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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明詩第六

  • 文心雕龍全鑒
  • 東籬子
  • 6793字
  • 2018-08-16 09:54:10

【原文】

大舜云:“詩言志,歌永言[1]。”圣謨所析,義已明矣。是以“在心為志,發言為詩”,舒文載實,其在茲乎?詩者,持也,持人情性;三百之蔽,義歸“無邪”[2],持之為訓[3],有符焉爾[4]。

【注釋】

[1]詩言志,歌永言:《尚書·堯典》中記錄舜的話說:“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永:延長。

[2]三百之蔽,義歸“無邪”:出自《論語·為政》。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蔽:概括。

[3]訓:解釋詞的意義。

[4]焉爾:于是,而已。

【譯文】

《尚書·舜典》里面記載了舜的話,說:“詩是用語言去表達思想情感,而歌則是將詩的語言音節延長,從而將思想情感加深。”有了圣人在經典里所作的分析,詩歌的含義已經十分明確了。所以,“當埋藏在作者心里的時候就是情志,而當用語言表達出來的時候就成為了詩”。也就是說,詩歌創作要通過文辭來表達情志,那么,詩的意義應該就在這里吧。詩的含義是扶持,也就是用來扶持人的性情的。孔子說過:《詩經》三百多篇的內容,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沒有不正當的邪僻思想”。所以,現在用扶持性情來解釋詩歌的作用,和孔子說的道理是一致的。

【原文】

人稟七情[1],應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昔葛天樂辭,《玄鳥》在曲[2];黃帝《云門》[3],理不空弦。至堯有《大唐》[4]之歌,舜造《南風》[5]之詩,觀其二文,辭達[4]而已。及大禹成功,九序[7]惟歌;太康敗德,五子咸怨[8]:順美匡惡[9],其來久矣。自商暨周,《雅》、《頌》圓備,四始彪炳[10],六義環深[11]。子夏監絢素之章,子貢悟琢磨之句,故商、賜[12]二子,可與言詩。自王澤殄[13]竭,風人輟采[14];春秋觀志,諷誦舊章,酬酢[15]以為賓榮,吐納而成身文[16]。逮楚國諷怨,則《離騷》為刺。秦皇滅典,亦造仙詩。

【注釋】

[1]七情:指喜、怒、哀、懼、愛、惡、欲七種情志活動。

[2]昔葛天樂辭,《玄鳥》在曲:《呂氏春秋·仲夏紀·古樂》:“昔葛天氏之樂,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闋:一曰載民,二曰玄鳥,三曰遂草木,四曰奮五谷,五曰敬天常,六曰達帝功,七曰依地德,八曰總萬物之極。”大概是說,相傳有葛天氏之樂,由三人操牛尾而歌唱,共八曲。葛天:葛天氏,傳說中遠古部落名。

[3]《云門》:黃帝時的樂舞。

[4]《大唐》:堯時樂名,見《尚書大傳》。

[5]《南風》:《孔子家語·辨樂解》:“昔者舜彈五弦之琴,造《南風》之詩。其詩曰:‘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

[6]辭達:文辭或言辭的表述明白暢達。

[7]九序:同“九敘”,九功各順其理,皆有次序,泛指德政。

[8]太康敗德,五子咸怨:《尚書·夏書·五子之歌》:“太康失邦,昆弟五人須于洛汭,作《五子之歌》。”意思是,康的國家被滅了,他的兄弟五人流浪到洛汭,在該處作了《五子之歌》。

