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白色的病房，心率監測儀每一次響動都仿佛打在了向彩的心上。

復雜的眼神放在面色慘白的少年戴著的呼吸機上，有懷念，不解，怨恨……

猶豫了不知多久，向彩好似下定了決心一般。

終于那只手來到了少年戴著的呼吸機上，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滯不前。

向彩再也承受不住這種折磨，還是放棄，用手阻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飛快的逃離了這間只有一個病人的豪華病房。

這一切都落在了一名中年男人的眼中：“唉，向彩同志是個好同志啊，可以放棄對她的看管了。”

“是”

向彩無助的蜷縮在樓梯間，只有肩頭的一個會動的小紙人陪著她。

眼眶里的淚水怎么也止不住，她頭一回這么討厭現在的工作，手里死死攥著一枚閃耀著榮譽的顏色的勛章。

想把它丟出去，可腦海的畫面又開始浮現：“阿彩你說這次我們能不能得到一枚光耀勛章？

你實力比我強，家世我也比不上，咱爸可是答應我了的，只要我拿到了功勛就可以娶你過門了。”

“那是我爸，才不是你爸，功勛哪是那么好獲得，而且我家就是普通家庭，都是我爸那個老頑固，非說軍人就要拿榮譽，不拿榮譽就不是為祖國，為人民而戰了嗎？”

“嘿嘿嘿，也是，不過我還是想讓咱爸開心，風風光光娶你過門。”

“夠了，夠了啊，殺狗也要有個限度，不帶你們這樣玩的啊，我看你們什么也別準備了，現在就拜堂算了，然后請我吃席。”一個賤兮兮的聲音嘿嘿說道。

“去你媽的，還吃席，我現在就能吃你的席你站住，看誰吃誰的席。”

向彩溫柔的望著被夕陽拉長的一道身影，小聲嘀咕道：“其實，也不是不行。”

“喂，你們兩個慢點，等等我！”

……

“咚，咚”

沉穩腳步聲停在了向彩面前，向彩頭也不抬的用沙啞的聲音說：“局長，我想休息段時間。”

當初在病房外把向彩一切行為看在眼里的中年男人復雜的看著向彩，又看了看她肩頭呼呼大睡的小紙人，沉默了片刻：“好，不過先匯報完這次任務吧。”

中年男人的話讓向彩陷入了回憶，過了許久：“那天……”

四月初，過幾日就是清明了，最近不冷不熱的天氣正適合學習。

水口中學九年級一班里語文老師吳墩一鞭子狠狠的打在了林劫書上。

教室里好幾個不相鄰的位置驚人的整齊打了個哆嗦。

吳墩沒有停下，繼續沿著桌子空出的擁擠的過道繼續巡視著正在春困狀態的學生們：

“別睡了，活著何必久睡，死后自會長眠，現在大好時光不用來學習你們能干嘛呢……”

一大堆心靈雞湯灌的同學們勉強打起精神，吳墩見狀頗為滿意的點點頭，不過一轉身怒氣就又不由自主的涌上腦門。

“林劫！叫不醒是吧！你給我站著上課！”

吳墩怒其不爭的大喊到：“一個學期過去了，上個學期就沒看你怎么醒過，這個學期你還想睡過去是吧？馬上就要中考了你現在不抓緊努力以后要啃老……”

說到這里吳墩突然停住了，想起了這個孩子剛入學的時候請假的理由。

“這才剛開學那就要請假，還是七天！你什么事這么忙？我記得你是奶奶帶著長大的吧，叫你奶奶來跟我說，我倒要看看她同意不同意。”

“她來不來了。”少年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冷漠的可怕。

“為什么？”

“白事。”

“什么？”

“理由，白事。”

吳墩終于反應過來，從此以后對這個苦命的男孩多了點關照。

可從那以后，他每天不管誰的課都一睡不醒，各科老師也找吳墩反映過幾次了，吳墩談話也談了，家訪也找不到人又不想看著這孩子就這樣虛度光陰。

“唉，你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

這句話像一個引子“牛逼啊，這星期應該是第三次了吧！”

“是啊，還得是我冷漠哥，進辦公室比教室還勤快。”

“嘿嘿，真不知道他晚上干嘛去了。”

同學們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傳遍整個教室。

吳墩的火氣一下又上來了，好家伙，這些與課堂無關的事就這么有勁是吧，剛準備爆發:

“鈴鈴鈴”

聽到鈴聲的那一刻吳墩泄氣了，看著已經滿血復活的教室無奈道：“下課”接著走到林劫身邊“你跟我過來。”

吳墩沒好氣的把教案往桌上一丟，嘆息的說：“林劫啊，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要向前看，我相信你奶奶也希望你出人頭地。能不能答應老師以后上課好好聽課？”

林劫抬頭看了一眼吳墩又自顧自的沉默。

吳墩見怪不怪，每回叫林劫來辦公室他都這個樣子。

“其實我挺好奇的，你每天怎么能睡那么久的，你晚上還睡得著？”

“晚上有事”林劫惜字如金。

“什么事？”

林劫又開始低頭看腳尖，仿佛是什么絕世珍寶。

吳墩明白他這是不想回答。

“唉，吳老師你在啊，今天我生日晚上一起去學校對面的燒烤店聚聚？我請客！”

說話的是這個學期剛來的數學老師陸大文，聽他說受自己名字的影響從小就覺得中國古文很優美，有種說不出來的美感，深深吸引著他。可惜造化弄人天賦全點在了數學上，最后為了養活自己才考了老師。

鄉下的小鎮平時沒有活動，娛樂的地方也不多，特別是近期，街上的越來越沒什么人了。學校對面新開的燒烤店還是原本在外打工的人回鄉開的。

這幾日吳墩被學校的工作搞的煩不勝煩，也想放松放松，想都沒想：“好啊，都有誰？”

“幾個玩的來的同事，嘿嘿，顏老師也去。”

顏仙仙是林劫的英語老師，人如其名，像個仙子一樣，最主要的是還是單身。

吳墩瞪了瞪陸大文，用眼神示意道還有學生在這呢。

陸大文后知后覺有點不好意思的準備去上課了：“記得啊，晚上。”

“唉”，插曲結束吳墩拿油鹽不進的林劫一點辦法也沒有：“你回去吧，記得好好聽課，別讓我再聽到其他老師說你上課睡覺了。”

林劫沉默的點了點頭腳步卻沒移動半分。

“怎么了，你有事要和老師說嗎？”

吳墩看著眼前的孩子，他難得的抬起頭看著自己，看樣子這事挺重要，這么嚴肅。

“你是個好老師。”

這話讓吳墩心里禁不住得意，廢話，我信奉的可不止是教書，還有育人。

還沒等吳墩得意完就又聽見“所以晚上小心。”

吳墩感到莫名其妙，這個有個事有聯系嗎？

“小心？小心什么？”

林劫沒有再多說，在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眼吳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