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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亂葬崗

冰冷的石板,死死地抵著林雷的臉頰,那寒意像是無數根細針,順著皮膚狠狠扎進骨頭縫里。演武場粗糙的青石地面,帶著灰塵和汗漬的骯臟氣味,霸道地鉆進他的鼻腔。每一次艱難地呼吸,都拉扯著胸口炸裂般的劇痛,仿佛整個胸腔都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粗暴地揉爛了。

“咳……咳咳……”鮮血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嚨,帶著鐵銹味的腥甜,從他破裂的嘴角溢出,在冰冷的石板上蜿蜒開一小片刺目的猩紅。視野里的一切都在旋轉、模糊,只剩下那雙居高臨下、包裹在嶄新鹿皮軟靴里的腳,如同兩根惡毒的柱子,牢牢釘在他面前。

“廢物。”

聲音從頭頂砸下來,像淬了冰的石頭,又冷又硬。是林峰。那張平日里在長輩面前掛著謙和笑意的臉,此刻扭曲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快意。他微微彎下腰,那張可憎的臉湊近了些,陰影完全籠罩住林雷。

“丹田碎了?”林峰的聲音里帶著一種刻意壓低的、殘忍的愉悅,像是在欣賞一件拙劣的作品,“嘖,這下可真成徹頭徹尾的廢物點心了。連族里最低等的雜役,都比你多二兩力氣。林雷,你活著,就是給林家這塊金字招牌抹黑!懂嗎?”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林雷早已鮮血淋漓的自尊上。他想反駁,想怒吼,可喉嚨里只能發出破碎的嗬嗬聲,更多的血沫涌了出來。丹田的位置,曾經溫養著微弱但真實存在的氣旋,此刻只剩下一個空洞、死寂、不斷吞噬著生命力的虛無深淵。劇痛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

“哼。”林峰似乎覺得這無聲的掙扎索然無味,直起身,對旁邊兩個跟班隨意地揮了揮手,“丟遠點,別臟了演武場的地。后山亂葬崗,那兒才適合這種垃圾歸宿。”

兩條粗壯的手臂立刻伸了過來,毫不費力地架起林雷癱軟如泥的身體,像拖拽一袋沒有生命的沙土。身體被粗暴地拖行,粗糙的地面摩擦著破爛的衣衫和皮肉,火辣辣的痛楚反而變得麻木。演武場周圍那些曾經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此刻都模糊成了冷漠的色塊,竊竊私語和壓抑的低笑如同蚊蚋,嗡嗡地鉆進耳朵,刺得他靈魂都在顫抖。那是林家年輕一代的精英們,他們看著,如同看一場預先排演好的、結局注定的鬧劇。連一絲憐憫都吝于施舍。

意識在劇烈的顛簸和深入骨髓的寒意中斷斷續續。當身體被狠狠拋擲出去,砸在某種冰冷、黏膩、散發著腐朽惡臭的地面上時,林雷才勉強從一片混沌中掙扎著凝聚起一絲清醒。

亂葬崗。

月光慘白,像一張巨大而冰冷的尸布,覆蓋在這片被死亡徹底浸透的土地上。扭曲猙獰的枯樹,如同垂死掙扎的鬼爪,刺向晦暗的天空。腳下是濕滑黏膩的腐土,混雜著不知名穢物的泥漿,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灌滿了令人作嘔的、濃得化不開的尸臭和血腥味。斷肢殘骸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慘白的骨頭茬子從黑泥里戳出來,無聲地訴說著湮滅的絕望。夜梟的怪叫,風吹過枯枝的嗚咽,還有泥土深處某種嚙齒動物啃噬骨頭的細微聲響,共同編織成一張令人窒息的恐怖之網。

林雷仰面躺著,身體陷在冰冷的泥濘里。丹田破碎處的劇痛似乎已經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吞噬一切的冰冷,正從四肢百骸飛速蔓延向心臟。每一次心跳都變得異常沉重、緩慢,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拽著千鈞重物。生命力,正無可挽回地從那個被擊穿的窟窿里瘋狂流逝。

