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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斯賓格勒的生平和著述

洪天富

斯賓格勒于1880年出生于德國哈爾茨山腳下的布蘭肯堡小鎮(zhèn)。父親伯恩哈特·斯賓格勒繼承祖業(yè),從事采礦業(yè),后因礦產(chǎn)資源日趨貧竭,便轉(zhuǎn)行當了郵局的一名小小的官員。母親保利娜·斯賓格勒出身于舞蹈世家,熱愛舞蹈藝術(shù)。斯氏自幼從父親那里承襲了地質(zhì)學和礦物學所需的勘探和實干精神,還承襲了母親的藝術(shù)稟賦和靈性,這對他日后的成長起到潛移默化的作用,并在他的文化形態(tài)學研究中有直接的體現(xiàn)。

1891年秋天,因父親工作調(diào)動,斯賓格勒舉家遷移到古老的大學城哈雷。在這里,他進了旨在培養(yǎng)學生的人文精神并主要教授古典語言(古希臘文、拉丁文)的拉丁娜高級中學。在這所學校里,斯賓格勒的各種才能罕見地結(jié)合起來:他不僅在歷史和地理方面成績斐然,而且在數(shù)學方面嶄露頭角。他還經(jīng)常到哈雷的劇院看戲,并陶醉于瓦格納富于浪漫精神的音樂。也是在這所學校里,他如饑似渴地大量閱讀各種世界名著,例如莎士比亞、歌德、克萊斯特、巴爾扎克、福樓拜、司湯達、列夫·托爾斯泰、屠格涅夫的作品,他特別景仰陀思妥耶夫斯基。1899年10月,他結(jié)束了在這所學校的學習。由于心臟病的原因,他被免除服兵役的義務(wù),得以在哈雷大學進行自然科學和數(shù)學方面的學習。

1901年夏天,由于父親去世,斯賓格勒決定先到慕尼黑大學,然后到柏林大學,最后到哈雷大學攻讀學業(yè)。1904年,在德國唯心主義哲學家黎爾(Alois Riehl,1844—1924)的指導下,斯賓格勒撰寫了有關(guān)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的博士論文《赫拉克利特:關(guān)于他的哲學的唯能論的基本思想的一篇論文》。也許是受尼采的《悲劇的誕生》的影響,斯賓格勒試圖在這篇博士論文中重新確定希臘文化的精神。在文中,斯氏努力把赫拉克利特打造成生命哲學的鼻祖之一。1904年4月6日,論文通過后,他被哈雷大學授予哲學博士的頭銜。同年12月,他通過考試取得高中教師資格,隨即開始了在中學的教學生涯,并于1908年在漢堡的一所高級中學任職,講授數(shù)學、物理、歷史和德國文學等。

1910年2月,母親也去世,斯賓格勒繼承了一小筆遺產(chǎn),得以于1911年3月返回慕尼黑。在這里,他定居在放蕩不羈的知識分子最多的施瓦賓區(qū),他以鄙視的態(tài)度觀察他們的生活。斯賓格勒在這里由于缺少愛和人世間的溫暖而深感痛苦。也是在慕尼黑,他開始考慮寫一本題為《自由與保守》的政論著作,以討論當時在歐洲所發(fā)生的各種國際事件,例如1911年發(fā)生的阿加迪爾危機[1]和意大利對地中海沿岸的黎巴嫩海港城市的黎波里的襲擊的意義。但是,隨著思考的日益深入,他感到在那些國際性事件的背后似乎有一種“文化的命運”在起作用。雄心勃勃的斯賓格勒不再滿足于對最近發(fā)生的政治事件做預測,他要用高瞻遠矚的歷史的眼光考察這些國際性的政治事件。1912年,當他路過書店的櫥窗時,突然發(fā)現(xiàn)慕尼黑大學古代史教授奧托·澤克(Otto Seeck)的《古代世界沒落的歷史》(Geschichte des Untergangs der antiken Welt)一書,他茅塞頓開,把古代世界的沒落和西方的沒落聯(lián)想起來,于是,“西方的沒落”成了他那部曠世佳作的最后書名。經(jīng)過三年的研究和八個星期的思考之后,他以飛快的速度一口氣撰寫了《西方的沒落》的第一卷。1914年,第一卷基本就緒,可是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該卷未能出版;到了1918年的夏天,也就是在德國最后失敗前幾個月,第一卷終于以異文(Variante)的形式問世。緊接著,斯賓格勒以更快的速度撰寫第二卷;1922年4月,斯賓格勒一方面整理出版了第二卷,同時對第一卷重新進行修訂。

