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內等級測試室。

余瑤已沒有退路。

“天啊！她的精神力居然只有F！”

“F級向導和普通人有什么區別？”

“她就是個廢物。”

“救命，我居然要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待三年。”

極盡侮辱的言語在余瑤耳邊回響。

三年來，她F級的精神力仿佛是一種原罪般受盡嘲諷。

對著測試儀，她深吸一口氣。

向導等級測試很簡單，只需要張開手掌，輕搭在測試儀中央的玻璃鏡面上模擬給哨兵進行疏導即可。

她將手放在測試的位置上，忽然也不知道是腦子還是眼睛，閃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她下意識雙目緊閉抬手遮擋。

還沒等她有其他的反應，就聽見“噗通”一聲，相對浮力的托舉感和頃刻間的耳鳴令她的腦子失去了思考。

下一秒，她的鼻子嘴巴耳朵里被灌滿了水，突如其來的致命窒息感令她猛地瞪大雙眼。

她居然跌入了深水里！

由于兒時溺水的經歷，她對超過膝蓋的水量都充滿著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她根本沒有時間去細想究竟發生了什么，本能地雙手朝上扒水。

忽然，她的腳踝似乎被什么東西給纏住了。

救命！

根本不會游泳的她和每一個溺水的人一樣不斷張口企圖能吸進一口空氣，緊接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咸臭味刺激著舌苔，她忍不住作嘔，可她的七竅全都被臭水灌溉，窒息使她幾乎暈厥。

救我！

她被那纏繞物死死拽著往下沉，巨大的水壓一點點在把她壓扁，她覺得自己全身都快被擠爆了。

暗無天日的深海，從未見過的丑陋魚類，極盡深淵的黑暗……

在毫無生還可能的絕望中，她放棄了針扎，也就在此時，一根似乎涂滿粘液的觸角出現在她面前。

那觸手有一成年人那么粗，緩緩上下移動，直至觸尖對準余瑤的額頭。

她忍不住哭了起來，她不想死。

毫無預兆地，那可怖的觸手直直刺向她的眉心。

倏地，余瑤的大腦仿佛被掏空了一般眼前再次一片空白，腦子里只有一道仿佛是來自遠古的空靈聲。

“克蘇魯……”

突然一雙紫瞳猛地睜開，余瑤驚恐大叫：“啊————！”

塔醫療室中。

余瑤從病床上猛地彈起，眼睛瞪直，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滴滴直流，心臟噗通噗通直跳，全身血液飛速流動著。

“你還好吧！”一身穿白褂的醫護人員走上前問。

她的腦子依舊停留在自己被觸手刺穿腦門的那一刻，因此沒能注意到身旁有人。

“哈……！哈……！”她大口大口呼吸，眼角的淚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好似做了個極為恐懼的噩夢，“克蘇魯！”

醫護被她這個驚醒的模樣嚇了一跳，連忙從一旁拿出檢測儀把她從頭到腳掃描。

生命體征正常。

“你說什么？克什么？是不是做噩夢了？”醫護邊問邊給她倒了杯熱水。

在與正常人類的對視中，余瑤終于回過神。

她神色略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

純白色的房間，柔和的燈光，清淡的消毒水味道。

視線再次回到眼前的人身上。

醫療室？

“謝謝。”余瑤接過水杯，握著水杯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我怎么會在這里？”

“你在測試室暈倒了。”醫護拿出儀器給余瑤做起了更進一步詳細的檢查，“那個測試室的燈一個小時沒暗下來，管理員去檢查，打開門就發現你暈倒在地上。”

“那我的測試……”余瑤下意識想問自己有沒有通過測試，隨即發現這是個傻問題。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喔。”醫護搖頭道。

余瑤立即打開智腦查看郵箱，可里面什么都沒有。

這不對。

一般來說測試結果無論通過與否都是即時的，不可能存在過了那么久還沒有結論的情況。

“請問是哪個管理員？”余瑤換了個問題。

“錢逸。”醫護答。

聽到這個名字，余瑤心里咯噔一聲。

這個錢逸跟她有不小的過節。

醫護繼續道。

“他把你帶到這里后你一直昏迷，精神力一直在起伏，向導素也在外泄，但你的身體機能沒有任何問題，這很奇怪。

在人完全沒事的情況下向導素和精神力卻像過山車般上下浮動，我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所以暫且只給你打了抑制劑和營養針。

我看了你的病史，過去并沒有出現過此類情況，你家里人是否有過這類病史？”

“我只是做噩夢了。”余瑤給自己下結論。

“還記得夢到什么了嗎？”醫護問。

夢到什么了？

余瑤極力去回想，可關于這個夢她唯一記得的就是帶給了她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感官，就是很可怕，至于具體是什么，沒有任何印象。

“不記得了。”余瑤搖頭。

“沒事，忘了就算了，好在你已沒事。”醫護收起儀器，“如果覺得累，可以在這里休息一會兒再回去。”

“不用，”余瑤瞥了醫療室的電子時鐘一眼，距離她跨進測試室已經過去一天了，“我這就走，謝謝您的照顧。”

“你確定不想再躺會兒嗎？”醫護加重語氣強調道。

“怎么了？”余瑤感到醫護似乎話里有話。

“沒什么，路上小心。”醫護柔和道。

“謝謝。”

從醫療區前往辦公區，會經過塔的集合大廳，是哨兵和向導們往日里交流的地方。

然而她剛經過大廳中央，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

幾乎每個向導看她的眼神都帶著鄙夷和譏諷，就好像她是什么骯臟不堪丟人現眼的東西般。

雖然平時里她們對她也不和善，但這會兒明晃晃的瞧不起和惡心的情緒一覽無遺。

不止是向導，就連不少哨兵看她的眼神都充滿輕佻。

余瑤選擇無視，繼續朝管理員辦公室跑。

這時，一道道聲音陸續在大廳內響起。

“這年頭，有些人為了通過考核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來啊。”

余瑤停下腳步，轉身，回頭。

陳芳芳，A級向導，向導中的尖子生，帶頭對排斥并孤立余瑤的人。

見余瑤就這么站在大廳中央，她對自己嗤笑余瑤的行為沒有絲毫不適，索性撕破臉。

“你還好意思出現在這里，誰給你的臉？”陳芳芳指責道。

“你把話說清楚。”余瑤盯著陳芳芳道。

“你離我遠點，我看見你就惡心。”陳芳芳嫌棄道。

“我做什么了？”余瑤這次不想忍耐。

“你做什么了？”陳芳芳笑出聲，“你做的丑事人盡皆知，你自己不知道？主打一個我不害臊就等于所有人都不害臊是吧？”

“你夠了！”余瑤打斷陳芳芳的輕蔑。

“余瑤，你為了通過測試耍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不會以為塔不知道吧？”陳芳芳哪里會夠，余瑤越不想聽她就越要說，“你就等著被記名開除吧！”

記名開除是塔懲罰有錯向導和哨兵的一種方式，它會成為污點伴隨向導和哨兵一生，有記名的向導和哨兵甚至沒辦法像普通一樣找一份正常的生活過日子。

“我究竟做什么了！”余瑤質問。

“哈，既然你這么不要臉，我可真就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了，讓所有人都看看你是怎樣一個不擇手段的人！”陳芳芳冷哼道，“你為了通過測試，居然……”

“請余瑤立刻前往負責人辦公室。”

一道播音突兀地從大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