要死了嗎?就這樣……像一條無人問津的野狗,無聲無息地爛在這萬人坑里?林峰那張獰笑的臉,演武場那些冷漠的眼神,父親臨終前期盼的目光……無數破碎的畫面在瀕臨熄滅的意識里瘋狂沖撞,最后只淬煉出一點不肯熄滅的、燒灼靈魂的毒火——不甘!滔天的不甘!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沉入無邊黑暗的剎那,林雷陷在泥里的右手,指尖猛地觸碰到了一樣東西。

冰冷!堅硬!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亙古蠻荒的奇異質感。

它深埋在冰冷的腐土下,只露出一小截慘白的弧形輪廓。不像是普通的枯骨,更像某種玉石,卻在慘淡的月光下泛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屬于死亡本身的幽光。更詭異的是,那截慘白之上,竟沾染著幾滴尚未干涸、依舊粘稠的暗紅血珠!那血跡在月光下呈現出一種妖異的黑紫色,如同活物般微微顫動,與周圍的死寂格格不入,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氣。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無法形容的強烈沖動,驅使著林雷用盡最后殘存的力量,將手指死死摳住了那截冰冷堅硬的東西!就在指尖與它接觸的瞬間——

嗡!

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吸力驟然爆發!那截慘白之物仿佛化作了一個貪婪的漩渦,林雷右手掌心處剛剛被碎石劃破的傷口猛地一痛,幾滴滾燙的鮮血被硬生生吸扯而出,瞬間沒入那慘白之中!

“啊——!”

林雷的喉嚨里發出一聲不成調的嘶啞低吼,那吸力仿佛連靈魂都要扯出體外!劇痛、冰冷、還有一股狂暴兇戾到極點的意志洪流,順著接觸點狠狠沖進他的腦海!

眼前驟然一片漆黑,隨即又被無邊無際的猩紅淹沒!

他“看”到了!

尸山!真正的、由無數巨大到難以想象的骸骨堆砌而成的山巒!斷裂的脊椎如同倒塌的天柱,猙獰的頭骨眼眶深陷如同通往地獄的深淵。血海!粘稠、翻滾、散發著濃郁硫磺與死亡氣息的滔天血浪,在骸骨山巒下咆哮奔涌!整個世界只剩下死亡和毀滅的猩紅!

就在這尸山血海的最深處,在那由無數巨大頭骨壘砌而成的、仿佛亙古王座般的頂峰之上……一對眼睛!

一對巨大無比的、蒼青色的眼睛!它們毫無征兆地、緩緩睜開!

沒有瞳孔,沒有眼白,只有兩團永恒燃燒、冰冷死寂的蒼青色火焰!那火焰仿佛能凍結時空,能焚盡靈魂!僅僅是被這目光“看”到,林雷就感覺自己渺小的靈魂瞬間被凍結、被洞穿、被碾碎成了最卑微的塵埃!一種源自生命最底層的、無法抗拒的絕對恐懼,如同冰水灌頂,讓他渾身僵硬,連思維都徹底凝固。

“小輩……”

一個聲音,直接在林雷瀕臨崩潰的意識最深處響起。這聲音沙啞、干澀、仿佛兩塊飽經風霜的粗糙骨頭在互相摩擦,每一個音節都帶著一種來自九幽黃泉的冰冷死意。它無視了耳膜,直接烙印在靈魂之上。

“想……復仇么?”

那聲音如同裹著蜜糖的毒針,精準地刺入林雷被不甘和絕望燒灼得滾燙的心臟深處。尸山血海的恐怖幻象帶來的靈魂凍結感,竟被這句低語強行撕開一道縫隙,滔天的恨意如同熔巖找到了噴發的出口,轟然沖破了恐懼的冰層!

林峰!林家!那些冷漠的面孔!丹田碎裂的劇痛和屈辱!瀕死的絕望……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化作了焚盡理智的毒火!

“……想!”林雷的意識在靈魂的廢墟中嘶吼,用盡一切力量,試圖凝聚起這個微弱的意念。這意念混雜著刻骨的仇恨和一絲抓住救命稻草的瘋狂。

“好!”那聲音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只有一種達成交易的漠然,“借你力量,只需一點精血為祭。”

一股冰冷、狂暴、帶著濃重血腥味的能量洪流,瞬間從右掌心那枚已徹底融入血肉的骨戒中爆發!它蠻橫地撕裂了林雷破碎的丹田壁壘,無視了經脈的殘破,如同決堤的冥河,瞬間席卷了他全身!