[9]順美匡惡:歌頌美善,糾正過失。

[10]四始:《詩經》中的《風》《大雅》《小雅》《頌》四部分。彪炳:文采煥發的樣子。

[11]六義:指“風、雅、頌,賦、比、興”。“風、雅、頌”是按音樂的不同對《詩經》的分類,“賦、比、興”是《詩經》的表現手法。環深:周密而深邃。

[12]商:子夏名。賜:子貢名。

[13]殄(tiǎn):盡,絕。

[14]風人:指古代采集民歌風俗等以觀民風的官員。輟:中止,停止。

[15]酬酢(zuò):主客相互敬酒,主敬客稱酬,客還敬稱酢。此處指禮節上的應對。

[16]吐納:言談。身文:人際交往中的禮儀和言語修養。

【譯文】

人有各種各樣的情感,譬如喜、怒、哀、懼、愛、惡、欲等。人受到外物的刺激,內心便會產生一定的感應,內心有了感應,從而唱出內心的情志來,這是很自然的表現。往昔葛天氏的樂辭,《玄鳥》一歌被配上歌曲;黃帝的時候,《云門》這一樂舞曲按理來說是不會只配上管弦而沒有歌詞的。到了堯的時候,有《大唐》之歌,舜的時候作了《南風》之詩。看這兩首歌詞的內容,其實僅僅做到達意的程度罷了。后來大禹治水,功成名就,各項工作都進入了井然有序的軌道,受到了歌頌。到了夏帝太康的時候,道德風氣敗壞,他的五個兄弟便作《五子之歌》來表示自己的怨憤之情。由此可見,用詩歌來歌頌贊美功德或者諷刺糾正過失,很久之前的時候便興起了。自商代到周代,《雅》《頌》各體制都已經齊全且完備。《詩經》的“四始”,即《風》、大、小《雅》和《頌》,這些都非常的光輝燦爛,而它的“六義”,即風、雅、頌的三種分類以及賦、比、興的三種表現手法也非常的周密精深。孔子的學生子夏能理解“素以為絢兮”等詩句的深意,并且得到啟發;子貢在聯想到《詩經》中“如琢如磨”等詩句時,領會了深刻的道理,所以孔子認為他們二人具備了談論《詩經》的資格。后來周王朝的德澤衰竭,教化漸弱,采詩官不再去民間采集詩歌;春秋時候,一般在外交場所中,念詩可體現個人情志,因此許多士大夫,在與人交往中會吟誦舊有詩章來表達自己的觀感愿望。這種相互應酬的禮節,表達了對賓客的敬意,而且符合禮數的吟詩可以彰顯一個人的才華。到了楚國,眾人懷怨諷諫,便會引用《離騷》的詞句。秦始皇大量焚書滅典,卻也仍命他的博士作了《仙真人詩》。

【原文】

漢初四言,韋孟[1]首唱,匡諫之義,繼軌周人。孝武愛文,柏梁列韻[2]。嚴、馬之徒,屬辭無方。至成帝品錄,三百余篇,朝章國采[3],亦云周備;而辭人遺翰,莫見五言,所以李陵、班婕妤見疑于后代也[4]。按《召南·行露》,始肇半章[5];孺子《滄浪》,亦有全曲[6];《暇豫》優歌,遠見春秋[7];《邪徑》童謠,近在成世[8]:閱時取證,則五言久矣。又《古詩》[9]佳麗,或稱枚叔[10];其《孤竹》一篇,則傅毅之詞。比采而推,兩漢之作乎?觀其結體散文,直而不野,婉轉附物,怊悵切情[11],實五言之冠冕也。至于張衡《怨》篇,清典可味;《仙詩緩歌》,雅有新聲。

【注釋】

[1]韋孟:西漢初詩人,其四言《諷諫詩》諷諫楚王茅。

[2]柏梁列韻:據說漢武帝和群臣在柏梁臺上聯句作詩,詳見《古文苑》。后世一般認為是后人擬作。列韻:按韻聯句作詩。

[3]朝章:指朝廟樂章。國采:各地民歌。

[4]李陵:西漢名將,飛將軍李廣長孫。據說《與蘇武詩三首》是漢代無名氏文人假托李陵所作的三首抒情五言詩。班婕妤(jié yú):漢成帝劉驁妃子,是中國文學史上以辭賦見長的女作家之一。相傳她作五言詩《怨歌行》,后人表示懷疑。

[5]按《召南·行露》,始肇半章:《詩經·召南·行露》有半章為無言詩句,例如:“誰謂鼠無牙?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肇:開始,初始。

[6]孺子《滄浪》,亦有全曲:《孟子·離婁》上:“有孺子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兮”字無意義,因此《滄浪》可以看作五言詩。

[7]《暇豫》優歌,遠見春秋:《國語·晉語》中記載,春秋時期晉獻公的寵姬驪姬欲立其親子繼位,要陷害太子申生,優施對大夫里克唱了一首歌,規勸里克依從驪姬。歌曰:“暇豫之吾吾,不如鳥烏。人皆集于苑,己獨集于枯。”

[8]《邪徑》童謠,近在成世:《漢書·五行志》記載漢成帝時有童謠,歌曰:“邪徑敗良田,讒口亂善人。桂樹華不實,黃爵巢其顛。故為人所羨,今為人所憐。”

