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兩聲震耳欲聾的槍響，伴隨著野豬臨死前的慘叫嘶吼聲，驚得樹林中的鳥雀各自紛飛。

“大黃、二黑上全都給我上去。

二蛋子，大柱你們左邊圍上去，老艮子、二皮子你們右邊給我包住了，用抄網，別讓豬崽子給我跑了。”

快速的退出了彈殼，張軍立即又給手中這支雙管老獵槍換上了子彈。

有一只體型最大，已經長出來了獠牙的小公豬正向著他沖了過來。

初生牛犢不怕虎，剛長獠牙的小豬崽子也不怕獵槍。

張軍舉槍都沒有瞄準，直接一槍，那頭小野豬的腦袋上就多了一個孔洞。

“獨頭彈就是好用。”

張軍嘟囔著，快走了兩步，看了一眼還在那抽搐的小野豬，半步都沒有停留，直接來到了那頭大野豬的旁邊。

這時那頭身軀龐大的大野豬還在奮力的嘶吼著蹬著它的腿，試圖阻擋獵狗的靠近，可是它已經沒有力氣了。

眼睛中那時有時無的生命氣息，已經慢慢的離它而去。

“天生萬物以養人，豬羊一刀菜，死了你莫怪，我送你早升極樂。”

一聲槍響之后這頭大野豬也不再掙扎了。

四處小野豬掙扎嘶鳴的聲音此起彼伏，小伙伴們喊著“抓住了”的喊叫聲也一樣是到處都是。

張軍哪也沒去，就在大野豬這里再次換上子彈之后，然后就在那看著他的小伙伴們，四處奔跑的用抄網去抓小野豬。

聞著空氣中鮮血的味道，張軍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南方叢林中的戰場一樣。

四處飛濺的殘肢，掛在半禿樹枝上的內臟，戰友的慘叫聲、子彈到耳邊飛過的“嗖嗖”聲，炮彈的爆炸聲。

張軍感覺自己的頭又有些疼了，使勁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嗬，啐，NM的，該死的戰場后遺癥，重活一次還是躲不開它。”

上一輩子張軍，1984年十六歲當兵，在奉天軍區陸16軍、46師、138團直屬偵察連服役。

1985年調到南方參戰，鏖戰五個半月，手上至少二十多只猴子的腦袋，可是就在快要換防的時候，被一顆炮彈給炸飛了，或者說是被沖擊波給沖飛了。

他的戰友拼了死命把他給搶了下來，要不他早就成了一堆碎肉留在那山地雨林中了。

命大的張軍昏迷了半個月才醒了過來，不過腦袋受了沖擊，時不時讓他撞墻的劇痛，已經不能讓他繼續留在部隊了。

首長按著他的戰功要給他申請一等功，他沒要。

那時候都是活著的讓死了的，輕傷的讓重傷的，沒有缺胳膊少腿的讓四肢不全的。

你啥都沒缺，再得了個大功，讓戰友們笑話。

最后首長給他申請定了個二等甲級傷殘，每個月有六十塊錢的補助。

按著他這沒有缺胳膊少腿的，原本是評不上的，可是張軍的首長在他的首長面前說了他的功績，又說了一句“他是個好兵，我手下這樣還活著的人不多了”這才給他評上。

一個月六十塊不少了，一年下來720塊，快兩頭大肥豬的價格了，值了。

那時候國家困難的要死，有什么辦法！

后來吃了五年止疼片，張軍的頭疼病才算慢慢的緩了過來，不過這一輩子也沒有真正的擺脫這頭疼病。

五十多歲依然是孑然一身的他，在2025年和戰友們一場大醉之后，再睜開眼睛卻回到了軍隊的病床之上，這時正是他剛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時候。

他沒有狂喜也沒有彷徨，只是平靜的接受，經歷了生死的人，沒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蹭了國家一年療養之后，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鄉。

一個東北的小山村。

搖晃了一下腦袋，張軍好像是要把這一切都掃除他的腦海似的。

現實的血腥味依然濃烈，看著四處抓小豬仔的小兄弟們，十八歲的身體里裝著的這個五十多歲的靈魂不禁笑了起來。

“真TMD是個好年紀啊。”

大野豬捆得結實，一根剛砍下來的小樹當成了抬杠，麻繩拴緊了豬蹄，杠子一插前后腳，野豬就上了杠子，張軍一個人背著獵槍在前面扛著，三個小兄弟扛后面。

這大野豬可不輕省，至少得八百多斤，算是個山中一霸了。

十幾個小兄弟在后面，有的扛著那個死了的小野豬，有的用麻繩拽著那些活著的小野豬，身邊來回跑著五六只獵犬。

十多個人浩浩蕩蕩的向著村里方向走去。

還沒有走多遠，就聽到前面有人在焦急的喊著“這邊，這邊，剛才槍響是在這邊，聽到那邊有動靜了。”

雖然人聲嘈雜，但是張軍聽動靜就知道是自己村里的人，喊的聲最大的就是自己的父親張茂才。

張軍這時喊了一聲“我們在這里，這邊呢。”

聲音落下不久，前方的小坡頭上就露出了幾個人腦袋，然后一幫二十幾個大男人，手持著獵槍長矛的就依次跑了過來。

“你個小兔崽子，你是想死嗎？你想死也不能帶著這幫小崽子去死啊。”

話音和長矛桿子一起落到了張軍的身上。

張軍身手靈活的丟下了扛在肩膀上的樹干，一下就躥出去了老遠，就這屁股上還是挨了一矛桿子。

“別打，爸，別打，沒事的，誰都沒事，哎你，你別打了啊。”

“還別打，我打不死你，讓你帶著小崽子們進山，讓你帶著他們打野豬，你咋不死在南邊呢。

這幫小崽子哪個傷著了是你能擔得起的，看我不打死你。”

暴怒的張軍爸，長矛桿子掄得風起，可就是沒有一桿子真的打到了連跑帶跳的張軍身上。

“你還打個屁，孩子們都沒事，你還打我孫子，你想我抽死你是不是。”

在一個老爺子的怒吼聲和旁人的勸阻聲下，張軍爸終于停了下來。

“氣死我了，爸你就慣著他吧，早晚你得慣出來個無法無天的玩意出來。

這大野豬禍害這里不是一天兩天了，人都給傷了兩個，這小子回來沒幾天就敢帶著這幫小崽子們進老林子。

明天他還不得翻天啊。”

“我孫子是好樣的，在南方殺猴子沒慫過，打個野豬算個屁，咱們老張家世世代代都是血性漢子，怕個毛。”

老爺子眼睛一瞪，所有人都不吱聲了，就連張軍爸也是在那氣呼呼的不再說話了。

“哎呀，這家伙真大啊，至少得八九百斤吧，這是老虎都不敢惹的家伙啊，小軍不愧是南邊戰場上回來的，真是個好樣的。”

一個拿著獵槍的村民踹了那個大野豬一腳之后嘖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