“呃啊——!”林雷的身體在冰冷的泥地里猛地繃直,如同被無形的巨力強行拉起的弓弦!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一股非人的、充滿毀滅性的力量在他殘破的軀殼里瘋狂奔涌、咆哮!這股力量冰冷、暴戾,帶著一種要將所見一切生靈都拖入毀滅深淵的瘋狂意志!

與此同時,另一種更詭異、更令人靈魂顫栗的東西,也隨之強行灌入了他的腦海!

不是聲音,不是畫面。那是無數重疊、扭曲、尖利、混亂到無法理解的瘋狂囈語!它們像是億萬只怨毒的蟲豸在啃噬著腦髓,又像是無數瀕死者在深淵最底層的絕望哀嚎被強行揉碎、攪拌在一起!這些混亂的碎片沖擊著林雷的意志,試圖將他拉入同等的瘋狂!

“嗬……嗬……”林雷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喘,雙眼瞬間爬滿了駭人的血絲,視野邊緣開始扭曲、蠕動,仿佛有不可名狀的陰影在滋生。劇痛、力量、瘋狂,三種極致的感覺在他體內瘋狂撕扯,幾乎要將他的意識徹底扯碎!

就在這時,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伴隨著刻意放大的、帶著酒氣的粗鄙笑聲,刺破了亂葬崗的死寂。

“……峰哥也太謹慎了,一個廢人,丹田都碎了,丟這鬼地方,還能活過今晚?嗤!”

“就是!害得老子這好酒都沒喝完,還得跑這晦氣地方來‘確認’……真他娘的麻煩!”

“少啰嗦,趕緊看看死透沒,剁根手指帶回去交差,省得峰哥回頭念叨。這鬼地方,老子一息都不想多待!”

兩道搖晃的身影,提著昏暗的風燈,撥開低矮猙獰的枯枝,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濕滑的腐泥上,罵罵咧咧地朝著林雷被丟棄的位置靠近。昏黃的光暈在濃重的尸臭霧氣中搖曳不定,映出兩張寫滿不耐與殘忍的臉——正是白天在演武場上,聽從林峰命令將他拖來此地的兩個跟班!

風燈昏黃搖曳的光,如同垂死掙扎的螢火,終于勉強撕開了林雷身周濃郁的黑暗和死氣。兩個跟班罵罵咧咧的聲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

他們看見了。

林雷正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態,從冰冷污穢的泥沼中,緩緩地、一寸寸地撐起身體。

他渾身沾滿了黑泥和凝結的血塊,破爛的衣衫被泥漿和血污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底下肌肉異常緊繃、如同鋼鐵絞索般的輪廓。每一次輕微的移動,都伴隨著骨骼不堪重負的、令人牙酸的“咯咯”悶響。

風燈昏黃的光暈,小心翼翼地落在他低垂的臉上。

那張臉依舊沾滿污泥和干涸的血跡,但那雙眼睛……當林雷的頭顱,以一種僵硬、緩慢到令人心頭發毛的節奏抬起時,那雙眼睛暴露在昏光之下。

那不是人的眼睛!

眼白部分,布滿了蛛網般猙獰的血絲,猩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而本該是瞳孔的位置,此刻卻燃燒著兩點微弱的、幽邃的蒼青色火焰!那火焰冰冷、死寂,跳動著非人的、純粹毀滅的意志!目光掃過之處,空氣都仿佛被凍結。

“鬼…鬼啊!”左邊的跟班膽子稍小,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頭皮瞬間炸開,雙腿抖得像篩糠,手中的風燈“哐當”一聲掉進泥里,瞬間熄滅了大半光亮。他怪叫一聲,轉身就想逃!

“放屁!”右邊的跟班壯實些,也被那眼神駭得心膽俱裂,但仗著幾分酒意和兇悍,強行壓住恐懼,厲聲給自己壯膽,“裝神弄鬼!一個廢人,丹田都爛透了,還能翻出什么浪?!老子剁了你!”

他猛地抽出腰間明晃晃的短刀,借著剩余的一點微弱燈光和酒勁帶來的瘋狂,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嚎叫,不管不顧地朝著林雷猛撲過去!刀鋒在昏暗中劃出一道慘白的寒光,直劈林雷脖頸!動作兇狠,帶著要將人一刀兩斷的狠辣!

