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揣著滿肚子的疑問辭別了衛子夫，一個人漫無目的走在路上，偶有沖著幾個對我淺笑低頭的宮女報之以一笑。走出宮門的瞬間，我突然扭轉頭，回望了深不見底的宮庭森然，浮現起一絲淡無痕跡的笑。既然他幾乎有些明了當年的真相，我又何必從頭查起，白白擔誤自己的大好時光，可也總不能冒冒然去抓住他的胳膊傻問，還不如等他自己等急了、等煩了，自然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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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便派人讓霍去病請辭了早朝，昨日那曇花一現，不卑不謙的態度，今日工資不見了，反而讓那些無聊的朝臣們平添了幾分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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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桿的時候，我懶懶地從暖洋洋的心愛被窩里鉆出，推開窗見秋風掃落了一地的落葉，整座庭院顯得頗是蕭瑟黯然，但不失其美。我將黑發隨意扎成一股任意垂在身后，隨手拿起七彩云棉制成披風系上擋風，又尋了把掃帚，低著腦袋掃起了一地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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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大的庭院，我認真地掃著，也不在意身后又落了一地的枯黃葉兒，不知不覺我已從后院掃到了前廳的空地。我甩了甩微微發酸的胳膊，正待繼續執行偉大工程時，傳來一聲淺淺的笑聲，帶著些許的好笑。我抬頭朝著笑的方向瞧去，只見霍去病正站在臨門的青松下，黑色的瞳孔里涌現著不濃不淺的笑，白袍青松兩相映襯之下，如同一只鶴帶著幾分出塵，風舞起了他的發，若然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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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過人掃地嗎？”我眼皮微抬，瞪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瞧著一地落黃，掃帚繼續來回于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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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見過，只是不想會在這兒意外與你相見。”他走近了幾尺，目光依舊柔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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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想到的不是這個吧？”一臉笑容，只是不像是意外的表情，而是有些好笑的表情，我嘟囔著。不想被他悉數聽入了耳朵里，他笑了笑：“算了，我從實招了，我想不到你是個館陶公主府的小丫頭，之前我還以為你是個名門閨秀，通身透著一股清靈嫻雅，雖然后面嘛是有點那么一點丁的不嫻雅，不過還真是沒想到你只是個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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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是啊……我只是一介奴婢，小奴才而已，你想怎么著？”我揮起掃帚，舞起一地落葉，方向嘛只有一個霍去病。他左右手躲閃，口中不停嚷著：“我不想怎么著，又沒說你什么，值得你用葉子灰塵招呼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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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了一通，我怕招來下人奴婢，被他知曉了身份，收斂了一下下態度，把他請到了內院。短短的路，霍去病一直好奇的詢問，什么你只是丫頭，怎么能有四名侍衛保護、為什么通身派頭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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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斷白著霍去病，讓小喬替他沏了壺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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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公主府的小姐行不行？”丫頭是不像，霍去病剛才雖稱我是丫頭，可是分明有些疑惑，他是個極聰明的家伙，可騙不了他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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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陶公主不是只有一個女兒，也就是當今皇后，哪有你這個小姐？”霍去病為自人兒倒上了茶，又為我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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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公主親生的，只是個孤女，從小在這里長大的，也不知哪里投了公主的喜愛，把我當女兒般養著，全府的人也是暗地里當我是小姐，如今阿嬌小姐嫁入了宮，她覺得孤單，更是對我好了……”我吹開了杯盞里的茶尖兒，喝了一口，放下了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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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讓你這種天氣掃葉子，存心是讓你受累，秋天的葉可掃不干凈。”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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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掃葉，是掃心。”我峨眉微顰，秀目之中透著絲清透的悟，“不覺得落葉里可以參悟人生的道理嗎？葉落歸根，萬物而歸一，面對一地脆弱的黃，靜靜凝神掃地，看著葉子消失而重現……可以讓人想到很多，也可以讓人丟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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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得去尋一處雅靜些的道觀了。”他揚眉，“施主你既已悟道，何不尋一塊修仙之地，供爾得道成仙。”嬉笑起身，對我作了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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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成了仙，助你得道，好讓你修個不死之身，長生不老。”我同時起身取笑地配合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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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之身，觸及了記憶中的歷史神經。他，眼前這個風神俊朗的少年將軍，可是個少年夭折的命，短暫的歲月，雖然成就了輝煌的人生，卻沒有盼來白發滋生的歲月。我神色略一轉暗，拾起桌上的一枚落葉，放到面前，吹起一口氣將它送到空中，靜靜望著它旋轉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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