清楚,才能立命。懂吧?那些糊涂人,有時還說明白話。中山先生,堯、舜以后第一人,然未必能救世;中山思想到今天,完了。我們也是中國人,中國人辦中國事,自己要負責任,必要用智慧。智慧,得理路清楚。

我們印《御批歷代通鑒輯覽》,只印七冊,為什么?因為“八卦成象”,《御批歷代通鑒輯覽》只到明亡,缺清朝,所以留一冊。到清,舊的全結(jié)束了。以后,看中國人的智慧。

懂嗎?中國歷史到清,亂制結(jié)束,一切重新開始。我們要撥亂反正,返回正統(tǒng)。什么是正統(tǒng)?道統(tǒng)就是正統(tǒng),堯、舜就是正統(tǒng)。什么是“亂”?世及之制就是“亂”。

學術(shù)必有階段,必有彎,不是一直跟下來;到彎時,全不同。不能感情用事,得另起爐灶,不可留戀過去。

這六十多年,完全用外國東西,有的是小康世改進派,有的是……最多的是混血兒,結(jié)果,老百姓不接受,都失敗了。這些人都要救中國,都沒成。中國問題,必得中國人解決。現(xiàn)在看我們。這不在乎政權(quán),在乎自己。政權(quán)都得過去,解決問題,在乎智慧的建樹。老脫不下大袍,不可以。我們講傳統(tǒng),是重視傳統(tǒng)的智慧,不是“大袍”。用智慧領(lǐng)導一切。

研究舊思想,頭腦得特別致密。今后,不能再走錯路子。

今天跟六十年前不同,任何國家亡不了中國——供不起中國吃。所以進可攻,退可守。

回頭看:“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

“王弼注:美者,人心之所以進樂也;惡者,人心之所惡疾也。美惡猶喜怒也,善不善猶是非也。喜怒同根,是非同門,故不可得而偏舉也。此六者皆陳自然,不可偏舉之明數(shù)也。”

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故“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這與前面“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正相應(yīng)。

同學上課前,必要先看王弼、宋龍淵的注,再聽課,才明白。否則聽亂了。我們講的是道家之用。一般人都誤解,都以為老、莊無法無天,隨隨便便。其實不然。他們治事之嚴、治身之嚴,實不亞于各家。絕不“碼胡”(戲語“馬虎”)。

第二章頭兩句,完全講“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一開始懸出一個標題——“反者道之動”。看一個人,他事事不前,一般人誤解了,以為他是后退的,其實他是以退為進。咱們看他“弱”,正是他“道之用”。

我們必明白“反者道之動”,乃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再進一步說:“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可是大家所做的,正是“美之為美”“善之為善”。人事往往如此,明知是那樣,做,正相反去做,正與道相反。

“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可參看宋龍淵注。

【宋龍淵注】“故”之一字,一切事之因。承上文而言之者,謂之故。“有”之一字,譬如有天地、有人物、有形器、有名象者,皆謂之有。“無”之一字,譬如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希夷微妙、可以神會,不可名言者,謂之無。“相生”二字,即是生生不已,變化不窮之義。當時太上恐后人見有執(zhí)有,認無執(zhí)無,所以發(fā)明“有無相生”之旨。人皆知有之為有,無之為無;不知有而不有者,乃是以有入無也;無而不無者,又是以無入有也。是故有無不顛倒,則陰陽不返覆;陰陽不返覆,則相生之道不立矣。此所以“有無相生”之妙,隱顯莫測,變化無窮者此也。文中言“有無相生”四字。蓋是此義。

“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聲音相和,前后相隨”與孫子“十二詭”(“十二詭”:“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孫子兵法?始計篇》))相通。

讀過《孫子》的同學,知道孫子“十二詭”狡詐得不得了;老子這個,比孫子更厲害。他們誰偷誰,我們不管,但當時的思想是一樣的,他們都以此為“用”是事實。等我們今天,不能以此為用,則我們的腦子,就比不上他們的時代。

老子“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和孫子“十二詭”,不是“退而不用”,完全是“弱者道之用”。