面對這兇狠的撲殺,林雷的身體依舊僵硬而緩慢。直到那冰冷的刀鋒幾乎要觸及他脖頸皮膚的剎那,他那燃燒著蒼青火焰的眼珠,才極其細微地轉動了一下。

僅僅是轉動了一下眼珠。

轟!

一股冰冷、粘稠、帶著濃郁血腥氣息的狂暴力量,如同無形的巨錘,以林雷為中心轟然炸開!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鳴!地上的腐葉、碎骨、泥漿被瞬間掀起,形成一個環形的沖擊波!

那持刀撲來的壯實跟班首當其沖!他臉上的兇狠瞬間凝固,被極致的驚駭取代,仿佛迎面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銅墻鐵壁!他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就如同一個被巨力抽飛的破麻袋,以比撲來時快十倍的速度倒飛出去!

砰!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他的身體狠狠砸在七八步外一棵歪脖子枯樹的樹干上!那棵碗口粗的枯樹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呻吟,應聲斷裂!壯漢的身體軟軟地滑落在地,脖子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鮮血混雜著內臟的碎塊從口鼻中狂涌而出,身體抽搐了幾下,便徹底不動了。眼睛瞪得滾圓,里面凝固著臨死前的無限恐懼。

“啊——!!!”剩下的那個跟班目睹這血腥恐怖的一幕,肝膽俱裂,發出不似人聲的凄厲尖叫。極度的恐懼徹底摧毀了他的理智,他再也顧不上什么任務,什么林峰,只想逃離這個比亂葬崗本身還要恐怖的怪物!他手腳并用地向后爬去,涕淚橫流,褲襠處迅速濕了一大片,刺鼻的臊臭味彌漫開來。

林雷僵硬地轉動頭顱,燃燒著蒼青火焰的冰冷視線,如同兩道實質的死亡射線,牢牢鎖定了那個瘋狂爬行的身影。

他動了。

沒有奔跑,沒有跳躍。他的動作依舊帶著一種非人的僵硬感,仿佛一具被無形絲線操控的傀儡。但速度卻快得匪夷所思!一步踏出,腳下濕滑的腐泥轟然炸開一個淺坑,身體便如同鬼魅般拉近了數丈距離!再一步,人已如跗骨之蛆,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那瘋狂爬行的跟班身后!

一只沾滿污泥和暗紅血漬的手,如同從地獄深淵探出的鬼爪,帶著令人窒息的冰冷死意,扼住了那跟班的后頸,將他整個人如同拎小雞般,從泥濘中提了起來!

“呃…呃呃…”跟班的尖叫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嚨被扼住的窒息嗬嗬聲。他雙腳懸空亂蹬,恐懼的淚水混合著鼻涕糊了滿臉,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林雷燃燒著蒼青火焰的眸子,冰冷地俯視著這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被戒指力量充斥的腦海,那些瘋狂的囈語和毀滅的沖動如同沸騰的巖漿,幾乎要沖破最后的束縛。但一個名字,一個刻骨銘心的名字,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地燙在意識的最深處。

“……林峰……在哪?”沙啞、干澀、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從林雷的喉嚨里艱難地擠出。每一個字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冰冷的殺意。

“嗚…嗚嗚!”被扼住喉嚨的跟班無法說話,只能拼命地眨眼,淚水狂涌,眼神里充滿了乞求和指向一個方向的急切。

林雷順著他目光的方向瞥了一眼——那是林家后山深處,一片專供精英子弟修煉的僻靜石林方向。他得到了答案。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頸骨碎裂聲,干脆利落地響起。

跟班眼中的乞求瞬間凝固,瞳孔放大,最后一絲生機徹底熄滅。林雷如同丟棄一件無用的垃圾,隨手將軟綿綿的尸體扔進旁邊的泥坑。

他緩緩站直身體,僵硬地轉動脖頸,燃燒著蒼青火焰的雙眼,死死地望向石林的方向。那股借來的、冰冷狂暴的力量在體內奔涌咆哮,如同被囚禁的兇獸,渴望著釋放與毀滅。腦海中的瘋狂囈語在殺戮之后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更加喧囂、更加尖銳,如同億萬根鋼針在攪動腦髓。