[9]《古詩》:即《古詩十九首》,中國古代文人五言詩選輯,由南朝蕭統從傳世無名氏古詩中選錄十九首編入《文選》而成。

[10]枚叔:即枚乘,字叔,西漢辭賦家。

[11]怊(chāo)悵:惆悵。切情:切合內心感情。

【譯文】

漢朝初年,韋孟最先創作了四言詩,他的諷諫之詩有很深廣的規諷意義,很好地繼承了周代的諷諫傳統。漢武帝愛好文學,在柏梁臺上和群臣聯句作詩。當時有嚴忌、司馬相如等人,他們寫詩沒有一定的程式限制。到了漢成帝的時候,對當時所有的詩歌進行了一番評論整理,共計三百多首;那個時候,朝野文人的作品,民間百姓的篇章,可以說是相當齊全豐富了。但這些作家所遺留下來的作品中,并沒有見到五言詩,因此,后人便對李陵的《與蘇武詩》以及班婕妤的《怨歌行》等詩存有懷疑,認為它們應該出自他人擬作。不過,在對《詩經》的考證中,發現《召南·行露》這一篇已經開始出現半章的五言;而到了《孟子·離婁》中,孩童們所傳唱的《滄浪歌》,一整篇都是五言的了。除此之外,較遠的如春秋時代,晉國優施所唱的《暇豫歌》,以及較近的如漢成帝時代,小兒的《邪徑謠》,這些都是五言的。根據上述詩歌歷史發展的情況,足以證明五言詩其實很早就產生了。還有文辭很漂亮的《古詩十九首》,作者不太確定,有人說是枚乘作的,而其中《冉冉孤生竹》這一首,又說是傅毅所作。根據這些詩的辭采特色來判斷,可能是出自兩漢時代吧?從其行文風格上來看,這些詩樸質而不粗野,描述事物的語言婉轉卻又能貼近真實,也能感人至深地表達作者的內心情感,完全稱得上是五言詩中的上乘之作。至于張衡的《怨詩》,也還算得上清新典雅,值得一品。而《仙詩緩歌》,則頗有新的聲調特色。

【原文】

暨建安[1]之初,五言騰踴。文帝、陳思[2],縱轡以騁節[3];王、徐、應、劉[4],望路而爭驅;并憐風月,狎[5]池苑,述恩榮,敘酣宴;慷慨以任氣,磊落以使才;造懷指事,不求纖密之巧,驅辭逐貌,唯取昭晰之能:此其所同也。乃正始[6]明道,詩雜仙心[7];何晏[8]之徒,率多浮淺。唯嵇志清峻[9],阮[10]旨遙深,故能標焉。若乃應璩《百一》[11],獨立不懼,辭譎義貞,亦魏之遺直也。