“十二詭”多么弱?結(jié)果正是道之用,他就弱里頭冒壞水。明白了這,才知如何用事(世)。同學讀《老子》,千萬不要以世俗的觀念讀,結(jié)果把精義都丟了。

是以圣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

【王弼注】自然以足,為則敗也。智慧自備,為則偽也。因物而用,功自彼成,故不居也。

“行不言之教”,圣人,專行“不言之教”。“不言之教”,就是天之教。

《論語?陽貨篇》子曰:“予欲無言!”弟子一聽,急了。子貢曰:“子如不言,則小子何述焉。”老師您不說,我們沒得“蓋”了(蓋,吹牛。臺灣地區(qū)學生用語)。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不言之教”,就是天之教。中國法天的觀念,是最高的智慧。因為那個節(jié)奏,永遠沒有錯誤。我們唯有學天之教,才有軌而不紊亂。孔子不但行天之道,還要行天之教——日月之運、星辰之布、寒暑之轉(zhuǎn),一切自然之運的事情,我們都得以之為教。

“萬物作焉而不辭”,“作”即生,萬物生了,得其無盡之利,百姓得了他無窮的好處。“而不辭”,“辭”,一作“說”字講。他作了萬物,有那么多功,可是他不“蓋”,不吹牛。“不辭”,不伐,不夸功。萬物都生了,能夠御天下了,而不表之于言,也就是說“行不言之教”,此為一解釋。一作“不辭其勞”。一切萬物都生了,他絕不辭其勞,說把我累死了。宋龍淵即采此說。

【宋龍淵注】此句言天地生成萬物,千變?nèi)f化,自然而然,當作而作,未嘗辭而不作也。可比圣人教化萬民,亦千變?nèi)f化,自然而然,當行而行,亦未嘗辭而不行也。故曰“萬物作而不辭”一句。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王弼注】使功在己,則功不可久也。

【嚴復批】《南華》(《莊子》)以《逍遙游》為第一,《齊物論》為第二,《養(yǎng)生主》為第三;《老子》首三章亦以此為次第,蓋哲學天成之序也。

他批得對否不論,但這啟示重要。道家我們不能說他是民主,至少不是專制。如《莊子》(老師說道家),首篇《逍遙游》,是講自由主義。第二篇《齊物論》,是講平等主義。第三篇《養(yǎng)生主》,人生的目的就是養(yǎng)生。為什么要自由?為什么要平等?不外乎養(yǎng)生而已。所以,無論是誰來迫生(壓迫生生),都是一小賤貨。

所以《莊子》內(nèi)七篇之言,也不簡單,不像一般腐儒之言。

古今有知識的人皆欲治世。任何東西,不可以當歷史、當理論空講。那是空的,沒用。這不光是我們這么講,古人有智慧者,也這么啟示我們。嚴先生之批,即言《老》《莊》前三篇,有同一之顯示(似)。

第二章與《齊物論》相似。“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這沒有誰吃虧、不吃虧,這都是截長補短。截長補短的目的,不外乎齊物。

齊物的觀念,再如《禮運?大同篇》:“貨惡其棄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惡其不出于身也,不必為己。”以藏于己的,補沒有的;我們是高的,以我們的高,補沒有的。中國思想都如此,不必分哪家。在舊時代,越分越不像玩意,那是分尸,一分尸之后,大家越看不起了,那他(有野心者)說讀啥,就讀啥。

同學仔細看,不論道家或法家,他們只是下手處不同,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就是專制時代,最后目的也是給老百姓謀幸福。不過謀到謀不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明白“截長補短”這個觀念之后,所以“是以圣人處無為之事”。

“無為”,就是自然,就是沒有成見,不顯己私,不顯己智。“處無為之事”,就是做自然之事,以順自然為處事之方。“圣人處無為之事”,他無為就無所不為。只要順自然之事,合乎道,啥都做。

“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他雖然生萬物,可是不據(jù)為自己所有,做了這么多事,可是沒有所仗恃。功成了,也不居功。就因為他不居其功,所以他的功,永遠不離開他。看歷史,天下人都搶旗奪號,都搶功,結(jié)果都沒功;就因為不居功,最后也沒法辭掉功。

這個“功”如果像“天無私覆,地無私載”一樣,他不辭——不說,也不居功——后人也不去其功。這不是空話,一個人要有成就,不必自己表白,因為實至名歸,巧取沒有用。必“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修養(yǎng)不至此境界,皆為常人。尤其有思想的人,不必和沒有思想的人去爭。你有思想、有見地,他如有思想,豈不和你一樣?他怎知你的道?你那葫蘆里的藥,他根本不明白。如果他要明白你,就不必辯了。

