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絕交
- 你是遠(yuǎn)去的鳥
- 白清川
- 3717字
- 2020-07-06 15:39:33
陸之恒喜歡寧珂?
這件事情帶給我的感受除了震驚之外,還有一些實在說不通的地方,甚至是危險的信號。
陸之恒是全校出了名的紈绔子弟,兩年前他還牽扯到一起酒駕致死的案件中。那晚他和他的哥哥開車去西平的歌廳喝酒,回家的路上兄弟二人醉酒飆車,撞上了一對下班回家的夫妻,事發(fā)的時候是哥哥開的車,但也有人說其實是陸之恒開的車,只是因為他們的父親更加器重陸之恒,所以讓老大出去頂罪了。可最后這件事情再沒了下文,陸之恒的哥哥事后被家人送到了國外定居,再也沒有回來過,這個事故就不了了之了。
況且,我更加感到奇怪的是,陸之恒幾乎從未和寧珂接觸過,他怎么會喜歡寧珂?這封告白的情書又是什么時候?qū)懙模繉庣婺翘斓姆闯J遣皇歉嘘P(guān)?
這些問題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里,周末兩天的時間里,我茶飯不想,日日熬夜,一門心思想要弄清楚陸之恒和寧珂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我又根本找不到任何能夠把他們兩人連接起來的記憶,唯一的辦法就是我直接去問寧珂,或者去問陸之恒。
可我又該如何問呢?寧珂這兩天很少和我說話,我如果這個時候去問她這個事情,只會顯得很莽撞。眼下我只有問陸之恒了。
周一的時候,陸之恒照例舉行班會。他站在講臺上興致勃勃地舉起四個箱子。
“咱們班內(nèi)部評選的參賽同學(xué)的票數(shù)出來了,我公布一下。”
說著,他首先拿起一個箱子,把選票全部倒在桌面上,當(dāng)著全班同學(xué)的面數(shù)起票來:
“李少艾,11票。”
接著,他又重復(fù)起剛才的動作,數(shù)起第二個箱子里的票。
“柳冬歌,23票。”
數(shù)完冬歌的票后,他朝寧珂這邊看了一眼:“接下來是寧珂同學(xué)的。”
寧珂的票數(shù)他數(shù)得格外慢,將近一分鐘的時候,他才終于開口說:“寧珂,24票!”
他又看了一眼寧珂,眼神中寫滿了得意,似乎這24票全是他一個人投的一樣。
最后,是林染的票箱。陸之恒把箱子倒了個身,晃蕩了半天也沒見有一張票掉出來。這時有同學(xué)說:“班長,別費(fèi)勁了,怎么會有人給她投票。”
陸之恒卻直接撕開了箱子,里面孤零零地躺著一張選票,他拿出來給同學(xué)們展示了一下。
“林染,1票。”
班里又哄笑起來。而我正在為剛剛陸之恒看寧珂的眼神煩悶不已,此時的哄笑更加讓我感到煩躁,我忿忿地說:“有什么好笑的!人家至少有參賽的資格!”
陸之恒接過我的話,問道:“看來林染這一票是你投的了?”
“是我投的。”不知為何,我現(xiàn)在就想和陸之恒作對起來,“怎么?有誰規(guī)定我不能給林染投票嗎?”
陸之恒狡黠地笑了起來:“那倒不是,只是我以為你只會給柳冬歌或者寧珂投票,再不濟(jì)也不能給林染投票吧?”
我極其不耐煩地乜了他一眼:“給林染投票怎么了?我愛給誰投給誰投,關(guān)你什么事。”
陸之恒走到我面前,瞇起一雙挑釁的眼睛看著我:“我想起來了!那天你問我是不是不記名投票,原來是為了這事兒啊!看來你喜歡的是林染。”
他看了寧珂一眼,嘴角勾起一個曖昧的微笑,然后對我說:“你出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說。”
不用想也知道,他要跟我坦白他向?qū)庣娓姘椎氖虑榱耍艺靡泊蛩憬裉靻査麄€明白,于是立即跟著他走了出去。
我們來到操場上,他率先開口了,開門見山地問我:“你能幫我追寧珂嗎?”