他邁開腳步,朝著石林的方向走去。每一步落下,都留下一個深深的、混雜著血泥的腳印。身體依舊僵硬,但速度卻快得驚人,如同一道在夜色中無聲穿梭的、裹挾著死亡氣息的陰影。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寒潮,隨著他的前行不斷擴散,所過之處,連夜梟都噤若寒蟬。

石林深處。

幾塊巨大的、被歲月風化的嶙峋怪石圍出一小片空地。中間燃著一小堆篝火,跳躍的火光在石壁上投下張牙舞爪的陰影。林峰盤膝坐在一塊較為平整的石頭上,正閉目調息。他臉上帶著一絲志得意滿的輕松,白天在演武場上廢掉林雷、徹底掃除這個礙眼障礙的暢快感還未完全散去。

“哼,廢物就是廢物。”他嘴角勾起一絲不屑的弧度,低聲自語,“這下,看誰還敢拿那個死鬼老爹的舊事說嘴?這嫡系的位置,終究是我的囊中之物……”

篝火噼啪作響,夜風穿過石林的縫隙,發出嗚嗚的輕響。林峰很享受這份獨處的寧靜與掌控感。那兩個廢物跟班,想必已經處理干凈了手尾,帶著“證據”回來了吧?

就在這時,一股突如其來的、冰冷刺骨的寒意,毫無征兆地席卷了這片小小的空地!

篝火猛地搖曳,火苗瞬間矮了下去,仿佛被無形的寒冰凍結!石壁上那些扭曲的陰影驟然拉長、變形,如同活了過來,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邪異!

林峰心頭猛地一悸,如同被毒蛇舔舐!他豁然睜開雙眼,精光四射,警惕地掃向寒意的來源——石林入口的陰影處。

一個身影,正從那里一步步踏出。

渾身污泥與暗紅色的血痂板結在一起,破爛的衣衫如同浸透了死亡的裹尸布。身體的動作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僵硬感,仿佛剛從墳墓里爬出的行尸。但更讓林峰瞳孔驟縮、渾身汗毛倒豎的,是那張臉!

林雷!

那張他親手打碎丹田、像垃圾一樣丟進亂葬崗的臉!此刻,這張臉上沾滿污穢,唯有一雙眼睛,在跳動的篝火映照下,清晰無比地燃燒著兩點幽邃、冰冷、非人的蒼青色火焰!

那火焰無聲地跳動著,里面沒有任何屬于“林雷”的情緒,只有純粹的、凍結靈魂的死寂和毀滅!

“不可能!”林峰失聲厲喝,猛地從石頭上彈起,臉上志得意滿的神情瞬間被驚駭和難以置信取代,如同白日見鬼!“你…你怎么可能還活著?!你的丹田…我明明親手……”

他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體內靈力瘋狂運轉,在體表形成一層淡淡的赤紅色光暈,警惕地擺出了防御姿態。眼前的林雷,渾身散發著一種極度危險、極度詭異的非人氣息,讓他這個煉氣六重的高手都感到了強烈的威脅!

林雷的腳步停在篝火光芒的邊緣,冰冷的影子被火光拉長,扭曲地投射在林峰面前的空地上。他沒有回答林峰的問題,那雙燃燒著蒼青火焰的眼睛,只是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著林峰,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僵硬的身體微微前傾,如同即將撲食的兇獸。一個沙啞、干澀、仿佛兩塊骨頭在摩擦的聲音,從他那沾滿血污的喉嚨里,一字一頓地擠了出來:

“你剛才說…要斷我哪條腿?”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凍結血液的冰冷和刻骨的怨毒,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在林峰的心頭!

林峰頭皮瞬間炸開!一股從未有過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讓他幾乎窒息!白天在演武場上碾壓林雷的絕對自信,此刻被眼前這詭異恐怖的存在徹底粉碎!

“裝神弄鬼!”林峰強行壓下翻騰的恐懼,發出一聲色厲內荏的咆哮,試圖用憤怒掩蓋心虛,“丹田碎了還能爬回來?老子能廢你一次,就能讓你再死一次!”