“行不言之教”——不言,“萬物作焉而不辭”——不伐。前面不言己之德,后面不伐己之功,也不辭其勞。因為不居功,所以功永遠不離開你。這一段歷史(指近代史),唯有中山先生不居功,始終沒有說他是什么,可是我們越來越知他是什么。

人,不必說,說也沒用。你不必說什么,到最后是一般平的,大家“功滿前期一般同”,最后還是承認你是什么。我們現(xiàn)在都說要像“天無私覆,地無私載”,但修到此一境界很不容易;真到了,到最后,一定歸給你。

同學智慧進步很快,行為進步太慢,行為和智慧完全脫節(jié)。歷史上,沒有一個沒有行為、沒有道德者會成功的。同學不信,可以試一試,天下沒有白撿的。要成就,德行進步慢,言行不一致,不可能有成就。你可能養(yǎng)老婆孩,“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人要養(yǎng)老婆孩,容易;要成就,太難!

有成就的人,絕不是缺德的人,沒有德行的,絕不能成功。必要自己約束自己,我們的好同學,也不知約束自己。德行進步慢,因欲太深,見啥都要。人必約束自己,約束到“無所求”才行。

“無所求”,是不求于欲,不是要出家。“無所求”,是要“為無為”。社會事必歸于“真”。到“義”的時候,必注意。夫子說“見得思義”,我們改“見欲思義”。人有“超天的抱負”,必有“超天之德”。大家坐在椅子上,都有超天的抱負;可是,見欲,就邁不動步了,那怎有“超天之德”?孔子能存在到今天,就因為“與天地合德”。有天地就有他。

同學若完全用小智慧,絕不會成功。老師也從同學年齡過過(走過),同學現(xiàn)在的年齡,絕對愚鈍。年輕人光有小聰明,沒德行,沒人相信你。除了你父親會叫你買煙(指唯有親人敢叫你做點小事,別人不敢叫你任事)。

歷史上關(guān)鍵人物,歷史必寫之不可。今天又到關(guān)鍵處,我們又到了抉擇之時,必有超凡入圣的本領(lǐng);有智慧,真能超凡入圣,可將中國領(lǐng)入康莊大道。

中國今天思想,照別人的改,不行;照著改,不健全。尤其像到老師這個年齡的,積習成性,改不掉。年輕的,1960年以后出生的,或許還有可能。老師現(xiàn)在就希望學生有成就,使中國有幸福。

中國今日確需要救(指1978年時),因為走到三岔路口,要強不強,步子未穩(wěn),誰都想打中國。中國人必要懂得愛國,必要國家至上、民族至上,絕不可以政權(quán)至上、集團至上。政權(quán)至上、集團至上,那是畜生。你們是人,不是畜生。國家是中國人的,不是哪個集團的。為了國家,中國人可死光,必出有志之士。

一個時代到了末代,就出一批混蛋,他們給后人留下無窮的禍患。像袁項城(袁世凱)。如果沒袁項城,中國不至今日。當年,中山先生如不予之,有人說中山先生沒氣量。為成就個人之德,中山先生請袁當總統(tǒng)。沒想到袁竟然稱帝,接著軍閥禍國……今天,又人人想去美國。你們?nèi)绶侨ゲ豢桑總€人都去做“定時炸彈”(不是有形的炸彈,民胞物與,即便爭,也得全。參見《毓老師說孫子兵法》及《毓老師說易傳》之“神武不殺”)。否則去做美國人,對得起祖宗嗎?人必要懂得愛國。

自己要吸收智慧,樹立人格,“格”是一格格往上爬,爬不上去就完了。不要耍小智慧。歷史上,小人是“陰缺德”,禍國殃民是“陽缺德”。大同世也不是拿國家送禮,我們要“因其國以容天下”(《春秋繁露》之《俞序》《盟會要》作“因其國而容天下”,老師易“而”為“以”,說明之)。“其”,是自己。我們因自己的國家“容”天下,不是我們?nèi)朊绹S幸惶欤绻蠋煼堑矫绹豢桑溃惨压腔胰龅胶@铩?

