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小陳正盯著我看，泛著氣泡的輸液瓶讓我意識到我是在醫院里，一個專為生命挽救的地方，為生命服務的另一個地方——教堂，為了生命的救贖。

“我怎么了？”我想抬頭卻沒有絲毫力氣。

“你怎么就不會讓人省心呢，酒后駕車還撞欄。”小陳責備道，我聽得出更多的是關心，“要不是因為你受傷，早被帶公安局去了，等你好些了去公安局交代清楚吧。”

“小寒呢，在哪兒？”我伸出手，費力地去拿桌上的手機。

“她過來看過你，你沒醒。現在應該已經快到機場了吧。”小陳幫我遞來手機，她以為我是要跟小寒告別。

我看了下手機，已然是第二天下午四點了。現在去追已經來不及了，更何況我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媽，我已經知道小寒的事了，我只想問您一句，你能讓小寒這輩子得不到一分鐘的幸福就離開這個世界嗎？我愛她！哪怕一天的廝守。”我握住小陳的手，我媽已經開始動搖了，“命運已經不給我們廝守一生的機會，難道你們也這樣殘忍嗎？或許這種病能夠治好呢？！”

我媽已經徹底心軟了，“媽，沒有小寒的世界里，我也只是行尸走肉！”看到我媽已經完全妥協，我撥通了小寒的電話，然后把手機遞給了她，然后使了個眼色。

“兒子，小寒跟她媽媽一樣，患得是一種罕見的遺傳性心臟病，治愈率非常低。平均壽限只有二十五歲左右。小寒的媽媽已經是個奇跡了，老鄭當年去美國就是讓小寒接受更好的治療的，可是六年來還是找不到控制病情的有效方法。這次回來之前，小寒的發病時間間隔已經越來越短——”小陳已經泣不成聲了，而我，眼淚終于不能在眼圈里打轉，流了出來。

命運，你愛玩弄信仰著你的人，我猜得到故事的開始，但是我猜不到故事的結局，因為你是命運，可以隨時篡改著這一切，難道你是在告訴我小寒回來時為了和我做最后的告別，永遠的分離嗎？不！我告訴你，我們會廝守一生！

我努力地要下床，這時又傳來那熟悉的鈴聲，“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懂事之前情動以后長不過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哪一年讓一生改變。。。。。。”

“我被我爸趕了回來，不知道還有人要我么？”小寒站在了門口。

“我要，我要！”我差點滾下床。

“別動！”她及時過來抱住我，其實我是故意的。“媽，您先回去吧，你好久沒休息了，我來照顧這小子吧！”

“媽，你還是先回去吧，兒子可不想做個不孝子呢。”我借花獻佛。

“那好，我先回去了，有事兒就喊媽——想想怎么向派出所解釋吧！”關門時還不忘潑下冷水。

小陳關門的同時我拉起小寒的手，“你的故事我都知道了，蘇晨是個笨蛋，他辜負了一個深愛著他的女孩兒，她一直在默默為他付出，他卻以為她不愛他。這個笨蛋現在祈求她不要離開，給他個好好補償的機會。可以嗎？”“可是我???”“沒有可是，只有可以。”我打斷她的話，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因為這一次只會只有一個答案。“我會陪你去面對一切的，不管將來發生什么。”或許只有我明白，因為我也怕聽到那些恐怖的字眼吧。

我拉過她伏在我身上，我閉上了眼睛，聞著她淡淡的發香，這一刻的眼淚是幸福的。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開始變得容易感傷，像秋風帶走落葉般，眼淚總是在不經意間悄然流了下來，我一直以為我很堅強，可以我終究玩轉不了這個世界，堅強成為了逞強！

我不想在醫院呆太久，說實話，我在這里感到很不舒服甚至有點厭惡。沒幾天我就吵嚷著要回去，確實我的傷不是很嚴重，好得已經差不多了，倒不是像小陳跟老汪打電話幫我請假時說的那樣，手斷腳殘、面目全非的。估計也只有我家的小陳這樣說自己的兒子了。

從醫院出來后我順路去了下公安局，不過事前給田馳打了個電話。交了罰款，其他的事田馳已經托人了，所以沒什么麻煩事兒。

晚上回到家，爸媽都在等我們吃飯。“鄭伯伯人真好！”飯桌上少了鄭伯伯，我隨口說道，其實我是暗地感謝他把小寒送回我身邊。

小陳突然敲了下我的碗，我已經習慣她一驚一嚇的作風了，“你干嘛老是盯著人家小寒笑，她臉上有飯粒嗎？”

小陳的話直接把我打入谷底，我埋頭一陣猛扒飯，小陳您能給得面子不？！咱們熟悉歸熟悉，總不能老是這樣眾目睽睽之下揭穿人家吧，你還讓我怎么抬頭夾菜啊！

“我爸說，別給自己留下遺憾。”睡覺時候小寒在木板那頭對我說道。其實我倒是可以搬到鄭伯伯那屋，不過我更喜歡這樣和小寒隔著木板的感覺晚上。

我很難入睡，我敲了下木板，問小寒道，“那樹為什么要叫‘祈禱’？你早就知道，只是故意瞞著我是不是？你早猜到這一切會發生，對不對？”木板那頭沒有回答，我知道她也沒睡著，只是被我忽如其來的問題問住了。

“那時候，我祈禱媽媽能夠堅強，就像青松一樣，我害怕媽媽會離開我和爸爸。”在沉寂了許久之后，小寒才回答了我，聲音帶著微顫。

“寒，我們結婚吧！”我居然抬起了身子說道。

木板那邊再次陷入了沉默，而有種強烈的沖動，小寒的房門一直不反鎖，現在我終于明白了原因了，一定是小寒爸爸怕小寒夜里病情發作故意叮囑的吧。我敲了下門，就自行打開了門跟上次一樣。還記得小時候一次我洗澡的時候，小陳居然帶著小寒進衛生間用廁所，還不忘盯我說句，不許看小寒繼續洗你的澡去，那可是我人生第一次在一個女生面前赤X裸的啊，不但沒得到補償還受到橫眼。

我打開了房里的燈，小寒還是一樣把頭藏在被子里，“晨，我的生命隨時會被宣告停止，我也不知道上帝什么時候就會突然收回對我的眷顧，我好害怕會隨時失去一切。”小寒沒有探出頭，在被子里蒙著和我說道。

我什么也沒說，只是隔著被子抱著她。

過來許久她探出腦袋，抱住我的腰，躺在我懷里。“我只想這樣靜靜地陪著你就好，在你身邊就夠了。”

直到她入睡我才離開，對著睡夢中的她說，“這次你得聽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