話音未落,他眼中兇光爆射!煉氣六重的靈力毫無保留地轟然爆發!赤紅色的光芒瞬間覆蓋全身,如同燃燒的火焰!他右腳猛地一跺地面,堅硬的巖石被踏出一個淺坑,碎石飛濺!借著這股反沖之力,他的身體化作一道赤紅色的流光,速度比之前撲殺林雷的跟班快了何止數倍!

“烈焰掌!”林峰厲喝,右掌赤紅如火炭,周圍的空氣都因高溫而微微扭曲!一股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掌風呼嘯,帶著焚金熔鐵的威勢,直拍林雷的胸膛!這一掌,他用盡了全力,力求一擊斃命,將這詭異的威脅徹底抹除!

面對這足以開碑裂石的兇猛一擊,林雷那雙燃燒著蒼青火焰的眼睛里,依舊沒有任何波瀾,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動了。

動作依舊帶著那種令人不適的僵硬感,仿佛關節生銹的傀儡。但速度,卻快到超出了林峰的認知極限!

就在那赤紅如烙鐵的掌鋒即將印上胸膛的瞬間,林雷的身體以左腳為軸,極其詭異地、違背常理地向側面旋開!幅度極小,卻妙到毫巔地讓那致命的一掌擦著他破爛的衣襟呼嘯而過!灼熱的掌風將他胸前的破布燒焦了一小塊。

旋身的同時,林雷那只沾滿污泥和血痂、仿佛鬼爪般的右手,如同從幽冥中探出的毒蛇,無聲無息卻又快如閃電地向上撩起!

目標,并非林峰的咽喉或要害,而是他因為全力前撲而微微暴露出的右腿膝蓋后方的腘窩!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血肉被利器強行撕裂的悶響!

林峰那凝聚著赤紅靈光、足以抵擋尋常刀劍劈砍的護體罡氣,在那只污穢的手爪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糊!五根手指如同燒紅的鐵釬,瞬間刺穿了皮肉、韌帶,精準無比地摳住了里面堅硬冰冷的髕骨!

“呃啊——!!!”

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瞬間撕裂了石林的寂靜!林峰前沖的勢頭戛然而止,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右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后反折!鉆心刺骨的劇痛如同海嘯般淹沒了他所有的意識!他臉上的兇狠瞬間瓦解,只剩下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的驚駭!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撲倒!

“我的腿!我的腿——!”他倒在冰冷的巖石上,雙手死死抱住自己完全變形、鮮血狂涌的右腿,發出野獸般的哀嚎,身體因劇痛而劇烈抽搐、蜷縮。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后背,那張原本還算英俊的臉,此刻因劇痛而扭曲得如同惡鬼。

林雷緩緩直起身。

他那只剛剛捏碎了林峰髕骨的右手,五指張開著,上面沾滿了溫熱的、粘稠的鮮血和些許骨茬碎末。他低著頭,燃燒著蒼青火焰的雙眼,冰冷地注視著自己這只染血的手。篝火的光芒跳躍著,映照著他僵硬的臉龐和那只滴血的手,構成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

他緩緩抬起這只血手,伸出同樣沾著血污的舌頭,極其緩慢地、如同品嘗某種稀世美味般,舔舐了一下指尖那粘稠的溫熱血液。

動作僵硬而詭異。

然后,他那燃燒著蒼青火焰的眼睛,再次轉向地上因劇痛而蜷縮哀嚎的林峰。沙啞、干澀、如同骨頭摩擦的聲音再次響起,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種殘忍的戲謔和冰冷的殺意:

“現在,輪到哪一條了?”

林峰渾身劇震,劇痛和極致的恐懼讓他幾乎昏厥。他猛地抬頭,對上那雙非人的蒼青色火焰眸子,一股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骨髓!這絕不是林雷!絕不是那個他熟悉的、可以隨意揉捏的廢物堂弟!這是從地獄爬回來的復仇惡鬼!

