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只在一念之間，而成敗卻是咫尺天涯。

“檔案你都看過了？”

“嗯。”落汐點頭

“你是沒權力看的，之所以給你看，是要你自己明白，我們面對的，絕不是簡單的擁有權勢的一兩個人。”羅喆從椅子上起來，打開柜子翻找些什么，“而是人性的鄙陋，它存在與每個人的內心，包括你我。”

“這是一些材料，我想對你有用。”

“為什么要給我看？”落汐接過紙袋，臉上寫滿疑惑。

“正因為你還稚嫩，所以沒多少人認為你這小姑娘有多大能耐，你受到的限制才會少。我們不同于國外的司法機關，也不同于香港的廉政公署。我們處處受制于人，我的一舉一動對方一清二楚。”

“我會盡力的。”

“記住，萬事謹慎！”

落汐剛出局長辦公室，和抱著一疊文件的局長助理俞清婉撞在一起。

“俞師姐！”

“請問你是？”

“我們是高中校友，我叫落汐，那時候你是學校晚會的主持人，幾乎都認識你。”

“哦，那我們有空再聊好嗎？我現在要把文件給局長。”

“哦，那好，師姐先忙吧。”

“嗯，謝謝了，有空再聊。”俞清婉臉上沒有微笑，對落汐的搭訕顯得挺不耐煩，只是因為職業原因才從容應對。

落汐把文件裝在手提袋里，準備拿回住處仔細看。

太陽還未升至最高，秋高氣爽讓人心情好多了，不似前一段的陰雨天那樣壓抑。

下了公交車，陽光已能依稀照出人影。天開始放晴了。

環衛工人把滿地的桂花掃成一堆，再鏟進車里。不過落汐更喜歡踏花前行。

衣袋里的手機震了一下，兩條未讀信息。

第一條是榕城的天氣預報：榕城明天白天到夜間，晴間多云，偏北風2~3級，空氣質量良，紫外線輻射較弱，適宜出行。

第二條是羅喆發來的，落汐低著頭讀信息，迎面走來一個穿深色運動服的男子，與落汐擦肩而過的時候，突然搶過落汐的手提袋，撒腿就跑。

“哎！”落汐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望著那人跑遠，左手因為被扯得生疼而輕輕甩動。

落汐的手機還在手里，羅喆的信息內容：如果文件丟失，不要驚慌，里面只是廢紙。

落汐又轉身向后看，搶她的男子早已沒了蹤影，戴著口罩的清潔工大姐停下手中的活，帶著四川口音，“報警，報警，快點噻。”

“沒事的，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不必了。”落汐笑笑答道。

落汐轉身繼續走，手機一直在震。

“喂，局長。”

“半小時內到會議室。”

“哦，好。”

落汐攔了一輛車，往檢察院疾馳。陽光溫柔地正好，只是浪費了滿地花瓣堆積。

會議室緊閉著門，落汐湊近去聽，里面并沒有說話的聲音。

落汐穩穩情緒，輕敲兩下門。

“進來吧。”里面的聲音沉穩有中氣。

落汐推門進去，里面只有兩個人，局長羅喆和姑姑。

“姑姑！”落汐懸著的心安穩了一半，可隨即又忐忑起來。

“我長話短說，剩下的羅喆都知道。”

“你們這次，要面臨的是空前龐大的勢力，是最難對付的對手，當年我和北山連同其他許多同志都沒能打贏這場仗。”

落汐的姑姑說話從來都是不卑不亢，她經歷過的風浪動蕩，遠非落汐能想象的。

“現在一切行動都要謹小慎微，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我會在上面給予你們最大的支持，可關鍵還是要看你們自己。”

“嗯。”落汐堅定地面對著姑姑和羅喆點頭。

“其余的讓羅喆給你說吧，我還有工作。千萬記住，無論任何形勢下，都不要掉以輕心！”

落汐的姑姑落英快步出門，腳下由地毯變作了地磚，高跟鞋也隨之作響。

“局長，您給我那袋文件是故意給人看的？”

羅喆一時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知道如果回答是，就是把落汐當做引出內奸的棋子，幸好這次對手只是搶文件，如果有下次，威脅的很可能是落汐的生命。

“您怎么不回答？”落汐只是疑問，眼神里并沒有埋怨的意思。

“哦，我只是，只是以防萬一，那份文件很重要。”

落汐不再問下去，她知道語氣遲滯意味著謊言。她嘆息一聲，隨即轉身。

“哦，知道了。”

她走了幾步，想到了什么，猶豫片刻，轉身問，“她的下場會怎么樣？”

羅喆否定地搖搖頭，落汐不知那代表不知道還是，還是不愿挑明的哀傷。

見他不愿說明，落汐轉身，手臂觸到裙擺的絲滑，心事重重地走到大院外。外面突然感覺沒那么冷寂了，門口穿梭的車輛，街邊的門面，音像店放的音樂，比那棟樓里輕松許多，在那里只能聽到腳步聲和關門聲，還有無盡的空曠和孤獨。

落汐踱步到不遠處的一個小廣場上，找一個石凳坐下，看著廣場上遛狗的老人，開玩具車的孩子們，還有親昵的情侶，她嘴角掠起，目光低下，兩只手夾在腿間，呆呆地坐著。

她不知道俞清婉會被怎樣對待，也不知道當初她崇拜的師姐會變。可轉念一想，她又不該哀嘆，這一路走來，身旁的人都在變，包括她自己。

只是落汐不知道誰是值得信任的，周圍的人都似若有若無地閃爍著眼神。與他們的目光交匯中，她只看到深不可測的黑暗。她想念當初的日子，想念蘇畫瑾，路小圓，林曉蓉還有黎紫凝了。遠在天邊的想念，只愿她們安好。

雖然想念，卻不能聯系。身處不能自拔的漩渦中，落汐認命了。曾經的自己，展望美好的未來，站在空曠的體育場中央，朝著越過頭頂的飛機大喊，張開雙臂擁抱天空。

現在，能有抬頭的勇氣已經很不容易了。她不知為什么，不覺間丟了當初的信誓旦旦。

一輛遙控汽車碰到了落汐的腳，思緒恍然。

“對不起，阿姨。”

一個握著遙控器的小男孩跑過來。

“沒關系。”落汐笑得像個小孩子，與孩子在一起，才能喚醒僅有的同心。

落汐起身看著小男孩追著遙控車跑開，想想已經被叫阿姨，目光里是晶瑩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