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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握機遇 邁向新的振興

——談人文學科的歷史使命

瞿林東

(北京師范大學歷史學院、史學理論與史學史研究中心,北京100875)


中央關于推進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的總體方案,是發(fā)展我國高等教育和科學事業(yè)的一個重大的戰(zhàn)略決策,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又一個宏偉目標。從現實的和實踐的意義來看,該總體方案為我國高等教育和科學事業(yè)的發(fā)展確定了明確的目標:把握機遇,邁向世界一流。

這里,我想就人文學科如何把握機遇邁向世界一流,講幾點認識。

第一,人文因素與人文學科在歷史和現實中的重要作用。在歷史發(fā)展中,人文因素與人文學科的作用,常常表現為人們對歷史經驗教訓的總結,對復雜的歷史形勢的分析,對決策措施的抉擇,對歷史前途的判斷,等等,是知識、謀略和智慧的綜合反映。

從歷史上看,周公以夏、商兩朝滅亡的教訓教育西周貴族,創(chuàng)造了西周的鼎盛局面;商鞅以進步的歷史觀說服秦孝公實行變法,使落后的秦國不斷強大起來,實現了統(tǒng)一大業(yè);陸賈“居馬上不能治天下”的警世名言,使劉邦認識到在總結歷史經驗的基礎上確定新的政治決策的重要性;賈誼的《陳政事疏》(《治安策》),使?jié)h文帝統(tǒng)治集團認識到居安思危才能長治久安;一部《貞觀政要》,總結了唐太宗君臣為治國安邦竭盡心力智慧,造就了“貞觀之治”的盛大政治局面;等等。從現實來看,毛澤東同志的《中國的紅色政權為什么能夠存在?》,真可謂石破天驚的一篇大文章,它預示了中國歷史前途的新面貌;20世紀70年代,一家報紙的特約評論員文章《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開啟了中國人新的思想解放運動的序幕;近幾年來,習近平同志把古代優(yōu)秀思想遺產同當代中國改革開放中提出的問題結合起來,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一系列治國理政的新理念、新思想、新戰(zhàn)略,成為全國各族人民的行動指南;等等。

第二,人文因素與人文學科在歷史和現實中的重要作用,還表現在提升大眾文明素質方面。漢文帝時,由于皇室倡導儉樸并身體力行,形成良好的社會風氣;唐初,社會環(huán)境紊亂,唐太宗采納魏徵實行教化的政策,數年之中,社會治理取得成效;20世紀50年代初,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制定的《共同綱領》,其中關于“五愛”的號召,一時間傳遍祖國大地,成為全國人民尤其是青少年的共同心聲,比之于舊中國,人們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近年來提出的二十四字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一定也會成為全國人民的共同心聲;等等。

明末清初的王夫之撰寫了一部《讀通鑒論》,它是借評論《資治通鑒》所記史事,進而評論中國歷史上的重要的人和事。他把對歷史的認識和對歷史著作的認識結合起來,認為一部《資治通鑒》包含了極豐富的道理,概括來說,“國是在焉”,“民情在焉”,“君道在焉”,“臣誼在焉”,人的行為準則在焉,等等。今天,時代不同了,歷史的內容也不同了,但王夫之對歷史和歷史著作在現實中的價值的體驗、感悟和論述,在某方面還是古今相通的,是值得參考的。按照司馬光的說法,一部《資治通鑒》只寫了兩件事:一是關于“國家盛衰”,二是關于“生民休戚”。時代有變遷,歷史在發(fā)展,但這兩件事也應是古今相通的。從司馬光到王夫之,他們對史學的作用看得如此重要,從一個方面反映人文因素與人文學科的特殊重要性。是否可以認為,這也是“歷史研究是一切社會科學的基礎”的原因之一。

第三,人文學科首先要進一步做好繼承性和民族性的工作。今天,面對“雙一流”的戰(zhàn)略目標,各學科都應把握機遇,競相爭先,邁向世界一流。人文學科的重要性,已如上述,它同樣要把握機遇,邁向新的振興,發(fā)揮更大作用。為建設世界一流的人文學科,必須在中國特色、世界一流方面下功夫,而首先遇到的問題是,充分顯示繼承性、民族性的特點。舉例來說,中國擁有豐富的史學遺產,如何使外國同行能認識到這些遺產的價值,我們自身首先應對此有足夠的重視和中肯的評論,使其價值逐漸為世界所了解。否則,我們就不能充分顯示自身的民族性,總是“跟著走”,自然也談不上世界一流。這是人文學科不同于自然科學的地方。這里,我結合自己的學科特點,就繼承性和民族性講一點看法。