《西方的沒落》一經(jīng)在德國和奧地利出版,立即在社會上引起轟動:從前線回來的患有戰(zhàn)后心理創(chuàng)傷的年輕士兵把《西方的沒落》視為“約翰啟示錄”;哲學家卡西勒在《國家的神話》一書中盛贊《西方的沒落》,稱“可能以前從沒有一本哲學書引起過這樣的轟動。它被翻譯成了幾乎所有的語言,被各種各樣的讀者,諸如哲學家和科學家、歷史學家和政治家、學生和學者、商人和市民所閱讀。這種前所未有的成功的原因是什么呢?……在這個時間[2],我們中許多人(如果不是大多數(shù)人的話)已經(jīng)認識到,在我們受到高度贊揚的西方文明國家里,某些東西已經(jīng)腐朽了。斯賓格勒的著作以銳利有力的筆觸,表達了這種普遍的不安”。[3]英國著名歷史學家湯因比在《文明經(jīng)受著考驗》一書中寫道:“當我讀著這些充滿歷史洞見之光的《西方的沒落》的篇章時,我首次懷疑,我的整個探討,在問題提出之前(更不用說找到答案了)就早已被斯賓格勒處理過了。”[4]這部篇幅達120萬字的大部頭著作,由于理論新穎和精當,加之語言敘述形象生動,自出版之后一再重版,其銷量創(chuàng)下了這類學術(shù)著作的最高紀錄。

一時間,“西方的沒落”這個書名成了家喻戶曉的口頭禪和一個表達二十世紀二十年代西方社會危機加劇的流行詞。1927年,黑塞在其哲理小說《荒原狼》里描述了魔劇院的各種演出海報,其中就有“西方的沒落,減價入場,空前奇觀”這一張。[5]

《西方的沒落》不僅擁有廣大的讀者,而且受到評論界的高度重視。據(jù)統(tǒng)計,單單在1921—1925年,就有三十五部論述斯賓格勒及其《西方的沒落》的著作。對斯氏的這部巨著,有褒有貶,言人人殊。贊譽者,例如恩斯特·波亞德(Ernest Boyd,1887—1946,美國評論家)稱:“自尼采對歐洲思想留下其不可抹除的印記以來,在德國或歐洲其他任何國家,還沒有一部哲學著作在其重要性、卓越性和百科全書式的知識上堪與《西方的沒落》相媲美。”批評和稱贊參半者,例如阿瑟·蓋耶(Athur Geyer,《西方的沒落》英譯者)則認為:“這是二十世紀的一部力作,這是一部真正里程碑式的著作,它既以其悲觀主義令我們沮喪,又以其對我們的觀念的有力挑戰(zhàn)而令我們振奮。”請讀者注意,是斯氏在此著作中宣揚的“悲觀主義令我們沮喪”。我國學界也普遍認為,斯氏是一位歷史悲觀主義者;甚至有人認為斯賓格勒是歷史悲觀主義集大成者。為了回應評論界的批評,斯氏于1921年特意撰寫了《悲觀主義嗎?》這篇文章,本書收錄了此文。

斯氏并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學究,而是一位關(guān)心德國內(nèi)政和作為西方浮士德式文明載體的技術(shù)之命運的社會活動家。為此,他作為魏瑪共和國時期與納粹運動同時發(fā)生的一場“保守的革命”的思想家,于1919年12月發(fā)表了政論性著作《普魯士精神與社會主義》。在這部著作里,他不僅抨擊了以英、法為主的西方國家強加給德國人的議會民主制,而且批判了馬克思主義及其影響下的共產(chǎn)國際,主張在德國建立普魯士式的“威權(quán)性的社會主義”(autoritativer Sozialismus)。1933年8月,斯氏發(fā)表了《抉擇的年代》這部時政著作,其中他一方面斷然拒絕作為納粹綱領(lǐng)之核心的種族理論,指責當權(quán)者把對權(quán)力的享受看作結(jié)果,并且想把這種只是暫時可以忍受的狀態(tài)永遠保持下去,指出法西斯主義產(chǎn)生于城市暴民中;另一方面對納粹的狂熱的信仰者們善言相勸,說正確的思想已被他們過分提高到自我揚棄(Selbstaufhebung)的地步。斯氏認為,納粹取得的勝利并不是勝利,因為缺少對手。斯氏進一步指出:“這次奪權(quán)是在強大與軟弱的混亂旋渦中進行的。當我看到人們每天大肆渲染地慶祝這次奪權(quán)的時候,我的內(nèi)心充滿了疑慮。”因此,斯氏斷言:“最初的那些偉大的諾言,將會在悲劇或喜劇中結(jié)束。”

