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節
書友吧第1章 聯成集團落戶沙安鎮
在漂泊嶺南的時空里,看到不少人將農村改變成城市,而我卻渴望在城市里構筑成一道城墻,我翻過城墻,外面就是我的農村。我渴望有安寧的環境,有安全的食品,有女兒的狗尾苗,所以寫下了這個長安之門。
太陽很早就掛在沙安鎮的天空,給那些還在夢里的人以溫暖的擁抱。此刻,在窗外卻有一陣鑼鼓響起,有五顏六色的彩旗在飄蕩著,懸掛的氣球高低不等地彰顯著喜慶,彩帶上寫著“熱烈祝賀東城市沙安鎮羅沙聯成電子制品廠成立”、“熱烈歡迎全國各地客商前來沙安鎮投資”等字樣。
麥鎮長從一輛小車里出來,在劉秘書的陪同下,跟隨工作人員來到主席臺上落座。主席臺就搭建在東城市聯成電子制品廠的大門旁邊,昨天刷上還沒有完全風干的油漆在太陽光下有些耀眼。主席臺有些簡陋,是用建設工廠時的廢材料搭建的一個臺子,在臺子的邊緣還能看到長短不齊的木板;在主席臺側面則是一級級用廢磚頭堆成的臺階,作為到主席臺就坐的人上下的通道。
那些拉長身子坐在塑料凳子上的聯成電子的全體員工都虔誠地望著主席臺,麥鎮長對著他們笑了笑輕輕點了下頭,到對應的座位牌位置坐下。他側身對治安大隊的麥景明大隊長說這邊的治安安排情況,要求對聯成這個第一家招商引進的企業予以保護,務必二十四個小時進行治安巡邏。麥大隊對鎮長的交代非常重視,說我馬上會安排下去一定確保這個工廠沒有任何治安騷擾事件。看到鎮長交代完治安事件,聯成的龍明樹董事長對總經理楊亮說大會可以開始了。楊總按照擬定的會議議程一一請出參加開業典禮的政府、企業界代表、聯成龍董事長進行講話,再請鎮長和董事長共同參加開業典禮儀式的抽獎活動。
在慶典儀式中,不時穿插著外面請來的演出人員的節目,整個慶典活動開得非常熱鬧。在慶典現場外,不少戴著草帽穿著拖鞋的本地人,有的還時不時掏出煙袋巴拉巴拉幾口,水煙袋不時便響起了水吸起來的呲呲聲音。
在沙安鎮,終于迎來了第一家三來一補的企業——“東城市沙安鎮羅沙聯成電子制品廠”。
這是個大事,沙安鎮羅沙村沸騰了,在改革開放的沙安鎮終于打響了第一槍。記得在村里召開的大會上,麥村長大聲而驕傲地對所有村民說:
“從現在開始,我們沙安鎮的羅沙村必將引進來更多的企業。看看吧,現在一家在臺灣業界很出名的企業聯成電子廠也被引進來了。到年底,我們還要引入更多的企業,我們每個人都會享受到改革開放帶來的實際好處。”
好個麥大炮啊。下面的村民一陣大笑,大家對麥村長講的話充滿期待。在沙安鎮,麥姓和陳姓名都是大姓,大家還沒有從一些舊的思維模式中轉變過來。對于新出現的工廠,他們還有些不了解和陌生,雖然在羅沙這個地方出現過不少大大小小的內資廠,但是對于三來一補企業還是第一次引入。
“麥村長,你說我們年底能夠分好多錢喔?”
“對頭,大炮,你說我們可以分到多少?”
