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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戲言不戲(1)
周成王正在興頭上,隨口說道:“那寡人也封你個諸侯當當。”
重耳出生之時,一紅冠花身的大蛇現身梁上,直視著狐源,待重耳落地,方才離去。
五爪豬是人托生的,誰若是前世作了大孽,死后便托生成五爪豬。
遍查中國歷史,玩笑之大,莫大于周成王,僅僅一句戲言,成就了一個國家。是時距今已三千多年了。
三千多年前的一個春天,周王朝的第二代國王,也叫天子——周成王姬誦,頭戴王冠、身著王服,帶著他的弟弟姬虞來到了御花園游玩,這時春光明媚,樹木蔥蘢,百花爭艷,燕飛鶯囀。周成王雖說貴為天子,也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姬虞更小,玩興正濃。兄弟倆在大臣、書吏、宦者、宮娥、妃嬪的簇擁下,盡情地追逐、嬉戲,高高興興地來到枝葉茂密的桐樹下。巴掌大的墨綠色桐葉,立刻引起了成王的好奇。他一連跳了三跳,想摘一片桐葉把玩,沒有成功。侍者慌忙上前,摘下一片葉子,恭恭敬敬遞給他。
周成王一邊把玩著桐葉,一邊逗著姬虞:“你看這片桐葉又嫩又肥,多好看呀,我把它剪成玉珪怎樣?”
姬虞連忙附和道:“好啊!我早就想要一塊玉珪了,您若是剪成了就把它送給我。”
周成王一邊應著一邊用手將桐葉撕成玉珪狀,單手遞給姬虞:“這是寡人賜給你的,你可要好好戴著。”
姬虞正要伸手去接,突然把手縮了回來。
周成王忙道:“怎么了?”
姬虞一臉沮喪地回道:“咱朝有規定,只有天子和諸侯才有資格佩戴玉珪。我要了也無用。”
周成王正在興頭上,隨口說道:“那寡人也封你個諸侯當當。”
這本是一句戲話,不成想被隨行的史官聽到了,馬上記到竹簡上。
七日后,宰相周公,也就是姬旦,史稱周公旦,和周成王在一塊兒議事,突然問道:“您打算封姬虞一個什么侯呀?”
周成王笑回道:“他才幾歲呀,乳臭未干,做什么侯?!”
周公旦反駁道:“可您已經親口許他,要封他一個諸侯。”
周成王反問道:“什么時候寡人許的他呀?”
周公旦回道:“就在游御花園的那一天。”
周成王笑道:“那是寡人和姬虞開玩笑的,豈能當真!”
周公旦一臉嚴肅地說:“天子金口玉言,豈能和人亂開玩笑!”
周成王吭哧良久道:“以卿之見,寡人應當何處?”
周公旦道:“兌現您的許諾,封姬虞為諸侯。”
周成王長嘆一聲說道:“封就封吧!”
周公旦問道:“您打算封他一個什么侯?”
周成王道:“前不久,唐國作亂,咱不是把他給平定了嗎?您若覺著可行,就封姬虞一個唐侯吧。”
周公旦抱拳說道:“天子圣明。”
稍頓又道:“天子打算何時舉行冊封唐侯的大典呢?”