許多年來,我們討論唯物史觀的內涵、本質及其對于指導歷史研究的重要意義,這是完全必要的,是史學工作者認識歷史的基礎。同時,我們也非常重視唯物史觀在史學的各分支學科中的具體指導作用,并運用唯物史觀指導歷史研究,取得了可觀的成績。至于在唯物史觀指導下如何建立歷史學的學科體系,似還需做深入的思考和廣泛的討論,以求更大的發(fā)展。

2016年5月,習近平主席在談到“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時指出:


哲學社會科學的特色、風格、氣派,是發(fā)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是成熟的標志,是實力的象征,也是自信的體現。我國是哲學社會科學大國,研究隊伍、論文數量、政府投入等在世界上都是排在前面的,但目前在學術命題、學術思想、學術觀點、學術標準、學術話語上的能力和水平同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還不太相稱。要按照立足中國、借鑒國外,挖掘歷史、把握當代,關懷人類、面向未來的思路,著力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在指導思想、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等方面充分體現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


習近平主席進而指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應包含三個方面的特點:第一,體現繼承性、民族性;第二,體現原創(chuàng)性、時代性;第三,體現系統(tǒng)性、專業(yè)性。習近平:《在哲學社會科學座談會上的講話》(2016年5月17日),《人民日報》2016年5月18日。這個講話,對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建設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1)這是一幅前瞻性的中國哲學社會科學的宏偉藍圖;(2)這是多學科通力協(xié)作的系統(tǒng)工程;(3)這需要哲學社會科學領域內各個學科結合自身的特點和優(yōu)勢,描繪出在這幅宏偉藍圖中的位置。

這里,我想就中國史學史的學科體系建設,談談如何體現繼承性、民族性的特點。

作為近代意義上的歷史學的分支學科,中國史學史的歷史不足百年,但中國史學有近三千年連續(xù)不斷的歷史。春秋時期,楚國大夫申叔時倡言以史書教育太子;春秋末年,孔子開私人撰史之先河;戰(zhàn)國時,孟子論史書三要素——事、文、義,論孔子《春秋》的重大社會影響,論時代變遷與史書內容、形式的變化;西漢司馬遷氣勢磅礴地提出“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著史旨趣;至晚在東漢初年班彪評論司馬遷《史記》時,已具有明確的歷史撰述史的理念;唐初史官撰寫《隋書·經籍志》時,其史部依據史書的內容和形式總括為十三類,表明人們的歷史視野在歷史進程中空前拓展了;等等。這是中國古代史學發(fā)展中的大事,其連貫性清晰可見,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學術意義。

尤其重要的是盛唐時期的史學家劉知幾撰成《史通》一書(710年成書),對史官制度與修史之史、史學的社會功能、歷史撰述的方法與要求、史學批評的原則與標準、史家修養(yǎng)與作史態(tài)度五個方面的問題,做了系統(tǒng)的、全面的論述,加上他的“史才三長”論,構建起那個時代的完整的史學理論體系。其后,有北宋吳縝提出的作史三原則之論(事實、褒貶、文采);南宋鄭樵的“會通”與“斷代”之論;元初馬端臨的著述各有體要之論;明代王世貞關于史學批評的辯證方法之論;清代史家章學誠著《文史通義》,提出以“記注”與“撰述”劃分史學兩大“宗門”,“史法”與“史義”的不同含義,“心術”與“史德”的重要,“知人論世”的學術批評方法論,史書體裁之辯證的發(fā)展,以及“史部之通”的不同內涵及其成因等許多重要問題,使之成為總結中國古代史學的一部極有分量的史學理論著作。

近代以來,梁啟超的《中國歷史研究法》及《中國歷史研究法補編》、李守常(大釗)的《史學要論》、柳詒徵的《國史要義》等,也都是討論史學理論的著作,為人們所熟知。近代中國學者撰寫的這方面的著作還有一些,參見劉澤華主編的《近九十年史學理論要籍提要》(書目文獻出版社,1991)一書。

以上所摘要列舉的,都是中國史學發(fā)展中有較大影響的史學理論問題與相關著作。這筆遺產表明,當代中國史學實現創(chuàng)造性轉化、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是有豐富的歷史資源的。同時,這也表明,在學科體系的構建中,繼承性與民族性是密切聯(lián)系的,脫離了繼承性,也就失去了民族性,更談不上具有中國底蘊、中國特色、中國風格的歷史學話語體系。

從這里可以看出,研究理論的著力點是要把理論和實際結合起來,這就是在唯物史觀基本原理指導下,發(fā)掘、梳理中國史學的理論遺產,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賦予新的內涵和現代表述,使其獲得新的生命力,成為構建當今中國歷史學學科體系的重要內容。

這種構建的過程,從宏觀上看,要逐步形成符合歷史特點和歷史進程之清晰的脈絡和整體性框架;從微觀上看,要對一些史學術語、概念、范疇做細致的分析和謹慎的抉擇。在宏觀與微觀結合的基礎上,或許可以摸索出體現繼承性、民族性的學科體系建設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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