下面開始一陣喧鬧議論,對于這些問題麥村長也沒有想過。他笑著對大家說,我們村年底肯定能分到不錯的獎金,一定有分紅,現在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們就摸著石頭過河吧。他心里也確實沒有底,以前的一些工廠,都有些收入,但是還沒有真正意義上分紅過。如果按照這個勢頭,年底每人分它一萬來塊,怕是可以的吧!自己常年參加市里的一些干部會議,大家對于改革開放的一些問題也沒有經驗,都覺得邊干邊學邊學邊改。
記住2003年吧,這是沙安鎮羅沙村的驕傲,第一家三來一補規模企業正式誕生了。雖然改革開放了那樣多年,但是能夠上規模上檔次的三來一補企業無疑還是聯成廠。
自從聯成集團的東城羅沙聯成電子制品廠成立后,董事長把蘇北和深圳的一些業務都開始慢慢移轉到這個新的地方。這里到處是農田,野草長得很高,平常很難看到幾個往來的行人。可是,由于海濱路開發的大力推進,整個海濱工業區這一帶漸漸地熱鬧起來,即便是晚上也是行人如云。吃炒粉的、喝夜啤酒的、吃砂鍋粥的,這些光著上身露出臂膀的打工人群,他們用豪爽在過著異鄉的生活,并且多姿多彩。
沙安鎮政府研究,為了解決附近公司員工的出行問題,就在海濱路這邊又開辟新設了一條公交線路,將公交車直接延伸到靠近海濱村子那里。雖然在這個海濱路地段工廠不多,人煙也稀少,但是政府對企業的扶持打開綠色通道,他們大力創造條件為企業大開方便之門,從各方面細微的地方解決實際問題。
沙安鎮,地處東城市區東部,毗鄰深圳市,其經濟基礎長期名列市里前三強。鎮里以說白話的居多,但由于改革開放有大批南下的民工涌進了這座城市般的南方小鎮,這里的語言五花八門起來,可以聽到天南海北的語言。它與內地的城鎮沒有兩樣,唯一不同的是擁有經濟上的優勢,所以在基礎建設上敢于突破內地的一些發展思路,能夠短期內建設好市政設施。著名的107國道橫穿這個鎮,廣深高速經過這個鎮并在這里設有出入口,給當地的交通運輸帶來了很大的便利。路通則財通,人變則思路變,整個沙安鎮到處都是改革的場面,遍地建設的廠房、在建設的工地,都給人振奮的心情。沙安在前行,在嶺南水鄉的改革里,在黨的政策的指引下它在沖鋒陷陣樹立市區的標桿,引領全鎮的干部一起與時俱進,創造著輝煌。
107國道沙安鎮沿線,公路在建設初期設計了雙向四車道,在短短的一年多時間便竣工投入使用。在國道兩邊,林立的廠房設施,密密麻麻地矗立在那里,形成了一道道美麗的風景。南下打工的人們,總把沿海這些個連綿的工業區和廠房建筑、商廈等描繪得更加美麗,南下漂泊的員工在給家鄉的電話里、信里,把這個城市說得那樣的美麗漂亮,他們讓遠在故鄉的家人安心自己在這邊過得好好的。是的,沙安鎮她是南中國大陸上一塊燦爛的明珠,在這里沒有四季分明的更迭,從春到冬都沒有明顯的區別。年輕的六O后七0后,他們帶著滿腔的熱情拋棄了家園來到這里,他們帶著對未來生活的憧憬來到了沿海小鎮,開始著人生美好的前程,他們并不知道未來等待自己的命運是好是壞,但是只要有夢便是春天,只要有夢就去奮斗。
楊亮對當上東城市沙安鎮羅沙聯成電子制品廠的總經理,很長一段時間自己都沒有想明白。他當年離開深圳回到四川去,后來直到2003年3月再次南下深圳,在深圳南山的一家咖啡廳邂逅到龍明樹董事長,后來多次接觸后正式出任了龍董的助手。聯成電子從臺灣總部到大陸的蘇北鎮江成立了第一家公司,后來總部在沙安鎮設廠并將總部遷移于此。楊亮任了總經理后,在閑暇時常獨坐在辦公室,想起自己在當初南下時的狼狽情景:
1995年冬天,南方倒也并不見得太涼,枯黃的木葉飄落在地上,這比四川那個季節要溫暖得多。門外照樣是來來往往的車和行人,它(他)們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到底在干些什么呢?
不知道。由不得我喲!為什么要聽我的?
楊亮揶揄地笑了笑,他從書櫥里取出那篇小說稿《尋找南方的夢》,翻了翻,又放下。明天是得去重新尋找一份工作了,幾百元的大鈔票只這么一個月就用光了。
打碗子,你明天的生活可沒有什么著落了。你那皮夾里只有那么十多元錢,你怎么對付失業?楊亮自嘲地笑,哎,母親說小孩子不能打碗子的,玩了就會把碗打碎,就沒有飯吃了。大學后參加工作,有幾個同事取笑,便得了這個不雅的名字——打碗子,看來,身置沿海,這名字居然靈驗了。
是得把這份稿子寄回四川,好歹撈一筆稿費,遠水救近火吧。
他抓起這稿子,就向田寮郵電局跑。
掛號寄出了小說稿,正準備離開,一聲清脆的聲音止住他,“先生,借你的筆用一下。”他把筆遞過去,看著那個高高的女孩填寫匯款單,哇!他咽了口水,媽的居然二千元錢呢?再看,居然是寄到四川涪陵(當時重慶沒有從四川省分離出來形成單獨的直轄市,筆者注)去的。老鄉?!楊亮頓了頓,仔細打量起她來。有一米六五吧,穿一件很短的柔姿衫,黑色直筒褲,倒是中間露出一截白嫩的肉,撩撥著這個世界。可能是發廊妹吧,自己南下時,聽幾個朋友講,那深圳的發廊妹可以在男人的身上四處攻擊而男人也無需客氣無需顧忌地與之調情的。但是,他錯了,終于錯了。她寫的地址是:深圳宏豐塑膠五金廠,一個漂亮的名字:曹莉。
“老鄉,你是涪陵市的人?”
