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到古鎮城門洞下面，陳老爺子叫了停，讓海棠去旅店收拾東西。海棠本想說不用，去了松林堰回來還是來得及，看陳老爺子又沉了面色，話到嘴邊咽了回去。莫青江說先送陳老爺子回去，一會兒再來接她。她又要拒絕，還沒開口車就開出去好遠了。

今天是逃不掉了，她想。

回旅店稍稍收拾了下。其實她帶的東西一個背包就能裝滿，基本上都是書和筆記本，還有些萃取的工具，幾瓶精油。以前衣服和日常用品都習慣在當地直接買，現在做了D＆amp;C代言，走到哪里還得多帶點衣服徒增麻煩。好在春裝也不厚，壓力不是特別大。她拿起萃取的小玻璃瓶，里邊淡琥珀色的液體隨著瓶體轉動，黏黏稠稠的，蜂蜜一樣。

有電話進來，是法國的號碼。

“JaneChen。”她接起來，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空出手去開熱水拿毛巾洗臉。

“Jane，我是Karan。‘賭徒’的廣告樣片剛發到你郵箱里。Edward那邊已經通過了，你查看下，滿意我們就同期發布。”

海棠拍了拍腦袋，回來之后把這事都給忘了。打開ipad，舉著在屋內轉了一圈，一點網絡信號的影子都沒有，嘆了口氣。

“不是JukeWollan拍的吧！”

“不是。我剛好要跟你說這事，當初覺得你這么做太不明智，看到那個人才知道，Wollan原來真的不是最佳人選，你看了樣片就會知道，他真的是為‘賭徒’量身定做的。我第一眼看到他靈感就直沖腦門，你知道嗎他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飄著一股賭徒的味道，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見過他之后才制出的這款香水……”

“差不多得了你！”海棠哭笑不得，這位“Baton最忠實的”、“法國新生代最有才的”、“同代導演中最帥的”導演，天馬行空的創意才情跟他的話一樣泛濫。“你的眼光我還是相信的，既然你的評價這么高，我就不審查了，就這樣吧。”

“別這么說啊，那些人說的都不算，只有你才懂我的東西，你的評價最重要。再說你的要求那么苛刻連JukeWollan都踢了，到時候萬一有點不對味，不是壞我名聲嘛……”

“好了你辦事我放心。”海棠轉身，莫青江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站在她的背后。她繞過他，走到窗口，“Baton最近怎么樣？有沒有什么不尋常的事發生？”

“不尋常？‘賭徒’提前生產提前完成，一切發布準備都弄好了，Edward居然為造勢四處奔忙，這算不算不尋常？”

“Karan！”

“好好好不開玩笑了，”Karan那端似乎停下來思考了會兒，“要說不尋常確實沒有，只是Edward前些日子不知道在哪又找了個聞香師，聽說鼻子也是頂尖的，跟你有一拼。話說他不會想著用這種方式來搞垮你吧！”

多一個競爭者海棠并不介意，她只要Baton好好往前走。“沒有別的了？”

“沒了，太內部的機密也不能告訴我呀！”

莫青江已經提著她的背包走到了門口，海棠匆匆掛了電話追上去。她劈手去奪背包，莫青江本來已經走到車邊開門，聽到身后的腳步聲轉過身來，正見海棠氣勢洶洶地撲過來，下意識抬起手。

海棠本是要那背包，誰知他竟把手舉高了。她本來就比他矮一截，更夠不著了。

她一時情急，一手撐上了他的胸膛。他一下僵直了身子。也意識到這個動作的曖昧，海棠騰地紅了臉。

“莫青江！”她氣急，“背包是我的！”

莫青江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回道：“是你的啊。”

順著她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上的小小的包，一下反應過來，把包遞還給她。

“我只是……”他解釋，嘴角卻是忍不住地翹起來。

海棠拉開門跨進車里：“沒事，走吧。”

莫青江在車邊站了會兒，剛剛那一刻的豁然開朗突然就消失無蹤了。

他開門上車。兩人一路再沒有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