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半，星瀚科技總部大樓的頂層依舊燈火通明。

林微言合上筆記本電腦，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捏了捏眉心，驅(qū)散最后一絲會議帶來的疲憊。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車流如金色絲帶纏繞著鋼筋水泥的森林，這是她親手打下的江山一角，也是外人眼中“冰山女王”的王座。

“林總，車備好了。”秘書陳助理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

“嗯。”林微言起身，黑色西裝套裙勾勒出她纖細卻挺拔的身形，臉上精致的妝容一絲不茍，唯獨眼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坐進車里，她沒有像往常一樣處理未讀郵件，而是點開了手機相冊。屏幕里不是商業(yè)報表，也不是合作方案，而是一張略顯狼狽的照片——一盆葉片發(fā)皺、頂端微微發(fā)黑的多肉植物，品種是極難養(yǎng)護的“霓虹燈玉露”。

這是她半個月前從一位老園藝家手里高價求來的，也是她“秘密花園”里最寶貝的一員。

林微言的指尖輕輕劃過屏幕，眉頭蹙得更緊。白天會議間隙偷瞄了一眼監(jiān)控里的陽光房，就發(fā)現(xiàn)這盆玉露狀態(tài)不對，那一刻的心慌，比簽錯一份千萬合同還要強烈。

車子駛入市中心一個鬧中取靜的高檔小區(qū)，林微言徑直上了公寓樓的頂層。這里不是她常住的地方，卻是她卸下所有防備的“安全屋”。打開門，撲面而來的不是香氛的味道，而是潮濕的泥土氣息混合著植物的清香。

公寓被改造成了一個小型溫室，定制的玻璃陽光房占據(jù)了大半空間，里面整齊排列著數(shù)百盆形態(tài)各異的多肉植物。從常見的熊童子、玉蝶，到罕見的萬象、壽，每一盆都被照顧得無微不至，標簽上詳細記錄著澆水時間、光照時長和生長狀態(tài)。

這是林微言從不示人的另一面。在商場上殺伐果斷、冷靜到近乎冷酷的她，只有面對這些沉默的小生命時，才能感受到片刻的柔軟。

她快步走到陽光房角落，蹲下身仔細查看那盆霓虹燈玉露。葉片的褶皺比監(jiān)控里更明顯了，頂端的黑色甚至有蔓延的趨勢。她試著輕輕碰了碰葉片，硬邦邦的，毫無生機。

“怎么會這樣……”她低聲自語，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明明按照教程嚴格控制了澆水和光照，甚至特意加裝了恒溫系統(tǒng)。

她打開專業(yè)的園藝論壇，翻遍了相關的帖子，又私信了幾個資深玩家，得到的建議五花八門，卻沒有一個能讓她安心。最后，一個相熟的玩家發(fā)來私信：“要不你找‘阿野’試試？他對玉露類的搶救很有一套，就是……脾氣有點怪，而且不接急單。”

“阿野”？林微言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似乎是圈內(nèi)一個很神秘的人物，有人說他是退休的植物學教授，有人說他就是個游手好閑的富二代，靠著興趣玩票。

她點開對方給的聯(lián)系方式，是一個私人手機號，連微信都沒綁定。

林微言猶豫了三秒。她從不求人，尤其是這種聽起來就“不專業(yè)”的人。但看著那盆日漸枯萎的霓虹燈玉露，她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她以為會無人接聽時，終于被接起。

聽筒里傳來一道懶洋洋的男聲，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背景里似乎還有吉他彈錯音的雜音：“喂？哪位？”

“你好，是‘阿野’嗎？我有一盆霓虹燈玉露需要搶救，酬勞好商量。”林微言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但多年的上位者氣場還是讓話語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對方沉默了兩秒，輕笑了一聲，那笑聲里帶著點戲謔：“搶救？現(xiàn)在是晚上十點，我的多肉們都睡了。而且——”

他拖長了語調(diào)，像是故意吊人胃口：“我不接‘好商量’的單子，尤其是聽語氣就像在下達命令的。”

林微言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在她的世界里，還沒人敢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但看著眼前奄奄一息的玉露，她攥緊了手機，壓下心頭的不悅，第一次放低了姿態(tài)：“抱歉，是我唐突了。這盆多肉對我很重要，能不能請你……幫幫忙？地址我可以發(fā)給你，費用你開價。”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慢悠悠地說：“地址發(fā)來看看吧。別抱太大希望，我這人，看心情干活。”

掛了電話，林微言立刻將地址發(fā)了過去，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看著那盆霓虹燈玉露，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也有如此“束手無策”的時刻。

而此刻，城市另一端的一間loft里，一個穿著寬松白T恤、頭發(fā)微卷的年輕男人掛了電話，隨手將手機扔在堆滿唱片和綠植的茶幾上。他拿起旁邊的吉他，撥了個和弦，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星瀚科技的林微言？”他嘀咕了一句，想起財經(jīng)雜志上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再對比剛才電話里那瞬間軟下來的語氣，覺得有點意思。

他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遠處星瀚總部大樓那盞亮著的頂層燈光，指尖在吉他弦上輕輕敲了敲。

“有點意思。”他又說了一遍，抓起車鑰匙，“去會會這位傳說中的冰山總裁。”

夜風吹起窗簾的一角，露出窗臺邊一排生機勃勃、形態(tài)完美的多肉植物，每一片葉子都像是被陽光親吻過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