“是啊,“曹莉抬起頭,一雙明亮的眸子,如一灣清水,“你也是那里的。”
“對,我也是,但是不是市內的。”楊亮眨了眨眼,想告訴她自己已經調去另外的地方工作了,但終于忍住了,“這個宏豐廠在哪里?我當初來田寮時,這個廠在招工,我卻找不到。”
“喔,就在郵電局上去,右拐就到了。現在都在招工,你做什么工的?”
“我做什么工?我啥子都做。楊亮笑笑。
“……”曹莉好一陣迷惑,“不會吧?”她把筆還給楊亮,說我去匯錢了,謝謝你的筆。對楊亮淺淺的一笑,就拉開了玻璃門,走進了郵電局旁邊的匯款處。
我做什么工?我什么都會,車銑刨都會,但又什么都不會。
楊亮嘆了口氣,自己大學畢業后,寫詩寫小說,做過企業內刊編輯,曾給達明新工業技術公司做了一年兼職業務員,為《國際金融家》叢刊大陸組稿處拉過廣告,南方的打工潮蔓延,自己又背起行囊,躋身沿海。先后給一家食品企業當過廠長助理、倉管,給一家五金廠做過啤工,也許這是我唯一能夠進入宏豐的最佳條件了。
看來,明天的飯碗找到了,楊亮居然笑出聲來。幾個過路的女孩奇怪的望了他一眼,望什么?你以為我是瘋子嗎?居然神經嘻嘻的。
楊亮終于進了宏豐廠,幾乎沒有費任何的勁。也許,這真是緣份,而且是一個千年難遇的緣份。曹莉在做寫字樓文員,楊亮多少沾了一點光,就進了條件待遇相對不錯的車床部。不過,他沒有做成校啤師傅,而是做了一個啤機工。哎,管它,只要有一碗飯先吃著,別餓死人再說。畢竟人要先生存才能發展的。
工卡是43號,住宿房間是405房。真是有緣份,換了兩家廠,工卡都是一個號碼,難道自己與這個有緣。
上得三天班了。
手也被啤機的銹腐蝕得變黑了,每天用中意的洗衣粉去清洗,卻怎么也洗不中意。看來,這短短的打工歲月,真要被這令人討厭的油污和鐵銹交相控制了。晚上不加班,楊亮去買了兩個豆沙餅,一邊吃一邊到宿舍,在樓梯口碰見沖完涼后正在晾衣服的曹莉,他停了下來:
“老鄉,晚上加班不?”
“喔,不加啊。有啥子事嗎?”曹莉一邊掛衣服,一邊回答。她踮起腳,伸長了手才能把濕衣掛上那繩子。楊亮歪著頭,很有興致地看那腋下的一絲錦繡的毛,在燈光顯得那么朦朧,他咽下餅,說:
“我請你看電影。”
“啥子名字?”曹莉已經晾完衣服,把紅色的塑料桶放進宿舍,然后出來用手攏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調皮地眨眼。
“《天和地》”楊亮有些興奮,“新片子”。
好喔。她甩著手上的水,說走吧,然后真的下樓來與楊亮一起走在夜光照耀下的街道,向電影院的地方走去。電影已經開映了,他們悄悄地遛了進去,找到一個角落坐了起來。楊亮想,要是這是家里的女朋友,那……思維一下子凝固了,他神思恍惚地望著曹莉,她像自己的女朋友,真的像。
“曹莉,你好像我的一個同學。”
“是嗎?你們男人都很會騙女人。”
他們有句無句地搭訕著,鄰座那對情侶似乎很討厭地望了他們一下。楊亮便挪了挪身子,離那對情侶遠一點,他靠著曹莉的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聞到了他身上的香氣,女人特有的味道很好聞的,自言自語:
“其實也無聊。”
“是啊,電影不怎樣?”她還是那個模樣,軟軟的聲音,給人溫馨的感覺。
“那,走吧。”于是,他們便中途退場了,沿著電影院外面的公路,他們向著月亮灣歌舞廳走去,楊亮問進不進,曹莉搖了搖頭,兩人便向右拐,從圣達塑膠廠走過,談了些不咸不淡的話,便回廠了。
那次電影后,似乎什么也沒有發生,又像什么都在發生。曹莉洗衣服的時間居然慢慢跟楊亮很靠近,先是大家一起洗,后來過了不久,她就說從今天起我幫你洗衣服,你去寫你的小說吧,楊亮如獲大釋,歡快地跑了。
從此,每天下班后,工廠外的草坪上,便又多了一對竊竊私語的男女,曹莉也搬出了自己的一些所謂作品,讓楊亮幫忙修改。楊亮想說這根本不算什么文章,想說這能發表嗎,但到了嘴邊,便住了,不應該打擊她的創作熱情。于是,便低下頭進行修改,曹莉也就靠著他,問:“要是有一天,我們真的走到了一起,你會想什么?”