我們講書,應(yīng)知道中國思想是什么。從清朝遜位,看民國立國的思想:中山先生作三民主義,竟然說根據(jù)林肯的民有、民治、民享。中國有這么高深的文化、這么高深的學問、這么高深的智慧,竟是根據(jù)外國東西立國。就憑這一點,就不可能在中國站得住,我就不信他們會成功。因為什么?因為老百姓不接受。前面一段失敗,原因就在這。未來亦復如是。都用外國東西號召,以前未接受,今天也不接受,以后也不會接受。中國人真有志,必記取這個教訓,自此“求”。

我們今天研究中國文化,必要自最高的地方入手,然后看今天中國應(yīng)從哪里下手,老百姓才能接受。要中國人接受,必自中國固有的知識里頭、智慧里頭,發(fā)掘老百姓能接受的東西。

未來就看同學的智慧。有智慧,發(fā)掘出的東西,有用,老百姓能接受,就成就不世之業(yè)。

要有用,得善用智慧。智慧,得“自求”。求,一個人得累到?jīng)]時間休息,還完不了。像同學,一天日子如何過的,自己知道;暑假三個月還嫌長,還要安排旅行,唉……自己若不深入,不知立本,那只好求之于人;求之于人,那都沒用。

自己不深入,找“八股寧”(取“巴枯寧”諧音,意指求之于人,找外國思想),那怎么成。今日必找出“一股擰”(另辟天地)。自己好好反省,自己倒是從哪入手?將來中國人,必然如此。中國人厲害,有一股勁。但今天臺灣地區(qū)年輕人身上沒有這股勁,一有事,不動鋤頭,坐飛機,跑美國去了。

自遜清以后,中國不乏有智者,書也寫不少,講也講不少,看似合理卻沒有用。然撓不到癢處,我們稱他“小康世改進派”。為什么這樣稱呼他們呢?因為你說進步了,他不是大同世;說他沒有用、沒智慧,他講得頭頭是道;說他有用,他又無補于世。有時候他講完了,問他,他還不知道這段是哪來的;因為,講的時候,隨口說了;過去,就忘了。所以稱他“小康世改進派”。

我們自遜清以后,民國以來,完全沒有成就,原因就是拿外國東西做號召,中國老百姓不喜歡,一聽就刺耳。因為有生以來(有人類以來),中國人敵我、華夏夷狄之觀念特別強,用外國那一套,老百姓很不容易接受,你(指倡西化者)不覺得刺耳,是因為你“狄化”太深,你是“夷化家庭”。你說外國東西有道,“有道”,那是“狄化”。懂什么是“夷化家庭”嗎?就像臺灣地區(qū)日據(jù)時期的“國語家庭”,這下懂了吧!你可以說你時髦,可是老百姓不“宜之”。懂嗎?我們前面不是說“使民宜之”?老百姓不“宜之”,就不接受。這都是失敗根苗,是失敗的淵藪。

同學今天還是拿這套,頂多助賊為虐(《孟子?梁惠王下》“賊仁者謂之賊”),未必能給人類謀幸福。打開歷史,多少有智慧的人,是助賊為虐?助賊為虐之智,不能把老百姓引入康莊大道。助賊為虐是一個格,救民水火又是一個格。助賊為虐,不能登萬民于衽席。救民水火像中山先生,至少初步做到了,沒人敢做皇帝。今后怎樣變是一回事,但不論怎樣變,沒人敢做皇帝。有那么想的,也知道自己錯了,還得緊掩飾,尾巴緊往里拽。

大陸和臺灣地區(qū)不一樣,因為他們深受其苦,在大陸那個環(huán)境中,不知多少人走過這條路子。尤其像老師這一代,受了前一代的苦(列強侵凌,英化、德化、日化……),這一代又受了他們這一代的苦。有心之人,有志之士,受了兩代之苦,絕對會想,覺得那些時代大師的說法,都不夠,還是應(yīng)該從中國入手,從本身文化入手。這不是自我陶醉,也不是進步不進步,而是他們已經(jīng)進步過了,進步到中醫(yī)要廢除,孔子廢了祭祀……進步到今天,得的結(jié)果——不行。

我們今天想要成功,從我們本身文化這個方向去找,也是個嘗試。從我們本身文化去研究,可能一代成功,可能兩代成功,但不能不用頭腦,必要深入,如果看得很淺,那就用不上了。

人生就是趣味,也不必求功,也不必求利。把他當個趣味:他們“狄化”的都沒成功,我們來個“土化”,看成功不成功。就像下棋似的,都可以研究。但必要深入,水皮打一棍子不行。

同學現(xiàn)在畢業(yè),最好的是找職業(yè)。“古之學者為己”,學,不光是找工作。人活著要有意義,自己要看重自己——我就是宇宙的主宰。

老師給同學題字,總寫“達德光宇宙,生命壯自然”。人活著,要知自己之價值。要修智、仁、勇三達德,來“光宇宙”。我們之生命為“壯自然”。不是為了吃,不是為了給人當走狗。