我看著他:“你喜歡寧珂?”
“是啊。”他嘿嘿笑了兩聲,“一見鐘情,第一次見到她就愛上了。”
我冷笑一聲,其實心里已經(jīng)明白他并不喜歡寧珂,我倒也放心不少,說了句:“省省吧,我知道你不喜歡寧珂。”轉(zhuǎn)身就走。
他跑來拉住我,一副坦誠相待的樣子:“那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就是跟朋友打了個賭,說咱們學(xué)校沒有我拿不下的女生。結(jié)果他們就說,寧珂我絕對拿不下,因為她眼里只有你。我跟他們賭兩千塊錢,本來我還挺沒譜的,現(xiàn)在你說你喜歡林染,我就放心不少,你要是能幫我,那就更好了。”
我看了他一眼,發(fā)覺他這個人已經(jīng)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了。
他看我不為所動,又接著說:“這樣吧,你要是能幫我追到寧珂,我分你一千。”
他說完這話,我再看他的時候,感到了一絲好笑,他根本不了解寧珂,更何況:“你就是給我一萬,寧珂也根本看不上你。”
聽到我的話,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凌厲起來,他冷笑一聲,看著我說:“讓我花一萬塊錢,那我可就不只是要追她了。”
他的眼神里明顯多了幾分挑釁,這份挑釁和這句暗有所指的話徹底激起了我這幾天一直積壓在心底的情緒:
“你再說一次。”我警告道。
他湊近我,一字一句地說:“我說,我要是花一萬,我就……”
沒等他說完,我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接著把他撲倒在地,又是幾拳打了下去,直到他反應(yīng)過來,推開我,又叫罵著朝我沖過來,和我扭打在一起。我感到臉頰和胳膊火熱,還有些疼痛,但我沒有停手,因為心里的憤怒沒有絲毫減弱。
沒有人可以欺負(fù)寧珂。
我在心里如此憤怒地想著。
我不知道我倆纏斗了多久,但我絲毫不覺得疲憊,倒是幾乎一直都在挨打的陸之恒看上去已經(jīng)筋疲力盡了,直到寧珂,冬歌,泛生,江思語還有其他同學(xué)趕來把我倆分開。泛生抱著我的胳膊,拉我起身,我就用腳踹向陸之恒,直到泛生把我從他身前拖開:
“別打了溫言,再打要出事了。”
陸之恒見我被泛生抱住了,想要趁機(jī)討回一點顏面,他揮拳朝我沖過來,卻被我一腳踹在了肚子上,狠狠摔在了地上,疼得滿地打滾,嘴里還不停地叫罵道:“你奶奶的,你小子搞突然襲擊!”
我也朝他吼道:“去你媽的!狗東西,襲擊的就是你!”
陸之恒在地上翻滾了好半天才站起身來,臉上的肌肉還在因為疼痛而抽搐,他伸手指著我說:“行!你等著!咱們走著瞧!”
說罷,他朝圍觀的同學(xué)大吼了一聲:“看什么看!沒見過人跟狗打架啊!都滾蛋!”
同學(xué)們散開了,陸之恒也拖著自己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回了教室。
寧珂她們圍了過來。
江思語看著我說:“還以為你小子是窩里橫,沒想到還挺能打。”
我怒氣還未消散,狠狠地說了一句:“狗東西,我非把他那張臭嘴給他撕爛。”
“你去撕啊!”
寧珂怨恨的忽然聲音傳來:“他就在班里,你去撕啊!”
我抬起頭看她,她的眼睛紅了,眼淚就快要流出來,我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一瞬間強(qiáng)烈的疼痛讓我差點沒忍住眼淚,我趕緊低下頭,眼睛看向別處。
這種疼痛超過任何肉體的疼痛。
我實在想不通她為什么怪我?
