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開始，不用送東西來了。”

“為什么？”

“因為上次送來的東西，我沒吃。就給了室友吃，室友說味道不太好，吃的時候扎嘴，咽下去的時候刺喉嚨。”

“不會吧？那小面包挺好吃的啊。”

“我也試了下，確實有點扎嘴，刺喉嚨。我還好，我室友還在醫院沒出來。”

小圓桌邊，端坐著一個青春靚麗的女人，黑色長筒靴，黑絲，短裙，露臍白色小吊帶，如雪的玉臂上透著白皙的光澤，桌上放著一袋小零食。

正值午后，窗明幾凈的大廳里，擺放著成套的圓桌椅，坐了不少人。

說話的女人叫陸小萱，是代替男友趙寶德來給他過命的好兄弟古易送東西的，這是她第二次來。

陸小萱對這長相個帥氣陽光，可是表情乖張還時不時做鬼臉的古易，印象不太好。

此時鄰桌有人高聲喊道。

“我都跟你說了，我當年真的很有錢，我把錢埋在了老院子的第三顆梨樹下。”

“你們去挖啊，肯定能挖得到的。”

“你小子，我是你爹啊，怎么會騙你？”

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名身著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過來，摟著古易的肩膀說道。

“到點了古易，回病房吃藥，過兩天你就能出院了。”

古易愣起頭，抓耳撓腮，眼中泛起迷思，激動得握拳拍桌道。

“我啥時候要出院？”

“快了。”

醫生說完，看向桌上的零食，眉頭微皺，聲音嚴肅道。

“小姐，上次你送來的東西，古易和室友吃了，是連外包裝一起吃的。他室友現在還在住院，請不要把零食給病人。”

陸小萱瞪大了眼睛，好似觸電般，心頭打鼓手腳酥麻。

這時古易抓起了一包辣條就往嘴里塞，醫生一把奪過，苦笑道。

“古易，你要吃得把包裝袋撕開，只能吃里面的。”

“不都一樣么？”

醫生摟著古易的肩膀走向了一旁灑滿陽光的走廊，他輕笑道。

“怎么能一樣呢？你要積極配合治療，這樣你才能提前出院。”

“嗯。我肯定會配合治療的，但我沒病。而且我不想出院。”

陸小萱吞咽一口，此時兩名護工沖過來，把鄰座激動得揪住兒子領口的老人按住，老人喊道。

“你這個不孝子，快點去把我的一百萬挖出來，讓我吃好喝好。”

“我特么的白養你一場了，這破地方不是人住的，我要別墅，豪車，美女，每天海鮮鮑魚.......”

陸小萱害怕的起身，退出了大廳。

病人們的瘋話讓陸小萱頭皮發麻，雞皮疙瘩泛起，她交叉抱住手臂搓揉，惡寒涌遍全身，好一陣才緩過來，她掏出電話打給趙寶德。

“你兄弟，好像......確實有那么點問題。”

“他是裝瘋。東西你送了沒？”

“嗯，送了。”

陸小萱瞅了一眼手里拎著的零食，望向走廊，古易天真無邪的笑著，還沖她揮手做鬼臉。

陸小萱非常確定，這人精神真的有問題！

聽趙寶德說，古易已經八次入院，七次出院了，從十四歲起，不是在去精神病院的路上，就是在精神病院里。

走廊邊上，醫生拿出了一份出院文件，臉上笑容不再輕松，反而有些嚴肅，醫生說道。

“照著上面的人名簽，過幾天你就可以順利出院了。”

古易拿著筆，看著文件，是個叫周長順的，他問道。

“他什么毛病啊？”

“精神病。”

古易哦了一聲，簽下了周長順的名字，醫生滿意的點頭道。

“下次出去，多待一段時間再回來。”

“不要，我最多待個三五天。畢竟外面好多怪事，挺嚇人的，這里面好多了。”

“好好好，你是我們病院的明星病人了，只需要好好配合我們治療就行。”

