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王朝。

臨安府，白玉城。

春日，新綠抽芽，生機勃發。

夕陽穿過三十里路途，從城西落在城東的玄淵山上。

玄淵書院的學子們魚貫下山。

大部分人步履輕快，面帶笑容；只有少數幾人心事重重，低頭踟躕。

林昭便是后者之一。

他身著銀紋黑袍，走在山路最邊緣，腳下踩著未被掃去的落葉。

“林昭，今晚去不去歲末大祭？聽說會有書院真傳參與，肯定比往年精彩。”

身穿外院紫綬服飾的何羽走近問道。

“不了！我得去想辦法賺點學錢才行。”

想在學院修行，就得兩季繳納一次學錢。

現在已是春季，三天后就是繳納學錢的最后期限。

林昭搖搖頭，他可沒時間拿去浪費。

上輩子為學費發愁，好歹有助學金來幫忙；重生到這個玄幻世界后，就完全只能靠他自己了。

何羽聞言，臉色稍微變得擔憂起來。

“你還要去珠玉閣給那些姑娘畫像？上次王教習知道后大發雷霆，說你若再用他教的畫工去給人畫像，就把你逐出書院。”

“那不然還能怎么辦！我手不能提，肩膀不抗的，渾身上下也就畫工勉強過得去。”林昭望了眼天色，加快腳步，“先不說了，記得幫我保密！”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山路轉角。

何羽獨自站在路邊，長嘆一口氣。

他真想幫幫林昭，只是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雖然拜的老大幫他繳清了學錢，可家中的治病錢卻是填不完的窟窿。

思索間，一位身著華袍的男子停在了何羽身旁。

“作為他的好友，你應該勸他盡早離開書院，三月后便是武試，即使交完學錢，以他的表現也留不下來。”

何羽轉頭看向來人。

舒老大！

也就是舒子恒，與他老大同為書院洗墨社成員。

但舒子恒比他老大強上許多，家族勢力也是書院數一數二的存在。

“我曾經勸過他，但他說他有必須成為修士的理由，絕不可能放棄。”何羽搖頭道。

舒子恒頓時來了興趣，他平日最愛收集秘密。

“是什么目標，讓他能在書院堅持三年記名？”

“我也不知道，他從來沒告訴過我。”何羽望向林昭消失的方向，“但我猜，應該跟他的童年有關。”

“童年有關？”舒子恒臉上露出一抹思索之色，便接著說道，“你也去準備武試吧，向喬影對你算是不薄，可別讓他失望了。”

何羽重重點頭：“我會的，絕不會讓向老大失望，也不會讓洗墨社失望。”

隨后，兩人背道而馳，各自離開玄淵山。

……

……

城東，玉華街。

林昭站在珠玉閣對面，注視著進出的男子和攬客的侍從。

沒錯，珠玉閣就是前世記憶中的清樓，全是清倌人的場所。

也正因如此，王教習才會對林昭為人畫像一事大發雷霆。

畢竟王教習是位靈畫師，一畫便可破墻裂石，在城內頗有威名。

而林昭作為書院學子，作為他的記名弟子，竟去煙花之地為人作畫，令其震怒自是情理之中。

林昭深知這點。

他不要臉，書院教習卻很在意臉面。

戴上遮住大半張臉的帽子，他緩步走入珠玉閣，隨后被侍從引至三樓房間門前。

“林公子請自便，若汐姐就在里面。”侍從說完便轉身離去。

林昭輕叩房門：“若汐姐，我來為你畫像了。”

“門沒鎖，直接進來。”屋內傳來慵懶的聲音，仿佛主人剛從夢中醒來。

林昭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一眼望去，他就立刻轉身關門。

“若汐姐，快把衣服穿上！”

屋內霧氣繚繞，奚若正躺在浴池中，聽見林昭的聲音就轉頭望來。

她嘴角微挑：“怎么？你這小鬼氣血旺盛，燥熱起來了？”

林昭不敢回頭，生怕讓奚若汐看見他泛紅的臉頰。

“若汐姐的魅力，應該沒人能抵擋得住。”

他為奚若汐畫過不少次像，但如此情境，還是首次遇見。

就算再不要臉，也不可能直視奚若汐。

“那么，接下來你可要把持住了。”

水聲輕響，奚若汐從浴池中緩緩起身，隨意披上衣物。

“記得把我畫美一點。”她慵懶地躺在床榻上，閉目休息。

聞言，林昭背身取出畫具，開始描摹。

珠玉閣內，其實有留影石的存在，根本用不著林昭來為人畫像。

從前的林昭都是在街上，給路人畫像，或者去做些雜活。

那時候，每天也就掙個幾十文，根本抵不了書院學錢。

遇見奚若汐后，他才慢慢攢到靈石，進入書院成為記名弟子。

林昭曾問過奚若汐為何要他作畫。

但用她說的話解釋，她就是喜歡，別無理由。

筆尖在紙上輕顫。

林昭左手虛按紙沿，凝神注視著奚若汐垂落在軟枕上的發尾。

這是王教習教導的作畫之法。

觀色入微。

雖極耗精力，卻也比其他工作輕松許多。

在白玉城，普通人想要賺取靈石，就只能去為修士做事。

前幾日與他同住一個大院的人，僅僅因為牽馬慢了一步，便被一個修士打了一鞭。

今天他回去取畫具的時候，那人還是沒能夠下床，估計兇多吉少。

相比之下，給珠玉閣的人畫像，已是美差。

很快，畫像中的奚若汐逐漸成形。

林昭望向閉目休息的奚若汐，打算掩去不和諧之處。

忽然，眼前浮現一個熔爐虛影，以及數行前世小說中常見的系統提示。

【拙工畫技熟練度增加10，升級為爐火純青】

【觀摩《青鸞引氣》，獲得功法《媚術·殘》】

【當前可肝技能】

1.《拙工畫技》（爐火純青）

2.《伏天吐納術》（初窺門徑）

3.《媚術·殘》（0/10）

“系統？金手指？”

“拙工畫技升級了？”

林昭抬起的手懸在半空。

他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只是尚不能確定。

于是，他繼續作畫。

果然如他所想，作畫時不再那么疲累。

以往常出現瑕疵的地方，這次竟然完美呈現，而且從頭至尾一氣呵成。

不多時，便將原畫改得更加傳神，更加精美。

按照王教習所言，爐火純青之后，便是靈畫師入門。

作畫時，天地間的靈氣會不自覺涌入畫作，所作尋常畫也會具有描摹事物的一縷神韻。

于是。

收筆之后，林昭立刻觀摩起剛完成的畫像。

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