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洲鴕鳥

接下來，我要說一說在美洲生活的一些有趣的鳥類。這些鳥多數生活在巴塔哥尼亞北部的平原上，其中最大的一種當屬美洲鴕鳥。它們的一般習性，大家都了解，即以植物類為主食，比如草和草根。但在布蘭卡港地區，我曾多次目睹三四只美洲鴕鳥在退潮后干旱的泥灘上，按照高喬人的說法，尋找著小魚。盡管它們天生害怕人類，警惕心強，喜愛獨處，跑得很快，但套索在手的印第安人和高喬人仍可以輕松地將它們捕獲。幾個騎馬的人圍成半圓出現在它們附近，它們就會暈頭轉向，不知所措。美洲鴕鳥很喜歡逆著風奔跑，張開翅膀，就像一張鼓滿風的帆。一個非常炎熱的晴天，我看到幾只鴕鳥鉆進燈芯草叢里，蹲下藏好，直到我離得很近才跑開。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美洲鴕鳥會游水。金船長說，他在圣布拉斯灣以及巴塔哥尼亞的瓦爾德斯港，多次看到它們從一個島游到另一個島。它們被驅趕或在受驚時，都會沖進水里，一口氣游上200米。游水時，美洲鴕鳥只露出一小部分的身體，脖子向前探，速度緩慢。我曾經兩次看見幾只鴕鳥穿越圣克魯斯河，河道約400米寬，而且水流湍急。斯圖爾特船長在澳大利亞的馬蘭比吉河向下漂流時，曾見過兩只鴯鹋在游水。

當地人從遠處就能認出美洲鴕鳥的雌鳥和雄鳥，因為雄鳥體形略大，顏色略深，頭部也大一些。另外，我認為，能發出低沉的嘶嘶聲的是雄鳥。我第一次聽到這種聲音時，有幾只美洲鴕鳥正站在幾個沙丘中間。開始，我還以為是什么動物在叫，完全判斷不出聲音從何處來，以及離我有多遠。

9月和10月時，布蘭卡港附近的效野到處都是鴕鳥蛋。有的蛋散落在外面，它們永遠都不會孵化，西班牙人稱其為“huacho”，意思是被拋棄的蛋。有的蛋被放在一個坑里，這就是鴕鳥的窩。我曾見過四個鴕鳥窩，其中的三個各有22個蛋，剩下的那個有27個蛋。一天，我騎馬去打獵，無意中發現了64個鴕鳥蛋，其中44個是從兩個窩里找到的，其他的20個散落在各處。高喬人認為，雄鴕鳥負責孵蛋，并且會陪伴幼鳥一段時間。雄鴕鳥孵蛋時會緊貼地面，有一次我就差點兒踩到一只。據說，在這個時候，它們最具危險性。曾經發生過雄鴕鳥攻擊騎馬人的事件，那只鴕鳥企圖踢他或者踩他。跟我這么說的人指著一個老人說，他就曾經被美洲鴕鳥追趕，嚇得魂飛魄散。我在布切爾寫的非洲南部游記里看到，他“殺了一只羽毛臟兮兮的雄鴕鳥，而霍屯督人說，這是一只正在孵蛋的鴕鳥”。我知道，動物園里的雄鴯鹋也是這么孵蛋的。這么說來，雄性孵蛋是此科動物共有的習性。