古易眨眨眼，清澈的眸子生出了一絲火焰，他用飽含激情的聲音說道。

“你們用我的治療名額騙補貼，應該給我點好處才對。”

醫生眉頭緊收，臉色一沉，笑容僵住，隨即壓低聲音惡狠狠說道。

“你挺清醒的啊，好啊！說說看......要什么好處？”

“那個藥有點難吃，吃下去我腦袋昏，換個讓我腦袋不昏的藥，最好是吃下去就可以睡著的，我都好多天睡不著了。記得多來幾粒，我能睡得更久。”

古易說完扭頭就走，神情高傲的仰著頭，只手插兜，另一只手伸向藍色大褲衩撓了撓屁股，拉了拉白大褂領子，伸著腳大跨步走了起來。

腳上的人字拖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醫生按著發疼的額角，輕蔑的笑道。

“差點忘了，他是精神病。”

古易不太喜歡外面，他真的沒病，要說有病的話.......

此時陽光下，古易的影子被拉得斜長，他若有所思盯著影子小聲道。

“死又死不掉，活又活不了。”

身后的醫生無奈的笑了笑，拿出手機，彈窗上出現了一則消息。

（東塔湖里的魚一夜間全都死亡，魚頭都不見了.......）

“還真是怪事。”

古易徑直穿過走廊，剛出門他就看到陰沉的天空，遠處高樓林立的城市里，有一些宛如浮云一般，飄蕩在建筑物周圍的黑氣。

“又有事情要發生了。”

古易之所以不想出院，只因為他在10歲時候便看得到這些黑乎乎的氣體，這些東西聚集起來時，就會有怪異的事情發生。

有人離奇死亡，比如自己把自己腦袋擰下來，或者自己把自己按在水里淹死，亦或是用刀把自己的器官一個個挖出來等等。

要么就是某個地方一夜間消失了，或者是山里的樹木一夜間枯萎，大夏天湖泊在一夜間結冰等等。

雖然都有專家做出過合理解釋，可都市里的奇怪傳聞越來越多了。

古易八歲就成了孤兒，從沒挨餓受凍過，也沒有去孤兒院，因為古易睡著后起來，就有食物，有衣服。

快要跌倒有人扶，從山上跳下去，能安然落地，要是哪里磕碰到了，睡一覺就好了。

仿佛有一個影子在暗中無時無刻照顧古易，這件事古易和同村的人說起，沒人信。

有人的時候，那影子就不會出現，沒人的時候，它就開始照顧古易，如同鬼魅一樣陰魂不散的跟著古易。

“對了。”

古易突然停住，像是想起什么事，轉身就跑，醫生看到古易以百米賽跑的姿態沖過來，一時慌了神，手里的手機都嚇得摔在了地上。

啪嗒。

“古易，你要.......”

古易單手撐著窗沿跳到草坪上，如風般跑向病院大門，他興奮的嘀咕道。

“我想起來有件事要和那女的說。”

古易來到病院大門，剛好看到陸小萱要走，他急匆匆過去拽住陸小萱的胳膊。

“你干嘛？”

陸小萱嚇了一跳，臉都白了。

古易松開陸小萱的手，幾個護工急匆匆過來，古易瞅著陸小萱的胸口，她下意識的用手遮著，連連后退。

古易咧嘴笑著說道。

“告訴趙寶德，我過幾天就出院，讓他等我，最近別去查什么兇案了，會很危險。”

“哦。”

陸小萱點頭，古易已經被護工按住要帶回去了，他繼續喊道。

“對了，你還是別和趙寶德好了。”

“為什么？”

“之前和他好過的九個女朋友，都.......”