“怎么?你心疼他?”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說出這種話,話出口的時候,我就在心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我知道,現(xiàn)在情況要朝著不可預(yù)知的方向發(fā)展了。
“你什么意思?”寧珂冷冷地問我,聲音里帶著哭腔。
冬歌也在怪罪我這莫名其妙的話:“你抽什么風(fēng)呢?”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我對寧珂說。
我感到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或者說我的情緒被另一種情感控制了,我不斷地說出會讓自己后悔的話,可我又根本無法控制不讓這些話從我的嘴里說出。我感到一股壓抑,負(fù)面的情緒統(tǒng)治著我的神經(jīng)。
“你偷翻我的東西。”
寧珂聽懂了我話里的意思,可她的回答卻讓我感到一陣苦澀。她是在怪我不該翻她的東西,不該知道這件事么?她難道不該解釋一下么?她當(dāng)真喜歡陸之恒么?
我苦笑一聲,賭氣地說:“你愛跟誰來往就跟誰來往,跟我沒關(guān)系,我也管不著。”
然后,我們沉默了好一會兒。期間冬歌和江思語拉起寧珂的手說:“先回班吧,要上課了。”
寧珂搖搖頭,把眼淚抹去,看著我說:“你為什么要打他?”
“我為什么要打他?”我心里感到一陣可笑,但更多的還是苦澀,“因為他侮辱你!因為他欺騙你!因為他傷害你!”
“因為我在乎你。”
但我并沒有把這些話說出口,只是壓在心里一遍遍地說給自己聽。我唯一說出口的只有一句話:
“你就這么在乎我打了他?”
寧珂沒有說話。我站起身來,疼痛難忍,卻并不是來自身體的痛苦。我看著哭紅了眼睛的寧珂,心疼得快要喘不過氣。可為什么我如此在乎,心疼的女孩,要這么愚蠢的去喜歡一個根本不在乎她的人。
我苦笑著搖搖頭,一瘸一拐地走到寧珂面前,不忍心去看她。
“你想跟他在一起,就跟他在一起吧。”我對她說。
說完這句話,我獨自離開了,走得極慢,因為心里還有一點期待,期待寧珂能叫住我。
可與我的期待截然相反的是,寧珂憤怒,質(zhì)問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
“溫言你太自私了!”
她流著淚,嘴唇輕輕顫抖著:
“你又不喜歡我,你憑什么不讓別人喜歡我!”
“我!”
我轉(zhuǎn)過身去,差點脫口而出。但我還是忍住了,這種時候,即便說我喜歡你,又有什么用呢?況且,我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告訴你我喜歡你。
“他不是什么好人。”我對著寧珂說道。我本想繼續(xù)說下去,說他并不喜歡你,他只是和別人打了一個賭。但我怕,我怕寧珂真的喜歡他,這些話就會變成最傷害她的字句。
“那林染是什么好人嗎?”寧珂看著我問道,聲音低了幾分,“你喜歡她,我說什么了嗎?”
我未曾料到寧珂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并不是那種會對一個不了解的人妄下評斷的人。
“你什么意思?”我同樣看著寧珂,“你了解林染嗎?你就說她不好。”
“那你了解她嗎?”寧珂說,“你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你的嗎?”
我沒有回答她,因為我并不在乎林染是怎么想我的。
寧珂紅著眼睛,看上去委屈極了,她遠(yuǎn)遠(yuǎn)地對我說:
“你又了解我嗎?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嗎?”
我仍舊沒有回答她。
現(xiàn)在我只想回教室里,或者去任何一個地方。
我只想離開這里。
可是,寧珂的聲音卻把我行將離開的腳步留住了。
“我們絕交吧。”
我剛剛離開的腳步,被寧珂的這句話留了下來。但我沒有看她,也沒有挽留,我甚至感到了一股釋然,似乎從我說出第一句言不由衷的話開始,這個結(jié)局就已經(jīng)在這里等我了,我一步一步朝它走來,最后也只是如約而至。
“絕交吧。”
我淡淡地說,眼淚終于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