據高喬人稱，好幾只雌鴕鳥會在一個窩里下蛋。有人告訴我，曾看過四五只雌鳥，在一天中午時一個挨一個地在同一個窩里下蛋。我知道，在非洲有兩只以上的雌鳥也是如此下蛋的。這種習性非常奇怪，但也解釋了為什么一個窩里的蛋有20～40個不等，有時還會多達50個。阿扎拉稱，甚至會出現一窩里有七八十個蛋的情況。情況是這樣的，某個地區鴕鳥蛋的數量與成年鴕鳥的數量都很多，考慮到雌鴕鳥卵巢的狀況，一只雌鴕鳥在每一季都能產下很多蛋，不過產蛋要持續很長時間。阿扎拉說，一只家養的雌鴕鳥每隔3天就能產下1個蛋，它最后一共產了17個蛋。要是雌鴕鳥親自孵蛋，那等不到最后一個蛋出來，第一個蛋早就腐爛了；要是每只雌鴕鳥都在不同的窩里下蛋，同時又有好幾只雌鳥一起下蛋，那么一個窩里的蛋很可能時間差不多；要是每個窩里的蛋，跟一只雌鳥在一個季度內下的蛋總數近似，那么窩的數量應與雌鳥的數量一樣；雄鳥需要承擔孵蛋任務，因為雌鳥還沒下完蛋，肯定不能親自孵蛋。之前提到過的被拋棄的蛋，一天也能找到20多個。居然拋棄這么多蛋，真是令人奇怪，難道是因為雌鳥找不到同伴來共同生蛋，或者找不到雄鳥幫忙孵蛋？當然，一開始應該有至少兩只雌鳥愿意合作，否則蛋就會散落在各處，雄鳥沒辦法一個個撿回窩里。也有些學者認為，被拋棄的蛋是給剛孵出的幼鳥食用的。然而，在美洲，這種說法不大現實，因為那些蛋在被找到時，雖然腐爛變質了，但大都完整無缺。

美洲鴕鳥

我多次聽高喬人說，在巴塔哥尼亞北部的內格羅河一帶，有一種罕見的鴕鳥，叫作美洲小鴕鳥。根據高喬人的說法，這種鴕鳥比美洲鴕鳥體形略小，但整體上非常相似。不過，這種鴕鳥的顏色暗淡，還有斑點，腿較短，覆在腿上的羽毛位置偏低，而且用套索捕捉它們，比捉美洲鴕鳥更輕松。高喬人從遠處就能分辨出這兩種鴕鳥。很多人見過這種小鴕鳥的蛋，據說比美洲鴕鳥的蛋小一些，形狀也不同，顏色偏淡青色。在內格羅河岸的平原上，很少看到這種小鴕鳥，但在向南1.5緯度的地方，就可以看到很多。當我們在巴塔哥尼亞的盼望港（南緯48°）時，馬騰斯先生捉到過一只鴕鳥。那時候，我完全沒想起來這種小鴕鳥。看了一會兒，我還以為是一只沒長大的美洲鴕鳥。當我想起來時，它已經被煮熟吃進肚子里了。還好，我將它的頭、頸、兩條腿、一對翅膀、許多大羽毛和大部分的皮留了下來，并用這些材料制作了一個頗為完整的標本，放在英國動物學會里展出。古爾德先生在闡述這個新物種時，用我的名字命名，我深感榮幸。

在麥哲倫海峽地區，有很多巴塔哥尼亞的印第安人部落，其中有一個混血的印第安人，他生在北方，卻在本地生活了很多年。我問他知不知道美洲小鴕鳥，他說：“在我們南邊，幾乎看不到別的鳥，凈是這種鳥。”他還說，這種小鴕鳥窩里的蛋比別的種類的鴕鳥要少很多，一般不會超過15個，而且一個窩里不止有一只雌鴕鳥的蛋。在圣克魯斯河岸，我們又發現了幾只這種鳥。它們警惕心很強，沒等人靠近，它們就注意到了。當往河上游走時，我也看到了幾只，返程時看到了更多的這種鳥，有成雙成對的，也有四五只一群的。據我觀察，這種鳥在全速奔跑時，兩個翅膀并不張開，這點跟美洲鴕鳥不同。所以，我認為，美洲鴕鳥生活在拉普拉塔河到南緯41°的內格羅河南岸，而美洲小鴕鳥則生活在巴塔哥尼亞南部，內格羅河附近是分界線。道爾比尼先生在內格羅河考察時，很想捉住一只這種鳥，但始終沒有成功。多布里茨霍費爾很久之前就知道這兩種鴕鳥，他說：“要知道，不同地區的鴯鹋大小和習性也不一樣，布宜諾斯艾利斯和圖庫曼地區的鴯鹋，體形較大，羽毛有黑白灰三色，而麥哲倫海峽地區的鴯鹋體形小，白色羽毛的尖端是黑色，黑色羽毛的尖端是白色，非常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