古易話還未說完，就被護工堵住嘴抬走了，陸小萱凌亂了，頓時小臉紅了，她氣惱道。

“騙子，還說什么我是他第一個女朋友！”

古易是趙寶德過命的好兄弟，小時候還救過趙寶德一家，從小到大，古易在哪，趙寶德就在哪。

即便是因為古易精神病入院，短暫分開，趙寶德也會時不時過來看望，來不了就找別人，還會幫古易付醫療費。

生氣的陸小萱轉身扭頭就出了病院大門，拿起手機給趙寶德打過去，可卻關機了。

此時被推進病房的古易，望著小窗外的一棟大樓，聚集了很多黑氣。

趙寶德會讓女朋友來看自個，肯定是又遇到什么事了，想要有求于自己。

這是多年來兩人的暗號，趙寶德因為現在的身份不方便來，只要托人送小零食來，就代表趙寶德遇到棘手的事了。

“我就只剩下這么一個作用了。幫幫他好了。”

現在趙寶德是海瀾市第一警探，這有古易的一番功勞。

剛從警校畢業，趙寶德就被分配到了一個片區，結果就破獲了一起特大團伙走私案，連升三級。

這都多虧了古易，因為古易有一種能力，想要知道一些事的時候，大腦里就好像裝了監控一樣，慢慢排查就能清晰的在腦海中看到想要的東西。

包括但不限于失蹤的小孩，卷款跑路的老板，殺人犯的兇器在哪，埋藏尸體的地點等。

以及......

女人內衣褲的顏色，她的生活狀態，喜歡什么，正在經歷什么等等。

這也是趙寶德雖然長得不咋地，卻能夠有那么多漂亮女朋友的原因。

都是幕后古易幫趙寶德苦心腦內監控，知道了對方的信息，趙寶德再對癥下藥才追到手的。

陸小萱的一切，古易當然也知道，這是個好女孩，所以古易告誡趙寶德，這是最后一次幫他。

至于為什么要幫趙寶德這樣品行不端的人，沒什么別的理由，因為只有趙寶德把古易當成正常人來對待。

誰要敢說古易有病或者什么的，趙寶德第一個就撲上去了。

這些年古易時常困惑，自己的人生意義到底在哪，思來想去那就是沒有意義。

一旦踏出這精神病院，腦子里的監控就會被激活，不斷有影像傳輸進來，這對古易的生活造成了非常大的影響。

直到某天古易踏入了這精神病院，發現這些監控影像不見了，自己也能正常生活了，精神病院就成了古易的最佳歸宿。

就是可能和精神病人待久了，不免染上了一些不良的習慣。

“我要看電視。”

古易按了室內通話器，不一會一名護工沒好氣的提來了一臺電視，按在桌子上，口吻嚴肅威脅道。

“你要是再敢把電視里的零部件吃掉，以后一輩子別想看。”

古易天真的笑著，他拍胸脯保證道。

“放心好了，我已經證明過了，電視是不能吃的。”

不一會古易看起了電視，他快速切換頻道，一秒一個。

這些年他存在的意義就在于幫趙寶德查案，讓他一路晉升，現在趙寶德可是海藍市特殊案件部門的部長了。

終于調到熟悉的警務頻道，趙寶德剛好在直播。

趙寶德身形圓潤好似汽油桶，碩大的腦袋好似南瓜，肥嘟嘟的大手按在麥克風上，正賣力的喊道。

“我們已經掌握了一定程度的線索，現在我勸兇手最好早點自首，別以為能逍遙法外。同時我也向受害者家屬承諾，有我趙寶德出手，必定將兇犯繩之以法。”

“啊，不好了。”

古易驚呼起來，他看到了趙寶德的身上出現了大量的黑氣，他感覺到事情不妙。

因為現在趙寶德在這個位置，所以不能頻繁來病院看古易。

大部分時候都讓女朋友或下屬過來，古易有些著急了，想要告訴趙寶德絕對不要去查案，等他出院。

不過轉念一想，古易放心道。

“我通知了趙寶德的第十任女朋友，應該沒事的。我說的對吧。”

古易說完看向了一旁的墻壁，上面的影子是只手握拳托腮，手肘墊著膝蓋半蹲思考的樣子，影子的腦袋點了下去。

“這樣就好，等我出院再幫他把兇手抓到，然后再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