【注釋】

[1]建安:東漢末年漢獻帝的第五個年號。

[2]文帝:魏文帝曹丕。陳思:曹丕的弟弟曹植,生前曾為陳王,去世后謚號“思”,因此又稱陳思王。

[3]縱轡(pèi):縱馬奔馳。騁節:任意馳騁。

[4]王、徐、應、劉:王粲、徐幹、應玚、劉楨,他們與孔融、陳琳、阮瑀同時以文學齊名,合稱建安七子。

[5]狎:親近。

[6]正始:是三國時期曹魏的君主魏齊王曹芳的第一個年號,共計10年。

[7]仙心:指道家超脫人世的思想。

[8]何晏:三國時期曹魏大臣、玄學家。他與夏侯玄、王弼等倡導玄學,競事清談,遂開一時風氣,為魏晉玄學的創始者之一。

[9]嵇:嵇康,三國時期曹魏時著名思想家、音樂家、文學家。清峻:簡約嚴明。

[10]阮:阮籍,三國時期曹魏詩人。竹林七賢之一,建安七子之一阮瑀之子。崇奉老莊之學,政治上則采取謹慎避禍的態度。

[11]若乃:至于。用于句子開頭,表示另起一事。應璩(qú):三國時期曹魏文學家,作《百一詩》諷勸。

【譯文】

五言詩的創作于建安初年空前活躍,許多文人佳作不斷涌現。魏文帝曹丕、陳思王曹植在文壇上縱橫馳騁、大顯身手;王粲、徐幹、應玚、劉楨等人,也爭先恐后奮起直追,驅馳于文壇。他們都喜愛欣賞風月美景,喜歡在清池幽苑游玩,在詩歌中敘述得到恩寵榮耀的喜悅,盡情描繪宴會暢飲的盛況;激昂慷慨地展現他們的氣勢,抒發志氣,狂放不羈地施展才情。在述說情懷、陳敘事理上,絕不追求細密的技巧;在遣辭造句、寫景狀物上,他們認為描寫得清楚明白最為重要。這些特點都是建安詩人相一致的東西。到了正始年間,道家思想廣為盛行,于是這種思想慢慢也在那時的詩歌里體現出來。像何晏等人,作品的內容意旨大都比較淺薄。能表現出清高嚴肅情志的只有嵇康的詩,阮籍的詩中意旨還尚且能讓人體味到深遠;因此,他們的成就要稍高于同時期的詩人,可以作為表率列舉出來。至于應璩的《百一詩》,也能毅然獨立于當世,文辭曲折內涵,含義正直,有諷諫精神,這是建安時代詩歌中所蘊含的正直遺風。

【原文】

晉世群才,稍入輕綺[1]。張、潘、左、陸[2],比肩詩衢[3],采縟[4]于正始,力柔于建安;或<木片>文[5]以為妙,或流靡以自妍[6]:此其大略也。江左[7]篇制,溺乎玄風,嗤笑徇務[8]之志,崇盛忘機[9]之談。袁、孫[10]已下,雖各有雕采,而辭趣一揆[11],莫與爭雄,所以景純仙篇[12],挺拔而為俊矣。宋初文詠,體有因革[13],莊老告退,而山水方滋;儷采百字之偶[14],爭價一句之奇,情必極貌以寫物,辭必窮力而追新,此近世之所競也。

【注釋】

[1]輕綺:喻輕靡綺麗的文風。

[2]張:潘、左、陸:張指張華、張載、張亢、張協;潘指潘岳、潘尼;左指左思;陸指陸機、陸云。

[3]詩衢(qú):詩歌的創作道路。

[4]縟(rù):繁多。

[5]<木片>(xī)文:講究文字的對偶。<木片>,同析。

[6]流靡:音調過分華美。妍:美麗。

[7]江左:東晉南渡,偏安在江左。

[8]徇務:致力于政務。

[9]忘機:指沒有巧詐的心思,與世無爭。

[10]袁:袁宏,東晉玄學家、文學家、史學家。孫:孫綽,東晉玄言詩人。

[11]一揆(kuí):同一道理,一個模樣。

[12]景純:郭璞的字,兩晉時期著名文學家、訓詁學家、風水學者。仙篇:郭璞的“游仙詩”。

[13]因革:沿革,包括因襲與變革。

[14]儷(lì):對偶。百字:很多字。五言詩二十句一百字,這里指全篇。

【譯文】

晉代的詩人作家們,在創作上走上了綺麗的道路,他們的作品稍顯浮淺。張載、張協、張亢、潘岳、潘尼、左思、陸機、陸云等人,在詩壇上并駕齊驅。與正始時期相比,他們所作詩歌的文采更加繁富多樣,但作品內容的感染力卻比建安時期遜色多了。他們作詩,或者講究辭藻,注重對偶,并把這當作精妙之事;或者追求音節調和華美,偏重靡麗筆調,以自逞其美,這就是西晉詩壇的大概情況。到了東晉的時候,詩歌創作便淹沒在玄學的清淡風氣之中,玄言詩人們譏笑那些寫有關心時務精神的作品,而崇尚那種忘卻世情的空談。所以自袁宏、孫綽以后的詩人,雖然其作品仍舊有不同的文采雕飾,但內容上卻大同小異,一致傾向于玄談,這種類型的詩文席卷文壇,再沒有別的詩可與之一爭高下了。因此,郭璞的《游仙詩》,在當時就已經算是比較杰出的作品了。南朝宋初的詩歌,對于前代的詩風繼承了一些,卻也有所革變,詩歌中關于莊周和老子的思想越來越少,而描繪山水景物的作品逐漸興盛繁多起來。于是,詩人們竭力運用全篇對偶,以顯示文采,通過展示一句的新奇創意以競逞才華;在內容方面,描繪出景物的形貌務必追求逼真生動;在文辭方面,要求盡最大的努力做到標新立異。這就是近來詩人們所追求的。