周成王回道:“占龜后再定。”當即召來太卜,命他占卜。
太卜不敢怠慢,用火燒龜甲殼,其繇曰:“尹正諸夏,再造王國,丁亥日吉。”
周成王道:“那就定在丁亥日吧。”
到了丁亥這日,王宮里張燈結彩,金鼓齊鳴,成王袞袍玉帶,拉著錦袍金帶的姬虞,通過威武莊嚴的儀隊,來到金殿上,舉行冊封大典。典畢,大擺宴席,招待各路諸侯和文武百官,直到深夜方散。
第二天一大早,唐侯姬虞,在衛隊簇擁下,乘坐車輦,浩浩蕩蕩,直奔翼城。
一句玩笑,造就了一個國家。這個國家就叫唐國,建都翼城,二傳至姬燮父,改唐國為晉國,于是乎,唐侯也就變成了“晉侯”。十一傳至子昭,畏其叔父成師強悍,乃割曲沃以封之,謂之曲沃伯。晉一分為二,子昭仍居翼城,改國為翼。曲沃伯三傳至姬稱代,姬稱代自以為武力強大,又高出時之翼侯一輩,不屑再做伯,遂自稱曲沃武公。十二年后,武公滅翼,盡取翼之庫藏寶器,獻之于周天子。周天子貪其賄賂,不只詔拜姬稱代為晉國國君,且還承認了他的公爵地位。于是曲沃武公便變成了晉武公,移都于絳,自此,二晉復為一統。
武公代晉二年后卒,子詭諸立,是為晉獻公。
獻公為世子時,娶賈姬為妃,久而無子。
他本就好色,見賈妃年將二十有五,容顏漸退,遂生厭惡之心,說動他文王,一連討了三個少女為妃。不知何故,三女子入宮之后,長則二年,短則三月,相繼去世,心中好生悲痛。恰在這時,謀士士蒍對他說道:“翟國有個狐源,乃大戎主之女,生得仙女一般。”獻公聞聽大喜,上告文王,要娶孤源為妻。武公當即應允下來,遣士蒍為使,去翟國議親。
那翟國原為一個部落,與晉國毗鄰,羨晉國之富強,早有歸附之意。今見晉使前來求婚,說的又是世子,哪有不允之理!
士蒍回到晉都之后,將狐源的容貌好生夸了一番,說她臉似瓜子、腰似楊柳、眉似柳葉、眼似桂圓、口似櫻桃、手似蓮藕。把個獻公聽得如癡如迷,滿口涎水。“好、好、好!我能娶來這樣的美女為妃,就是睡上一夜讓我死了,也是心甘!先生,快快擇個好日子,我要親自去翟國迎娶狐源。”
士蒍笑道:“別急,老臣還沒有把話說完呢。大戎主之弟小戎主,也有一女,名叫狐艷,比狐源年小一歲,其容貌和狐源不相上下,二人雖非同胞,卻比同胞姐妹還親,一天到晚纏在一塊,形影不離。您若娶了狐源,剩下狐艷一人,好似落單的孤雁,悲悲慘慘,豈是世子之意!”
獻公不假思索道:“這好辦,咱把她姐妹倆一塊兒娶了不就得了。”
士蒍道了一聲好字,二次去翟,小戎主欣然應了這門親事。
獻公一天之內娶了兩個老婆,兩個老婆相親相愛,同月懷孕,同月生子,又都是男孩,一為重耳,一為夷吾。重耳為長,乃狐源所生,大夷吾三天。那重耳生有異相,駢脅重瞳,且出生之日,日月同耀;一紅冠花身的大蛇,現身梁上,直視著狐源,待重耳落地,方才離去。臨行,又朝狐源點了點頭,似有拜別之意。此事為武公所知,拈胡大笑道:“好,好!倡我大晉者,必此子也。”
夷吾也有異相,二目又紅又凸,亞賽金魚眼睛,出生之時,風雹齊至,拔樹毀屋,狐艷覺著不祥,偷偷命太卜占龜,得繇甚佳:“戾且戾,二世為人主。”狐艷方才轉憂為喜。春去秋來,葉發葉落,一晃十五年過去了,重耳長成一個大小伙子,濃眉重瞳,儀表堂堂,奉父命出使翟國,拜過大戎主之后,被安排在翟國一個最大的驛館。是夜,項間玉佩不翼而飛,這樣一來可把驛吏胥臣給嚇壞了,大戎主甥兒在驛館被盜,失職之責他如何承擔得起?且是,翟國有個不成文的法律,凡在驛館住宿的客人,丟失財物,由驛吏賠償,這玉佩少說也值一百兩金子,你叫他如何賠償得起!胥臣越想越怕,正要上吊自殺,重耳來了,帶著幾分稚氣勸道:“驛館高墻大院,又有數十名驛卒日夜巡邏,賊人竟然將我的玉佩盜去,此高賊也。平日,我常聽杜太傅言講,有一種高賊,會縮骨法,還能飛檐走壁,來無影去無蹤,盜我玉佩者,大概就是這種人吧。初聽不信,今日卻讓我開了眼界,長了見識,我該謝你才對。”
胥臣搖了搖頭說道:“您別拿話安慰小人,就是您不怪罪小人,大戎主也不會輕饒小人。再說,就是把小人的房子賣了,肉熬成油賣了,也湊不夠您的玉佩錢。”
重耳道:“玉佩對您來說,價值連城,但對像我這樣的國君之子來說,并不算特別的貴重,我不會讓你賠的。”
胥臣驚喜交加道:“這么說,那玉佩您不讓小人賠了?”