老師就如此活。對我說死說活,那是你嚇人。我就告訴他:“蔣不要我死,你不敢要我死;蔣要我死,你不敢救我。”聽的人說:“怎么說得那么難聽?”不是真的嗎?不這么說,怎么說?況且,就是殺,天下有不畏死者。所以,有人罵我,我一定罵回去;打我,一定叫他倒栽蔥。反正罵人無好口,打人無好手。沒犯死罪,國民黨也不會殺你。

人不是為別人活,必要為真理而活,必要知自己活的價值。你合理,我為你死。你不合理,我也為你死——跟你拼了。或者說不行,我有老婆孩;那等老婆孩料理好,再為真理而活,也可以。人為真理活一天,也可以上天堂。因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什么時候都可以。佛嘛,都不吃虧。

中國人必國家至上,民族至上。

我可以今日脫下鞋和襪,不知明日穿不穿,然中華民族必永遠延續(xù)下去。同學不必為名為利,為名為利的人,可能前一天還聽戲,第二天即死掉。你死,死了就完了。可是,中華民族必得延續(xù)下去。你光知自己的溫飽,又能活幾年?看看那發(fā)財發(fā)得不得了的人,也不過寄身夷狄而已。兒子、兒子沒有,孫子、孫子沒有(兒孫為夷狄,觀念不同),半夜躺在床上怎不自愧“心屋”(日語,指“心”)。善用自己的良知,不要感情用事。今天中國,完全在自己抉擇的時候。中國人不救自己,誰救?中國可能因人多,得一次便宜。不要說“人多是人多,可是壞人多”,就因為壞人多,好人才有用。

此章與《莊子?齊物論》同,前言齊物之道,后言齊物之事。為什么要齊物?因為要順自然。順自然而為之,就是沒有己私,沒有加上人為之力。

在這里,給同學一個啟示,孔子說:“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中庸?十三章)可見儒家也不講人為之道。講順自然之道,在儒家就是“道不遠人”。道就在我們?nèi)说男纳希酥募慈市模屑慈市校鶓训牡谰褪侨实馈H嗜说牡溃驮谌吮旧碛辛贾⒘寄堋A贾褪俏覀兊谋惧X,良能就是良知之用。所以人做事,必要發(fā)揮我們的良知良能。發(fā)揮我們的良知良能,即天之道、天之行。天道、天行,講自然,人為的都不行。

看看人之為說,立說的人不少,成功的太少了。古往今來有多少哲學家,沒有一人讓人承受其說,到今天大家知道的還是孔子。孔子以后,沒有幾個人叫人接受的,即使接受也只有一部分;就是有幾個盲從的信徒,過去就完了。等到“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易經(jīng)?乾卦?文言傳》),那就成了,孔子就到此境界。至今孔子雖有是非,總的來說還是承之者多;有是非之說者,還多不是發(fā)于良知,而是有立場。

像老師就不信基督教。那不行(信)!因為,傳教的說,信基督教,就不能講孝道,就不講孔子之孝,見祖宗、見天地就不能磕頭,磕頭就耽誤當官了(其時臺灣地區(qū),為迎合當政者、西化派,信基督教成風,故有此喻)。

人為了一個目的,完全把自己不要了,完全委屈自己去給人站班翼說(幫人敲邊鼓)。因此失掉自己,到最后是最慚愧、最悲哀的事。

傅奕的《道德經(jīng)古本篇》是古本嗎?

傅奕(555-639),唐相州鄴(今河南省安陽市)人。他的《道德經(jīng)古本篇》是依據(jù)北齊武平五年項羽妾冢所得的鈔本,參以魏太和中道士寇謙之所傳安丘望本和齊處士仇岳所傳河上丈人本校訂而成。

該書文末常有“矣”“也”一類的虛詞,較之河上公注的《老子道德經(jīng)河上公章句》、王弼的《老子道德經(jīng)注》,顯得文詞枝蔓。因此有人以為河本、王本較早,甚而以為傅本即依據(jù)王本而來。

但是1973年長沙馬王堆3號漢墓出土的馬王堆漢墓帛書本,也有“矣”“也”一類的虛詞。因此,張岱年先生認為,《帛書老子》的發(fā)現(xiàn),證明虛詞多的才是古本,但《帛書老子》中,《德經(jīng)》在《道經(jīng)》之前,又與傅本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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