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鳳求凰》
- 重生之奴隸崛起
- 呆萌的黃瓜
- 3172字
- 2019-04-07 21:04:57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秦蕭靠在囚車的角落望著遠處河流上的一葉孤舟剛詩興大發的頌出一首絕句,就忍不住的猛打寒顫,縮緊身子。
負責趕馬的武士回過頭來,喝彩道:“好詩!”
頂著滿身白雪的封不寒恰好策馬靠近,雙目閃過驚異的神色,不過這幾天實在聽他念得太多而有了一定的免疫能力,沒好氣的將手中不知哪里找來的兩件冬衣從柵欄的空隙遞了進去,道:“這已經是我的最大能力,如果你還要喊冷,我也沒有辦法?!?
秦蕭吸著冷氣從袖口里將手顫顫巍巍地抽了出來,展開兩件冬衣裝模作樣的翻看幾眼,抱怨道:“我說封都尉,我是身體發寒,如果再不能拿熱水沐浴去除寒氣,你給我再多衣物也捂不熱啊!”
封不寒聽到他的要求氣的發笑,提議道:“那要不要再來兩樽熱酒,暖暖身子?”
秦蕭一愣,訝道:“做囚犯還有這種待遇?”
“原來你還知道?”封不寒終是瞪他一眼,低聲道:“別說是你,就算是我們都有好一段日子沒有沐浴,你就再忍忍罷。”
秦蕭凍得打了個哆嗦,向后縮了縮身子道:“那就將這兩件冬衣鋪到車頂,擋擋風雪也好?!?
封不寒被他折騰到一陣頭疼,也是脾氣盡失,睨眼看著他:“我說‘蕭公子’,不是所有由馬拉載的車輛都叫馬車,這是囚車,你何時曾見過囚車裝飾得像馬車一般?你還嫌不夠顯眼?”
說著內心還是不由一軟,低勸道:“應該還有兩日就可抵達雍都,你再堅持一會?!?
秦蕭抵御著侵入骨髓的寒冷嘆了口氣,垂下眼瞼。
封不寒默不作聲的將他注目片刻,似笑非笑道:“怎么?終于為自己當初的行為感到后悔?”
后悔?有嗎?秦蕭的心弦被輕輕觸動。
自邙山后,他似乎就從未走過好運,而他每次也都押上自己的全部性命去博那更進一步,但總的說起來,這些行為都是在為生存而戰,那這是否還需要后悔?
秦蕭以前從沒去深想過這些問題,但在此刻,他知道如果再避過此次大禍臨頭,他將會變得更愛惜羽毛,很難再舍得拿性命去冒險。
那這到底是好是壞?
或許是好吧!以前的行為,總有種豪賭的感覺,可誰又能保證自己永遠都是贏的那方?
秦蕭收回心緒,對他的問題就像是充耳不聞,徑直道:“既然不能擋在車頂,就請封執事將這兩件冬衣拿給二甲吧?!?
封不寒眼角都沒瞟向跟在后面不遠的另一輛囚車,厭惡的皺眉道:“給他?如果你用不著,這里大把人需要。”
說著扭頭道:“張俊,這兩件冬衣給你了。”
御者這樣的重要職位當然不能假手于人,同為范府武士的張俊聞言頭也不回的笑道:“還是留給蕭司御拿來擋在頭頂也好,他不像我們可以活絡筋骨,在這狹窄的空間內確實難受?!?
秦蕭卻是一陣苦笑,實在有點弄不明白他對二甲那近乎偏執的厭惡和鄙夷。
這是他們離開滎陽的第六日,也就是臘月初十。
兩天前,陰霾的天空終于飄起雪花。
初時還好,等到第二天卻變成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而今日雖然雪已停掉,但俗話說得好,“落雪不冷融雪冷”,在這個地理位置偏南的國度,秦蕭從心理上總算體會了一把“魔法攻擊”的滋味。
唉!也不知以前蕭這副身體在邙山是如何過冬?
靠著轉移思緒來抵御浸骨的寒冷,秦蕭估算此時應該已經過了申時,再有小半個時辰,隊伍將會安營扎寨,待到那時,他也總算能夠暫時結束這令人備受折磨的白日煎熬。
正在自嘆自憐之際,一陣絲竹之音隨風隱約飄入耳內,忽現即逝,卻驀地將他喚醒,坐直身子一把扯掉頭頂的冬衣,支楞著耳朵凝神靜聽。
他從那隱約忽斷的音符里捕捉到一股似曾相識的熟悉味道。
封不寒被他的怪異舉動惹得一怔,詫異的看向他。
難道是幻聽?
聽著四下里灌入耳內的馬鼻咻咻聲和雪地沙沙聲,秦蕭剛起疑惑,那音樂若有若無的再次隱隱飄來,初時還聽得不是十分真切,漸漸卻越來越響,讓他確認無疑。
車隊??吭诼返囊粋?。
在禮法規定里,婚喪嫁娶乃是人生大事,任何人都得抱以鄭重的態度對待。
一隊身穿吉服顯得喜氣洋洋的龐大隊伍吹吹打打的與他們錯身而過,那些隨行樂師更是如癡如狂的投入在演奏之中。
眾人紛紛在馬背抱拳行禮,表示祝賀。
封不寒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也從對方的奏樂里發現些許端倪,跳下馬背拉住一位臉上盡顯喜色的管事模樣之人,扯著嗓子道:“你們這是什么奏樂?為何我從未聽過?”