重耳點了點頭。
胥臣正要跪地謝恩,忽然想起了什么,苦笑一聲道:“恩公即使不讓小人賠您的玉佩,這失職之罪,小人也承擔不起!”
重耳笑道:“失職,失什么職?本公子從未丟過東西,你失的什么職?”
胥臣撲通朝地上一跪,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您真是個大好人!天下難尋的大好人。”
重耳雙手將胥臣攙了起來。
重耳在翟國玩了半月,從沒向人提起丟失玉佩之事。
事過兩年,胥臣不做驛吏了,一是覺著翟君不會追究他的失職之罪,二是不忍心埋沒重耳的德行,方把此事說了出來。翟國又不大,方圓不過數百里,沒多久,弄得全國人都知道了,都夸重耳是個好人。
這消息一傳二傳,傳到了晉國,晉獻公將重耳召去,好生夸獎一番,并賜他一塊更好的玉佩。
重耳生性好動,讀書之余,常和他的兩個表叔——狐毛、狐偃相聚,或游山玩水,或出入鬧市。這一日叔侄三人來到閭右,見那里圍了數十個人,一男一嫗,正在撕撕扯扯,少不得駐足而觀。
那男的好似一個屠戶,生得膀大腰圓,四十來歲年紀,手中提著殺豬的家什,一邊掙一邊說道:“放開我!”
那老嫗年屆六旬,一頭白發,雙手死死拽住屠戶胳膊,滿臉乞求道:“你不能走,你看水都燒好了。”
重耳舉目四顧,果見靠著圍墻的一方,支了一口大鼎,里邊的水翻花大浪。移目再看屠戶。
屠戶說:“你放開我,我這就給你掏錢,賠你的水火費。”
老嫗道:“這不只是水火費的事,明天俺就要為兒子娶媳,大待客,這豬您若是不幫俺宰了,叫俺拿什么待客?”
屠戶眉頭微皺道:“可你那是五爪豬呀,五爪豬誰敢殺?”
老嫗道:“俺多給您一些封子,您就行行好吧。”
屠戶道:“這關乎著我的人命,你就是給我再多的封子,我也不殺。”說畢,將老嫗推倒在地,揚長而去。
老嫗爬將起來,呼天搶地:“天呀,我的蒼天呀!這可是一頭二百多斤重的大肥豬呀!它不止花了我的五兩銀子,要命的是你叫我老婆子拿什么去待客呀?”
重耳悄聲向一圍觀者問道:“什么叫五爪豬?”
圍觀者回道:“就是有五個爪子的豬。那不,拴在石磙上的那一頭大白豬便是。”
重耳順著圍觀者的手臂望去,果見有一頭大白豬拴在石磙上,但那豬也是四條腿四只爪子,并未見多出一蹄。
圍觀者見他一臉疑惑,忙解釋道:“五爪豬并不是真的長了五個蹄子,它只是在某一蹄子上又長了一個小蹄子,那小蹄子大如核桃,不細看看不出來。”
重耳噢了一聲,復又問道:“屠戶就是靠殺豬為營生,為什么五爪豬他不殺?”
圍觀者回道:“五爪豬是人托生的。人前世若是作了大孽,死后托生五爪豬,誰若是殺了它,三個月后,誰就會手上長疔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