“想什么?”楊亮笑起來,他想要那一天,我跟女朋友一定會吵一架,而且她會擺出一副委屈得要命的樣子,搬出我的朋友或是她的老父老母壓我,他不置可否地說,“要真有那樣一天,我怕謝都來不及了”。
“謝啥子?快說”曹莉哪里知道楊亮想的什么,她用手拉住他的肩,撒嬌地說。
“企盼你粗心的一次,給我一個永恒之機。”
曹莉紅著臉,看著楊亮,她心里早已把他當成未婚的丈夫,自己二十年來一直多年尋找的真正歸宿,于是她臉上露出了初戀才有的紅潮。起風了,草坪邊的樹上飄下來幾片枯葉,一葉落在曹莉身上,楊亮遲疑了一下,然后拾起又用手將它丟棄。曹莉說:“楊亮,我很漂亮嗎?”
“……”他點了點頭,想說什么,又閉了嘴。
宏豐的生意好起來,訂單一張張雪片般飛進來,工人們加班多了起來。楊亮也升為啤機師傅了,他是個搞文學創作的人,對于日漸增加的勞動量有些不堪重負,終于在訂單還沒有趕完前就病倒了。曹莉一邊上班,一邊又要照料得病的楊亮,她紅潤的臉上,憔悴的容顏便無法阻擋地露了出來。
那個上午,楊亮拖著病重的身子去電話亭打通了女朋友的電話,告訴她自己生病了,很嚴重的。他希望她能夠來,他不想陷入感情的危機中,他明白自己多呆在宏豐一天,曹莉會深陷一份情,自己會欠得太多。無論怎樣,都會犯下無法寬恕的錯誤的,他必須從這場游戲中結束。也許,最初沒有什么,但相處太久,日久生情,他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做出對不得起家鄉女友的事情。
下了班,都是十一點了。曹莉還去街上提了一盒炒粉來,非要他吃下,楊亮流出了淚水。他看著炒粉里的幾片瘦肉,他用筷子夾起,喂給曹莉吃。曹莉笑了笑,說吃過了,但是楊亮堅持,說你不吃我就不吃。她嘆了口氣,吃了一塊,然后說“太晚了,我要會宿舍去了,你自己早點休息”。她轉身離開。楊亮想起她對自己的一往情深,自己很感動。他吃完炒粉,去外面丟塑料盒,卻看見曹莉正在飯堂那里用開水泡方便面。他淚水再次流了下來。他快步走到曹莉旁邊,拍了拍曹莉的手,說:
“……何必呢?”
夜,早已把白天的一切全部籠罩了。曹莉望著楊亮,不知道說什么好,她低著頭,過了很久,她說,“我要回涪陵去了,你回不回去?”
“我已經寫了辭工書,回涪陵做啥子,現在還不知道,反正聽天由命吧!”她哽咽著,“打碗子,不,楊亮,你現在有時間嗎,我告訴你一件事……”
楊亮點點頭,跟隨曹莉來到新河億廠的草坪前,她鋪開一張報紙,邊吃著泡面,邊說:“坐吧,我跟你講一個故事,好不好?”