《抉擇的年代》剛出版時,并未受到納粹黨人的注意,所以書的發(fā)行量直線上升,1933年10月底,書的發(fā)行量超過十萬冊。直到三個月以后,納粹當局才明令禁止該書的發(fā)售,并不準所有報章雜志提及斯賓格勒的名字。

斯賓格勒對納粹運動有一個認識過程,隨著他對它的認識的提高,對它的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變化。他最初并不反對國家社會主義。在1932年7月31日和1933年3月5日舉行的國會選舉中,他投票支持希特勒領(lǐng)導的德國國家社會主義工人黨(NSDAP)。在1932年春的總統(tǒng)選舉中,他支持參加競選的希特勒,而不支持興登堡。他向同情和支持希特勒的妹妹希爾德加特解釋說:“希特勒是一個笨蛋,但我們必須支持他所領(lǐng)導的運動。”

但是,隨著納粹黨在上臺后胡作非為,他開始對之持批判態(tài)度。1933年3月18日,他拒絕了宣傳部長戈培爾用電報向他發(fā)出的邀請,戈培爾要他在偉大的“波茨坦日”[6]在無線電廣播電臺里作簡短的講話。1933年8月,他在《抉擇的年代》中用不點名的方式抨擊納粹及其所倡導的運動。

1934年6月初,他在多年之后頭一回沒有參加他所喜愛的瓦格納的音樂會演,因為他不想坐在“褐衫黨徒”中間觀看瓦格納音樂的演出。

1934年6月30日至7月1日,即所謂的“長刀之夜”,希特勒為了清除反對他的政權(quán)的保守的敵人和黨內(nèi)沖鋒隊反對派,利用黨衛(wèi)隊逮捕和殺死了巴本[7]的助手容格和博塞,以及布萊多夫和施萊歇爾兩位將軍,還有許多沖鋒隊的高級干部及其首領(lǐng)羅姆。在希特勒策劃和發(fā)動的清洗行動中,不少斯氏的朋友死于非命,例如他的摯友、著名的音樂評論家維利·施米特(Willi Schmidt)被錯誤地當成是希特勒下令謀殺的沖鋒隊分隊長威廉·施米特(Wilhelm Schmidt)而被殺害。得知朋友的死訊,斯賓格勒怒火中燒,放聲大哭起來。在朋友的墳墓上,斯賓格勒勇敢地斥責了納粹黨徒的血腥暴行。妹妹希爾德加特和斯氏的眾多相識勸他到國外去,他都一一拒絕了,說“現(xiàn)在逃跑是膽怯的表現(xiàn)”。1935年10月,斯氏為了抗議尼采的妹妹伊莉莎白把尼采檔案館變?yōu)楦昱酄柕男麄鞯母綄倨罚闳煌顺鰴n案館的董事會。[8]

從失去友人的悲痛中恢復過來的斯賓格勒重新振作起來,在短短的時間里寫下了將近三百篇幾乎全都涉及國家社會主義的片段。在這些斷簡殘篇里,他把納粹主義的精神和道德品質(zhì)概括為“種族白癡”,揭露新政權(quán)的方法是刑訊、殺人、掠奪、目無法紀。

1936年5月8日,斯賓格勒在其慕尼黑的住所里去世。在他的墳頭上擺放著兩本他在世時與他形影不離的書:歌德的《浮士德》和尼采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品牌:譯林出版社
譯者:洪天富
上架時間:2017-03-14 16:59:06
出版社:譯林出版社
本書數(shù)字版權(quán)由譯林出版社提供,并由其授權(quán)上海閱文信息技術(shù)有限公司制作發(f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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