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近半夜,蘇玉清才能躺下歇息。
那個男人吩咐她提了整整十桶熱水,不準任何人幫忙。
一路下來,她的臂膀都快斷掉。
這個男人,是在故意戲弄她。
“姐姐,你回來了。”旁邊傳來小姝的聲音。“今日都是小姝不好,讓姐姐受到莊主責罰。莊主以前不是這樣的,今日可能是多喝了一些酒。”
“小姝,我沒事。今日是我不知身份,惹惱了莊主,所以理應受到懲罰。”那個男人是在故意折磨她,她何嘗不知道。
“姐姐,你的手沒事吧?”小姝心疼的看著一身疲累的蘇玉清。
“我沒事,很快就好。小姝,我現在好累,我們睡覺吧。”
“恩。”
第二日,蘇玉清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房里不見其他丫鬟的身影,卻沒有人叫醒她。
估計是她昨天太累,睡過了頭。可是,小姝為什么不叫醒她?
糟了,她得馬上起來洗那個男人換下的衣物。
不顧手臂的酸痛,她起身穿衣。
卻見小姝拿著一個小玉瓶走進門來。
“姐姐,你多睡會。今日莊主吩咐下來,說姐姐這幾日不用干活。你看,這是莊主賜給姐姐的玉露哦。對跌打損傷特別有效。”
莊主?
他會這么好?
小姝取了一些藥膏放在掌心,示意蘇玉清脫下衣物。
“姐姐,這是莊主第一次這么關心下人呢。我真羨慕姐姐。”
蘇玉清靜靜脫下衣袖,讓小姝替她上藥。
她的心頭,突然想起另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對她,只有滿眼的厭惡,和每次見面的冷嘲熱諷。
討厭憎恨一個人,一定有他的理由。
從秋水的口中,她大致知曉一些事。
那個叫皇甫律的男人恨她,是因為她這個身子的主人拆散了他和他深愛的女子。
那個女子,在側妃和他的大婚之日,投河自盡。
而他和那個女子,還孕有一個四歲大的兒子。
他和那個女子,本該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卻因她的闖入……
那個男人失去至愛,應該是痛苦無比的吧。
她似乎看到他的孤寂。
想到這里,她突然煩躁起來。
不是已經離開了嗎?還要想起那個跟她毫無關系的男人!
真是自尋煩惱!
“姐姐,舒服些了嗎?”
蘇玉清緩過神來,她靜靜穿好衣服。起身,下榻。
“小姝,你知道碩親王府離這里有多遠嗎?”
“碩親王府?是城東的那個碩親王府嗎?離我們落葉山莊不遠,我們莊主跟那碩親王爺有很深交情呢。”
“是嗎?”原來她還是沒有逃出那個男人掌控的范圍,看來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
“小姝,把莊主的衣物拿來給我清洗吧。”她得努力干活,快些攢夠盤纏,然后和小玉兒回玉峰山。
“可是今日莊主吩咐了,不讓姐姐干活的呀。”
“我是奴婢,就該盡自己的職責。小姝,我沒事。”
“姐姐……”
“去吧。”那個女人沒有回丞相府,而他派去玉峰山的人至今沒有消息。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他始終沒弄明白,那個女人為何要去那遠在天邊的玉峰山。
玉峰山在天澤國的邊境,地處偏僻,甚少有人知曉。
而那個女人身為丞相之女,嬌生慣養,驕蠻跋扈,去那偏遠之地,甚是蹊蹺。
他突然想起那一日的黑衣人來,黑衣人從汐落園出來,卻并未與焦玉卿交手。似是,兩個女人認識,或是有交情。
焦玉卿這個女人,始終是不簡單啊。
她會功夫,而且還不差。仗著母后的疼寵,這個女人在他的碩親王府更是囂張起來。
那些下人奴才三天兩頭,不是摔斷腿,就是鼻青臉腫,個中原因,他這個做主人的,又豈不知曉?
他回府,這個女人才收斂一些。看在母后的份上,他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是,那個女人居然得寸進尺,欲傷害只有四歲的煜兒!
那一次,若不是他早些回了府,煜兒恐怕早已成了秋千下的亡魂。
雖然膽怯的秋水堅持承認是自己推秋千失手,但他諒秋水沒有這個膽!
那個小丫頭一臉畏縮,一眼淚水,還有一身傷痕累累,很明顯是受了人脅迫。
這個指使者除了焦玉清,還會有誰?
這筆帳,他可還沒跟這個女人算清楚,她卻想若無其事給他走人!
男人的眸犀利狠絕起來,新仇舊恨充滿他的胸膛,身為當今權傾朝野的四王爺,朝野之上哪個不是敬他三分,卻偏偏有對焦姓父女,不怕死的敢捋他的虎須!
等著瞧,他現在只是在等待時機而已!
看向桌面的一副畫卷,皇甫律犀利的眸瞬息柔和下來。畫中是一個穿著細花儒裙的女子,柔弱若柳,姿態輕盈,那一臉恬靜的笑,煞是暖人心房。
這是五年前,他親手為素月所畫。當時他們坐在梅樹下,在漫天飛舞的梅花里,幸福的編織著他們的未來。
那年,他二十三歲。在嘗遍權勢爭斗的腥風血雨里,遇到了他生命中,第一個給他溫情的女子。只有她臉上那抹恬靜的笑容,才能柔軟他剛硬的心房。
后來母后終于恩準素月做他的王妃,他帶她逃離那片充滿權勢爭斗的紫色天空,安心做起了碩親王爺。他一直明白母后對他放棄皇位很是不滿,可是他更不忍看素月在王宮保受煎熬。素月和他,同樣不喜歡王宮的窒息。
大概是他們逃得不夠遠,就在煜兒滿三歲的那一年,母后硬是將焦玉卿這個女人塞進他和素月之間。從此,他心愛的素月便不見了蹤影。
而他,重新做回了那個冷峻殘虐的四王爺。
皇甫律用修長的指輕撫著畫中人兒的容顏,靜靜懷念著她的柔情。
卻是,劍眉漸漸皺起來。
又過了兩個月,為何還無素月的消息?
末了,他撫平眉心,恢復冷靜。
門外靜候的人走進門來,他一身黑裝,單膝跪地抱拳:“稟告王爺,我們已一路沿玉帛河而下,從一個尼姑庵的老尼口中得知……”
“說!”
“一年多前,她們從玉帛河撈起一具女尸。”
程峻從懷中掏出一雙繡花鞋,恭敬呈到皇甫律面前。
皇甫律接住,臉色大變。
這是素月的鞋!難道素月果真……
“王爺,她們說這是死者腳上的鞋。而她們已將女子葬在后山……”
“快帶本王去尼姑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