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被拿走，綺蘭睜大眼睛看著眼前之人。

“你？…我？…”饒是她被虜來后再沉著冷靜，此時也驚疑不定，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好。如果只看面孔，這個雍容華貴的夫人可以說成是她姐姐，也可以說成是她…母親，因為這張面孔實在和她有九成的相似，那眉眼，那瓊鼻，那櫻唇，甚至是鵝蛋形的臉龐都是那么的酷似，若說貴夫人是綺蘭十年后的模樣，倒不如說綺蘭是她年少時候的模樣。

綺蘭頓時明白了一件事，明公主說她肖像的那個人定然就是眼前這一位無疑。

貴夫人眼中似有淚光閃動，在墻壁上宮燈的折射下，晶瑩剔透。她顫抖著伸出了芊芊玉手，想去撫摸綺蘭的面頰，綺蘭下意識的退后一步躲開了去，雖然她們長相肖似，但是并不等于她們之間有絲毫的血緣關系。

貴夫人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她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激動的情緒霎時收發自如的平復下來。

她不再言語，只定睛盯著綺蘭看了半晌，似乎想要把綺蘭的樣子深深的銘刻在腦海中。

綺蘭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因為她的眼神實在是幽深似海，不是她這種心思簡單的人所能揣測。

“不要…怪我，但愿，來世我們再無干系。”良久，她才吐出這幾個字。

這是要對她下毒手了嗎？綺蘭覺得她分明是認下了自己和她是有牽連的，為什么還要對她不利？

綺蘭閉閉眼，這個時候，她的任何抗爭都沒有意義，死就死吧，只是她放不下雙親還有幼小的弟弟。

“綺蘭不怪夫人，人各有命。只是我有兩個要求，對夫人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還請夫人成全。”綺蘭跪下，幾年的侍女生涯雖然沒能讓她養成奴性，卻養成了一些類似奴性的習慣，下跪就是其中之一。

不知為何，她開始相信“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的豪言壯語來，或許再次睜開眼，她又穿回了前世呢？

眼前這貴夫人不僅貴氣天成，而且通身上下有一種上位者的威儀，這種威儀連貴為一品誥命的侯府夫人身上都沒有，所以綺蘭覺得自己跪她肯定不吃虧，亦或是她當了太久的奴才，從根本上已經滋生出了奴性呢？不管怎樣，此時此刻，她再想這些已經沒有了意義。

她的身份綺蘭此時已經不想再去揣測，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反正人家也沒打算讓她活命，不外乎就是那些個權貴罷了。

“說罷。”貴夫人惜字如金，全然沒有了初見時的那種超乎尋常的熱切。

“第一，罪不及家人。在我死之后，請不要再為難我的家人，他們只是普通的老百姓，什么都不知情；第二，倘若在夫人能力范圍之內，還請護得他們周全，綺蘭不求家人能富貴榮華，但求一世平安。”一口氣說完這席話，又重重的給貴夫人叩了一個頭。

這次貴夫人一個字也沒有說，轉身拂袖而去。

就在綺蘭跪在那里久到以為貴夫人已經離去時，又聽見她幾近清冷的聲音：“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你與我是什么關系？”

綺蘭自嘲的一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難道你還會放過我。綺蘭賤命一條，死不足惜。還請夫人答應我先前的兩個請求，綺蘭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會為夫人祈福。”

不是她不惜命，實在是她爛命一條，在這些貴人們眼里微如草芥。

這一次，貴夫人再也沒有開口。

然后，有人為綺蘭端來一斟陳年美酒。

只嗅那酒香，就能醉人。

綺蘭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她自是知道這是一杯什么樣的酒。

沒有痛的感覺，也好，讓她嘗試一次安樂死的滋味。

很快。綺蘭就雙眼一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