“不…不!別過來!別殺我!”林峰徹底崩潰了,所有的兇狠和傲氣蕩然無存,只剩下最卑微的求生本能。他拖著那條徹底廢掉的右腿,用雙手和完好的左腿在冰冷的巖石上拼命向后挪動,想要遠離那個步步逼近的死亡陰影。眼淚、鼻涕混合著恐懼的汗水糊了滿臉,語無倫次地尖叫著:

“是老祖!是老祖的意思!他…他說你爹當年的事…說你是禍根!必須除掉!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啊!饒了我!林雷…堂弟!饒了我!我把資源都給你!什么都給你!求你……”

“老祖?”林雷逼近的腳步微微一頓,燃燒著蒼青火焰的眼中,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屬于林雷本體的波動。但隨即,就被更洶涌的冰冷殺意和腦海中尖銳的瘋狂囈語淹沒。他僵硬地歪了歪頭,似乎在咀嚼這個詞。

就在林峰以為看到一絲渺茫生機的瞬間——

林雷那只沾滿鮮血的手,猛地探出!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模糊的血影!

噗!

五指如鉤,精準無比地扣住了林峰完好的左腿膝蓋!

“啊——!!!”比之前更加凄厲絕望的慘嚎響徹石林!林峰的眼珠幾乎要瞪出眼眶,身體因為劇痛而瘋狂地彈動、抽搐,如同一條離水的魚。

咔嚓!咔嚓!

令人頭皮發麻的骨裂聲接連響起,干脆利落!林雷那只手如同最冷酷的刑具,無視了任何防御和哀嚎,毫不留情地將林峰左腿的膝蓋骨,連同下方的小腿脛骨,寸寸捏碎!

鮮血如同噴泉般從破碎的骨肉中飆射而出,濺在冰冷的巖石上,也濺在了林雷沾滿污泥的臉上。溫熱的液體順著僵硬的臉頰滑落,留下一道道妖異的血痕。

林峰的身體猛地向上弓起,發出一聲短促到極致的抽氣聲,隨即徹底癱軟下去。他雙眼翻白,身體無意識地劇烈抽搐著,口鼻中溢出大量的血沫,只剩下喉嚨深處發出“嗬…嗬…”的、瀕死的倒氣聲。劇痛和失血已經徹底摧毀了他的生機。

林雷緩緩松開手。

林峰兩條腿都以一種徹底扭曲、血肉模糊的詭異角度攤開著,如同兩件被暴力拆解的破爛玩具。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甚至蓋過了篝火的煙味。

林雷僵硬地站在林峰瀕死的軀體旁,燃燒著蒼青火焰的雙眼,冷漠地俯視著這血腥的杰作。一股冰冷的、帶著濃重滿足感的毀滅欲望,如同毒液般流遍全身,暫時壓過了腦海中的瘋狂囈語。他微微仰起頭,沾滿血污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非人的漠然。

就在這時——

嗡!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震動,從林雷的右手掌心傳來!那枚融入血肉的骨戒,仿佛活了過來,散發出一種貪婪的渴望!

林雷猛地低頭。

他駭然看到,地上林峰那兩處被他捏碎的膝蓋傷口處,正源源不斷涌出的、還帶著生命余溫的鮮血,以及彌漫在空氣中的濃郁血氣,竟然如同受到了無形力量的牽引,化作一縷縷極其細微、幾乎肉眼難辨的暗紅色血線,如同活物般,朝著他右手掌心無聲無息地匯聚而去!

那枚骨戒,正在主動地、貪婪地吸收著戰場上的血氣!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寒瞬間攫住了林雷!比亂葬崗的陰風更冷,比被林峰打碎丹田時更深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剛剛因復仇而激蕩的心緒!

這力量……這戒指……它到底是什么東西?!

“前…前輩?”林雷的意識在恐懼和瘋狂囈語的夾擊中艱難掙扎,試圖在靈魂深處呼喚那個給予他力量的存在。他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您…您究竟是什么?”

短暫的死寂。

石林中只剩下篝火燃燒的噼啪聲和林峰若有若無的瀕死喘息。

就在林雷以為那冰冷的存在不會回應,或者會發出更瘋狂的囈語時——

那個沙啞、干澀、如同骨頭摩擦的聲音,再次直接在他意識最深處響起。但這一次,那聲音中蘊含的冰冷、漠然、高高在上的意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仿佛一個飽經滄桑、受盡委屈的靈魂,在向唯一能理解他的人,傾訴著最深的傷痛。

“我?”

那溫柔的聲音,如同情人最輕柔的嘆息,卻又帶著凍結靈魂的寒意,在林雷的腦海中緩緩回蕩:

“不過是個被諸神……分尸的可憐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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