“1990年,我在涪陵五中念高中,省重點呢。那個時候,我成績很好,便報了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學,分數線也上了,但是后來卻來的是涪陵師專(現在的長江師范學院,筆者注)的錄取通知,我很生氣,就一氣之下,離開了涪陵,來到深圳打工。”
曹莉的眼里,噙滿了淚水,“在深圳龍崗,我進了龍東的一家電子廠,當文員。我涉世不深,與一個萬縣的男朋友談戀愛,還為他流過一次產,但是他家里卻有老婆有孩子。我忍受不了這個打擊,便離開了那里,來到這個公明鎮打工。”
楊亮輕輕地幫她取下方便面盒,輕輕拍著她的臉,她說,
“我曾經自卑過,曾自暴自棄,反正,我不是處女了,多一次與多一萬次本來就沒有什么兩樣。但是,后來我遇到了你,你的氣質讓我無法把持,我控制不住自己……”
曹莉早已泣不成聲,楊亮攬著她,他想說對不起我也在不自覺地傷害著你的,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無語對著曹莉,平時很開朗的曹莉,居然掩藏著這樣深的悲痛。
“你看不起我嗎?”她抬起了一雙淚眼。
“不,“楊亮居然忘記了家里的女友,他用嘴堵住了她的話,“我永遠也不會輕視你,我們會是永遠的朋友的。”
“那,你要了我吧,“她輕聲說,“反正,我的心早就給你了,我會把自己的一切奉獻給我心儀很久的戀人……”
“我,我……”
“你瞧得上我,就要了我……”曹莉雙手抱住楊亮,倒在草地上,她用嘴熱烈地親吻著,楊亮感到一陣沖動,一種對女人的渴求,他把曹莉的裙子向上翻,在月光下露出她那白玉般的胴體……
“我們還是錯了……”
楊亮坐起身來,點燃一支煙,曹莉拿起早已被揉成一團的報紙,把衣服上的泥土揩去,她眼里滿是淚水,她心里很復雜,那天晚上再也沒有講過一句話。
兩天過后,曹莉就離開了宏豐。她在給楊亮的一個紀念冊上寫了一句話,“哎,打碗子”。
小孩子,千萬不要去玩打碗子的,玩了就會把碗打破,你就沒有飯吃了。他想起了母親的話,自己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反正生活總是那樣殘酷和不如意的,立身沿海,本想在一派熱浪熏天的地方干出一番事業,可這比登天還難,唯有日子的失去,才是真實的。
一個月過去了,楊亮的身體早就沒有事了。這天,他打電話回涪陵,詢問一個朋友打探的關于曹莉的消息,得到的事她已經在上個星期就結婚了,嫁給了一個大山里的道班工人。楊亮想說什么,但終于沒有能夠自如地說出。他明白她其實早就知道自己有女朋友了,她無法面對重新開始的生活,才有這樣的選擇,默默離開。
小說家最富于一成不變地尋找和刺激靈感,那么,我得到的是什么啟示呢?一個短篇小說題材還是一個關于愛的問題?楊亮坐在電話機旁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電話費三十二元,那并不標準的普通話,把他從神不守舍的狀態中拉回來。
“三十二元?”他問,“這樣貴?”
“還貴,你都煲了二十多分鐘了……”
那嘴巴在一張一合,楊亮卻不知道講了些什么。他去兜里掏錢,一下子掉了一張什么紙,他拿過店老板找過來的零錢,彎下腰拾起紙片,那上面是以前曹莉寫的——
“哎,打碗子。”
女友終于沒有來,據說跟內地報社一個擁有發稿權的總編輯有了那樣一手,便把戶口調到了報社。冬天來了,晚上睡覺都要蓋被子了,這個時候楊亮也決定了辭職,想回到家鄉去發展。
田寮工業區又貼上了幾張招工啟事,有一張是宏豐廠的,那上面用小學三年級的毛筆水平寫著:
招工啟事
本廠因擴大生產,誠招以下職位:
1.寫字樓文員一名,女,18-25歲,高中以上文化,要求熟練操作電腦,識白話者優先;
2.啤機師傅一名,男,戶口年齡不限,有啤機操作經驗者優先。
以上員工,一經錄取,待遇從優,意者請電話XXXXXXX或者親臨本廠面試。
公明田寮工業區XX棟宏豐塑膠五金廠
1996-11-10
楊亮笑了笑。冬天,真的來臨了。
每每想到這些,楊亮就不是總經理,而是一個睿智的詩人、一個文藝范的青年,滿臉露出幸福的微笑。自己為了一個夢想兩次南下,不知道這次是否能找回童年的夢?聯成,聯成,夢想升起的地方,自己一定在這里擁有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