“怎么?動聽罷!”對方得意洋洋的賣弄道:“這是都城新近興起的婚曲,尚未完全傳開,我家主君也是花了大價錢才從都城請來的這班樂師,據說他們還會演奏另一首甚么……甚么……”
偏著腦袋卻想不起來的干脆放棄道:“總之我家主君覺得此曲才最為喜慶。”
秦蕭湊身到柵欄這邊,追問道:“這曲叫什么名字?”
對方一眼就看到他臉頰的奴隸標識,又見他身處囚籠,不自覺的便是微撇嘴角,不過難得的高興之下,還是答道:“《鳳求凰》。”
鳳求凰……
秦蕭如遭雷擊般瞬間失神的倚在囚車邊緣,心中反復默念著這幾個字,就連迎親的隊伍走得早就不見蹤跡,車隊已經再次啟程尚不自知。
封不寒看他一副陷入思索卻又魂不守舍的怪異模樣,打趣道:“嘿!怎么?發現有人或許才華超過你,感到難以接受?”
秦蕭醒轉過來搖了搖頭,目光復雜的苦笑道:“這是主上的譜曲。”
“甚么?!”封不寒冷不防的差點跌落馬背,穩住心神反問道:“你憑什么這樣認為?”
對于這個問題,秦蕭也感到難以作答。
如果詳述起來,將要從數月前的邙山和弈的那場朦朧暗戀講起,而說到判斷的理由,更是毫無事實根據的只不過是他在聽過范嫣然為《蒹葭》的譜曲后,讓他相信或許只有對方才能為《鳳求凰》做出如此貼切的曲風。
這是一種玄妙至極的感受,又怎能當做公諸于眾的推斷理由?
再或者,在都城真的另有其人剛好做出一首關于?;榈亩Y曲,且名字恰好相同,也說不定呢?
只是這種巧合就連秦蕭這種穿越人士聽來,都覺得有幾分匪夷所思的不太可能。
那么,如果這首曲子真的是范嫣然所作,她或許可以將自己代入到那個思念女子的角色,可這種思念的情感絕非造作又或無病呻吟能夠輕易表達,所以……
那個讓她“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的人又會是誰?
此時秦蕭不愿再往下想去,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但有可能,他寧愿這件事從未發生,他還是雙月谷山脊上的那個卑微徒役:
蕭。
而他更不知此時的都城里又在發生著怎樣的變化,就在這種錯恨難返的患得患失中,兩日后終于身抵都城,徑直被押往大牢。
幾名差役將他與二甲押著來到一處緊閉的大門,叩門后“啪”的一聲,大門上打開一個半尺見方的小窗。
兩道兇光出現在方洞里,仔細的打量叫門的幾名差役,這才移到兩人身上掃視幾遍。
然后一把冰冷無情的聲音透了出來:“收押令?!?
其中一名差役立刻將收押文書遞進小窗,緊接著小窗“啪”的關了起來。
厚重的大門吱呀聲中沉緩打開,露出陰森的大牢內部,一股半密閉空間應有的腐臭味撲鼻而來,讓秦蕭不自覺地擠了擠鼻子。
兩名牢差不緩不急的走了出來,陰沉的面目沒有丁點表情的冷冷望向兩人,接著一個看似牢頭模樣的森然問道:“上頭可有甚么交代?”
“沒有?!币幻钜蹞u了搖頭,旋即挑眉指向秦蕭,毫不避諱道:“不過這人范府使了不少錢財,請求善待一二?!?
秦蕭心中一急,示意道:“他是我的同伴。”
牢頭眼角都沒向他瞟一下的兀自沉吟道:“范府?你指的是天上地下,獨此一家的范府?”
秦蕭哪聽得懂他們在講些什么鬼話,只覺得這些人說起話來背后總還有著其他更深層次的含義,不過卻也想得明白,這群人身處在這個地方,如果有心,總能比旁人知道更多秘密。
此時只見對方得到確認后,冷然點頭:“既然是范府,我心中自有分寸?!?
兩人被帶進大牢內部的夾道,身后的大門被隆隆關上,光線陡然變暗,四下里只剩下幾盞油燈的昏黃,伴隨著刺鼻的氣味,一陣恐懼猛然涌上心頭,他忽地憶起范嫣然曾經問過的一個問題:你就不怕別人拿這些手段來對付你?
而他也清楚的記得當時的回答:他不會給旁人這個機會。
他確實不會給旁人太多這種機會,此刻在他的鞋底夾層便藏有一塊鋒利的鐵片,以備不時之需。
只是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又還有重新獲得不被束縛的機會嗎?
這種事情,誰又說得準?
但是有關今日的這個感受,他覺得終生體驗一次就夠,并發誓但有以后,將絕不再以囚犯的身份來到監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