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鈺，前程似錦！”

包間里，飯桌前，程成隨著眾人，一同舉起了酒杯。

向那坐在主位上的女孩，敬酒。

女孩那明亮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她挽起了散落在肩膀邊上的柔順長發，也笑著舉起了身前的杯子。

敬過的酒，自然需要喝下。

程成看著女孩，將那酒杯中的暗紅液體，伴著眾人恭喜的聲音，就此喝下。

他也隨之，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砸吧嘴巴，程成只覺得這明明是貴到牙疼的葡萄酒，怎么會如此苦澀，是里面加了些不好的配料？

“程成，你又喝這么急……”女孩似乎有些不快，她歪著腦袋，攢起了眉頭。

程成卻也是下意識地頂了句：“嘖，你不也喝完了……”

放下酒杯的他，抬起頭，看到的是，神情復雜的邱鈺，女孩咬了咬嘴唇，嘴巴微張，呆了半晌，終是沒有言語。

只有飯桌上眾人聊天的聲音，仍在繼續。

“啊，去國外啊，我也想去……”

“你去干嘛……去拖低外國的學術水平以達到打擊帝國主義的目的？”

“放屁，我寫論文不比你個渣渣好多了，而且……外國應該有挺多帥哥吧！”

“能有我帥？”

“嘔……你自負的樣子真像阿三，不過邱鈺一個人去外國真的沒問題么？”

“有什么問題，陳師兄不也在那里么，就是他幫邱鈺申請到的研究生啊?！?

“對哦?！?

在聊天聲中，程成終于是無法再直視女孩，他選擇躲開了那目光，想起身逃離。

“讓下……”

他向另一邊的男生說道。

“上廁所？我也去！”

“那我也去！”

兩名男生，看了眼程成，那是麻利地挪了挪椅子，然后起身便推著程成向外走去。

卻也同時引來了包間里的調笑聲。

“還小啊，一起上廁所?！?

“別管他們，高中時就這樣了，天天就在那里說什么拉到一個坑的人才叫戰友……”

“呃，吃飯能不能不要這么惡心……”

飯桌上的幾人，說著些昔日的趣事，又笑了起來，自然，也包括了邱鈺。

程成借著余光，看到的是，女孩，在那抿嘴笑著，似乎是恢復了正常。

“去廁所就好好走路！”最終，是其中一個死黨，方安，用力地把程成扯向了廁所的方向。

“我靠你兩沒尿就讓讓，我的膀胱在顫抖！”站在程成和方安身后的高彬，終于是忍不住，推開了在那拉扯的兩人。

方安一聽，也是瞬間放開了拉著程成的手。

走快了兩步。

這讓程成差點摔了個踉蹌。

所幸還有墻可以扶……

最后抵達廁所的程成，自然是沒有可以容納他的坑位。

他只能無奈地站到了洗手盆前，撐著身子，苦笑著看向了鏡子里的自己。

恍惚著，他仿佛看到了高中時的自己，大學時的自己，畢業后的自己，最終，無數身影重疊成了鏡子中的自己，那個什么都沒能做到的自己。

“程成，后悔么？”

突然，一陣空靈的聲音，在他的腦中縈繞而起。

“如果讓你重來，你能改變么！”那個聲音，還在繼續說著話。

“我……”

“真是個沒用的男人啊，哈哈哈哈哈，但是我喜歡，回去吧，回到過去，回到你們……的過去?！?

“等一下！喂，你是誰……”穿著西裝，臉龐早就褪去稚嫩的程成，站在酒樓洗手間鏡子前，一臉懵逼。他喊了一聲，但是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噔！

燈光好似突然熄滅，陷入了黑暗之中。

四周好像包裹了一沉迷霧，待到它們散去的時候。

一個肘擊打到了程成的胸口……兇狠，而又沉重……

“我靠……”程成終于是忍不住大喊出聲，痛苦地摔倒在了地上……摔得干凈利落……樣衰不已。

“程成！我頂你個軟幾把蛋，撞一下就倒了，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男人！拿出十五班的氣勢，快起來?。。。　?

不遠處，一群人在向程成吶喊。

而處于被擊倒加眩暈狀態的程成，聽見的聲音，模糊且高遠，四周的吵鬧陌生卻又熟悉。

睜開眼的他，看到的是方安……是方安伸出了手，準確地說，是年輕……呃，年少？！的方安？

剛才不是還在吃飯喝酒上廁所么……這是方安？

程成一個激靈，試圖找回些神智。

“喂，你在干嘛？傻傻嗨嗨的樣子！清醒點！我頂你個肺的，這4班的人怎么這么雞掰猛啊……”

粗言穢語不斷的聲音，勾起了程成的回憶。

他看見方安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那浸濕到有些透肉的夏裝校服很是扎眼。

四周的吶喊聲，將程成的思緒淹沒。

站定的他，終于得以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

看臺上，白線外，站滿了藍白校服。

水泥地板在三十多度高溫下，混合著潮濕的空氣，散發出了莫名的味道。

有人在加油，但是更多的人在笑。

遠處的樓不高，那些低矮的筒子樓和單位樓，要比現代化的摩天大樓更有味道，也更有回憶。

蟬鳴了一聲。

吱！！吱！！！

悠遠而又高亢。

于是，回憶混雜著現實在他腦袋中不斷炸開。

剛才撲街了？

啊……這是籃球賽。

所以為酒樓為什么會有籃球賽呢……

程成站在半場線那邊，有些呆，于恍惚中，他的目光聚焦到了場外。

那擠滿了學生的方寸之間，程成看到了熟悉的她。

是還未褪去嬰兒肥的她。

此時的她正和一群女生一起，笑著，在給場內的自己加油？應該是這樣吧……

那邊的人很多。

但是這對程成來講并不是問題……不管是小學，初中，到高中，程成都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出她。

她的模樣、她的聲音、她的動作，對程成而言，都是烙印在腦海深處的永久記憶。

他下意識地想喊她的名字。

邱鈺……

而，打斷他的是場邊的哨聲。

“換人！”

是級長劉老頭高亢的聲線，這家伙最熱衷在各種校園賽那里當裁判……

于是程成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這些人！

還有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