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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2評論第1章
有客自遠方來,車怠馬煩,不勝困憊。
齊侯府,壽和院廊下一角,周嬤嬤聽完小丫鬟來稟,心底開始咯噔咯噔地跳……
短暫地心疼了下自家老夫人和她那所剩不多的頭發,周嬤嬤轉身后健步如飛,片刻后直接掀開門進了內室——
走到床邊,把床上酣眠的人三兩下搖醒,急的是喘氣如牛,吐沫橫飛:“老夫人快醒醒!門子遞話進來,說、說是顧家那位表公子跟前的隨從,方才過來吩咐了一聲——”
周嬤嬤說到這里不由加重了氣息,出口的話都帶了點顫音:“顧家表公子!他親自,來送端午節禮了!”
“先前已經進了城,這會兒功夫,只怕快到咱家門口了!”
“還,還發下話來說是,今夜要歇在咱府上!”
老夫人華氏,吃過早飯消完食,回籠覺歇得正香——
夢里那薄情寡義逝去多年的丈夫,這會兒頂著一張鼻青臉腫地陋顏跪在她的腳下,哭訴著生前不該薄待她這個正室,又說這幾年地底下物價飛漲,他因沒了銀錢花用而飽受欺凌,饔飧不繼,難有余歡,魂生多艱。
好在,前幾日碰巧遇到一個新下來的熟人,他同對方賒了些許銀錢疏通關系,才得以給自己托夢,希望家中能給他添補些財寶衣舍燒過去。
由于那死鬼丈夫如今的樣子,看起來著實太過凄慘落魄,惹人發笑,她胸口積了一輩子的郁氣,頓時就散去了大半!
正要神清氣爽地狠狠奚落對方一番,周嬤嬤的話猶如驚雷在耳邊劈下了一道一道……
胸口“突”地一下就架起了火爐子!
華老夫人掙扎著清醒過來,接著一個猛子扎起身,腰不疼了腿不酸了,踩著襪子顫顫巍巍地立在地上,驚的舌頭直打旋,“他他他,他怎么來了?!”
“沒弄錯吧?家里先前可沒人說接到了消息吶!”你說說你說說,哪有都到人家門口了,才想起通知主人家的!
華老夫人幾乎要化身咆哮龍,“這才剛到四月下旬,送哪門子的端午節禮!”
“咍!這不是兩家離的遠么,許是怕路上耽擱,就動身早了些。再說了,人也可能就是路過咱府上?!敝軏邒呓o她順了兩下背,將人按在床上坐下,又支使丫鬟給她凈面,穿衣穿鞋,自個兒則輕手給她纏上發套。
華老夫人斜眼瞧她。
周嬤嬤面色不變,嘴里利索地回著話:“錯不了的,門子說來人就是、五年前隨表公子到過咱府上一回的,那個叫顧十一的。”
夭壽了!
“那還磨唧什么,快,快去讓下人把得清院收拾出來??!”那個魔星丁憂期滿出門的頭一遭,怎么就、就奔自家來了呢!
你倒是上京城折騰圣人他們去呀!
“表公子派了自己人過來,管家直接領去得清院了?!?
“好好,那,備膳!快叫姯兒那丫頭備膳!撿新鮮花樣做!”
“老夫人,姯兒今天告假了?!?
“快去找!”
……
一陣雞飛狗跳后,周嬤嬤的侄兒領了命,躍上馬飛奔著出了門,去尋華老夫人口中頗為信重的廚娘姯兒——未進侯府之前本名蕭善的女子回來,給那位使得華老夫人一聽到他來,頓時頭痛不已的——表公子顧劭,整治接風宴!
卻說蕭善本人此時正趕著板車,車上放著食盒酒壇,快馬加鞭地朝著官驛駛去。
三個月前,蕭善的兄長蕭智進京趕考,臨走前兄妹二人約好,每隔十天要互通書信一封。
然而,眼下距她上一次收到兄長來信,已經過去半月時間了,也就是說這次本該到的信,已遲了整整五日還不見蹤影,這是以前從沒出現過的情況。
這幾日,她將官驛,私驛,來來回回跑了個遍,到處打聽消息。然,兩邊的差役都說驛站最近并沒有被積壓、或者被損毀的信件。
兄長不會不給她寫信,五天的時間也無法讓她看作是兄長一時忘了,那極有可能是出事了。
蕭善心里很是不安,這可是古代,失蹤人口被尋回的概率實在太小了。
人販子只拐賣婦女兒童?她家阿兄是個成年男子,又有功名在身,不會被拐?呵呵,如此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但她看過由官府發行的,記錄奇聞軼事的書策中,有明確記載過幾起成年男子被拐的事兒,因此,哪怕兄長小有身手,她依舊無法放下心來。
而且,除了被人販子拐賣,還有一種可能——
在古代,有種生物叫權貴,以京都的危險性最高,他們地位特殊,性格上大多桀驁又跋扈,更有甚者視律法為無物,普通人要是同權貴中的這部分人有了矛盾,那這普通人距離去給閻王請安的日子也不遠了。
哎,但愿是她危言聳聽了才好,她家阿兄畢竟不是那等不知輕重沒有眼色憤世嫉俗……的傻狍子,愣頭青。
凡事要往好處想,悲觀主義要不得。
所以——
興許,阿兄只是因為會試成績考的太過耀眼,他情緒激動之下來了個后空翻,不慎傷了手而已,手傷了自然執不了筆,寫不了字,正好好養著。
合情合理,邏輯通順。
呃,雖說傷了手委實算不上是好事兒,但比起性命之危,是不是就安慰多了,甚至隱約有些占了便宜的感覺,她竟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怎么辦。
至于,傷了手也可以請人代筆這念頭已被她強行按下去了。
街上算命的老張頭,可是一直說她家阿兄是極貴的命格,這輩子必然兒孫滿堂,福祿雙全,飛黃騰達,位極人臣的。
至于,老張頭有時因算命不準被大嬸們追著打的事兒,亦被她忽略了。
哎,說到底她在這猜來猜去不是嚇唬自己,就是安慰自己,意義不大,還是得有了確切的消息心里才能踏實?。?
蕭善一揚手中的馬鞭,喝一聲“駕!”車轱轆滾的更快了。
恰在此時,身后傳來一聲更比一聲高的呼喊,“姯兒姐姐!姯兒姐姐快停下!府上來了貴客要接風洗塵,老夫人喊你回去備宴!”
原來是府里的小廝福旺找來了。
蕭善一勒韁繩停了車,側過身子朝后看去,見是熟人露出個笑臉,招呼一聲問他道,“什么樣的貴客這般著急,不能容我片刻么,等我去驛站問過消息,立馬就回?!?
這會兒是將要吃晌午飯時候,接風宴到晚上了,時間還早。
哎,她早就有覺悟的,打工人不配休假,只是什么樣的貴客會突然冒出來?
還是說,府里哪個主子接了拜帖卻忘了吩咐,貴客上門了才回過神。
呵呵,那她可真的要以下犯上了。
福旺追過來打馬停在她旁邊,嘴里喘著粗氣,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指了指北邊。
看她仍是不解的樣子,怪叫一聲嚷嚷道,“哎呦喂,還能是哪個吶!顧家那位,圣人和東宮皆拿他當親兒親兄弟看的,幾歲上就封了異姓王的——顧劭!”
最后兩個字沒敢說出聲,只比了個口型,福旺下了馬,提議道,“知道姐姐掛念兄長,我替姐姐跑一趟就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