【原文】

故鋪觀[1]列代,而情變之數可監;撮舉[2]同異,而綱領之要可明矣。若夫四言正體,則雅潤為本;五言流調,則清麗居宗;華實異用,惟才所安。故平子[3]得其雅,叔夜含其潤,茂先[4]凝其清,景陽[5]振其麗;兼善則子建、仲宣[6],偏美則太沖、公幹[7]。然詩有恒裁,思無定位,隨性適分,鮮能通圓[8]。若妙識所難,其易也將至;忽之為易,其難也方來。至于三六雜言,則出自篇什[9];離合[10]之發,則萌于圖讖[11];回文[12]所興,則道原為始;聯句共韻,則柏梁余制。巨細或殊,情理同致,總歸詩囿,故不繁云。

【注釋】

[1]鋪觀:猶縱觀,遍觀。

[2]撮舉:指撮要舉出。

[3]平子:張衡的字。叔夜:嵇康的字。

[4]茂先:張華的字,西晉時期政治家、文學家、藏書家。

[5]景陽:張協的字,西晉文學家。

[6]子建:曹植的字。仲宣:王粲的字。

[7]偏美:具有某一方面的美。太沖:左思的字。公幹:劉楨的字。

[8]通圓:十分圓滿。

[9]篇什:《詩經》的《雅》《頌》以十篇為一什,后用篇什指詩篇。

[10]離合:離合詩,屬于雜體詩的一種,詩文行文原則通常為字相拆成文。

[11]圖讖:古代方士或儒生編造的關于帝王受命征驗一類的書,多為隱語、預言。

[12]回文:回文詩,顧名思義,就是能夠回還往復,正讀倒讀皆成章句的詩篇。

【譯文】

因此,總觀歷代的詩歌,可以看到它們思想感情發展變化的情況。總結歸納一下它們相同和不同之處,便可以明白詩歌創作的要點了。譬如四言詩的正規體制,主要是雅正而溫潤;而五言詩的常見格調,則主要是清新華麗。雅正樸實的四言詩和清新華麗的五言詩,有不同的體用之別,至于如何把握質樸和華麗的特點并實際運用,就要依照作者自身的才華而定了。對于四言詩而言,張衡得到了其雅正的精髓,嵇康則擁有其溫潤的特色;對于五言詩而言,張華領悟了其清新的要領,張協則發揮了其華麗的長處。曹植和王粲二位詩人,兼備了以上各種特點,而左思和劉楨二位詩人,僅僅偏長于某一方面。然而,詩歌的體裁雖然固定,但人的思想卻各有不同,所以在創作上,每位作者只能按照各自的個性偏好來進行,很少有人能兼長各體。倘若作者能深刻且巧妙地了解創作中的困難,那么他在創作過程中會越來越順手,一切很快會變得容易起來;如果作者輕率地覺得寫詩這件事很容易掌握,那么他的創作過程一定不會那么容易,途中將會碰到不少的困難。除了上述四言、五言詩之外,還有三言、六言、雜言詩,它們都起源于《詩經》。至于離合詩這種拆字詩文的誕生,起源于以前的圖讖文字;而回文詩的興起,則是道原開的頭;而幾個人合作創作的聯句詩,那是繼承了柏梁臺詩的體制。此類種種作品,雖然長短大小不同,主次側重有別,但寫作的情況和表達道理是一樣的,它們都屬于詩的范疇,匯集于詩的園地,因此不必再費過多筆墨逐一詳論了。

【原文】

贊曰:民生而志,詠歌所含[1]。興發皇世[2],風流二《南》[3]。神理共契,政序相參。英華彌縟,萬代永耽[4]。

【注釋】

[1]含:含有的內容。

[2]皇世:三皇之世,亦泛指遠古時代。

[3]二《南》:《詩經》中的《周南》《召南》,此處代指《詩經》。

[4]耽:喜好。

【譯文】

總而言之,人但凡生下來都會擁有情感志趣,而詩歌就是用來表達這種情感志趣的。詩歌誕生在上古三皇時期,其風教依靠《詩經》來流播。它和自然的道理規律相一致,并和政治秩序相結合。這樣一來,詩歌的文采會越來越豐富,詩壇也會越來越繁榮,為后世萬代永遠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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