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月之夜。

淅瀝瀝的雨一直下。

霍里塞斯南區一條僻靜雜亂的小巷子里。

克萊特提著馬燈，穿著黑色的舊斗篷。

借著水洼反射的煤油燈光，腳步緩慢小心的從相對干凈的地方踩過。

正當克萊特要閃身進入另一條巷子的時候，似乎察覺了什么，頓住了行進的腳步。

過了片刻，一道聲音從對面的巷子里傳出。

“梅林，這么巧?！边@是克萊特的假名，知道的只有寥寥兩三個人。

克萊特扯了扯寬大的斗篷，抬起頭，對面是一個同樣遮遮掩掩的人。

穿著一身暗色的外套，戴著一頂大帽子用來擋雨的同時也遮住了額頭和眼睛，貝加索人種特有的棕色大胡子遮住了剩下的下半張臉。

從胡子上的水珠和濕氣來看，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了。

“是嘛?！?

克萊特撇了撇嘴說道。

“如果你說的是我在你需要的時候剛好出現這件事的話，那確實挺巧的?！?

老巴爾嘆了口氣，因為溫差的緣故，呼出一陣白霧。

“你知道的，我的源質已經開始崩潰，時間不多了。”

“而我剛好是你認識的非凡者中最弱小的，剛剛獲得秘儀成為正式非凡者才兩三個月，并且還是最弱小的真知秘儀?！?

所以擊殺克萊特用來穩定自己的狀態是老巴爾最好的選擇。

克萊特沒有說最后一句，但是兩個人都明白。

因為死亡儀式的存在。

在這個世界，一但當一個非凡者開始調查追蹤另一個非凡者

那么擺在兩人之間的只有你死我活這一個選項。

一時間兩人之間靜默了下來，只有雨聲和克萊特手中散發著昏黃光芒的馬燈。

良久，克萊特開口道。

“我記得你的秘儀是從共喰兄弟會手里得來的，或許我應該給自己加點調味料，好讓你吃的開心？”

說著克萊特攏了攏斗篷，手指隱秘的觸碰了一下懷里的符咒。

老巴爾聞言豁然抬起頭來，雙眼猩紅的盯著克萊特。

“你知道我不喜歡有人提起這個?！?

老巴爾整個人忽然暴起，撕裂身上的衣服，化作一只人立而起的巨大狼人。

灰黑色的毛發，尖銳的爪牙，還有高大的身形，在雨夜之中格外的顯眼。

緊接著是一連串的靈性波動在老巴爾的狼人身軀上閃現。

【銳利爪牙】【抗性皮毛】【精神威懾】【狂暴之心】

一連串的加持在瞬息之間結束。

老巴爾揮舞著利爪，嘶吼著朝著克萊特的方向撲過來。

克萊特左手扯住斗篷的邊緣，右手將馬燈收進斗篷里，用古貝索恩語高喊道：

“唯有冷靜自持者可見！”

沒了馬燈的光，整個巷子瞬間昏暗了下來，陷入一片黑暗于隱秘之中。

隨著馬燈的光消失的還有克萊特，克萊特整個人都被斗篷帶著一起隱去了身影。

原本打在克萊特身上的雨滴也失去了目標，嗶哩啪啦的落在地上。

仿佛一切人為的喧囂都暫時安靜隱匿，只剩下雨落在巷子里的聲音。

一擊撲空，老巴爾憤怒的低吼了一聲。

開始用鼻子嗅探起了克萊特的氣味。

隱身狀態下的克萊特則迅速掏出一支裝著藍綠色粘稠液體的試管。

向著老巴爾的方向狠狠的砸了過去。

老巴爾險之又險的避過試管，但砸到巷道墻體的試管“砰”的炸開。

一團刺鼻的藍綠色煙霧迅速擴散開來，老巴爾被刺激的慘叫出聲。

“嗷?。。　?

這種情況下，狼人靈敏的鼻子反而成了負擔。

并且這團煙霧除了刺鼻似乎還摻雜著別的東西，讓老巴爾的身體有些麻木和遲鈍。

不過并不太影響行動。

淅淅瀝瀝的雨水很快就驅散了煙霧，老巴爾也沒時間處理這點小問題。

因為克萊特丟試管的舉動已經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老巴爾強忍著鼻子的刺痛和麻木朝著克萊特撲擊，戰斗之中，攻擊永遠優先于防御！

“霜凍卷軸?！?

克萊特寬大的斗篷袖口中飛出一支卷起來的羊皮紙，羊皮紙上密密麻麻的篆刻著深藍色的秘文。

羊皮紙剛一飛出袖口，便飛速展開。

一道藍色的光輝從羊皮紙上激射而出，打在老巴爾的胸口，激蕩出一片藍色的靈光。

并且這藍色的靈光迅速的以老巴爾胸口為中心蔓延，以驚人的速度結成冰霜。

不過片刻就蔓延了大半身體，老巴爾只覺得胸口一陣冰冷，隨后是更深的麻木。

漸漸的，這麻木從胸口蔓延到全身。

不過片刻，老巴爾就被凍成了冰雕狠狠的摔在地上。

寒霜的力量持續的侵蝕著老巴爾的身體，讓老巴爾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即便是狼人超凡的愈合特性，也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戰斗在極短的時間內就結束了。

“怎么...可能..”

“因為我也做了準備?！辈恢故堑挚雇氐姆?，還有和卷軸配合的，專門針對狼人體質的藥劑。

克萊特沒有過多解釋，而是從斗篷里抽出一柄針對狼人愈合特性的秘銀短劍。

“希望你已經做好被殺的覺悟了，在你選擇殺我的時候?！?

說完克萊特蓋住了老巴爾的眼睛，狠狠將短劍刺入了他的咽喉。

在確認了老巴爾已經徹底的死去，克萊特才站起身微微松了一口氣。

雖然穿過來有段時間了，但克萊特還是不太適應。

因為這個世界的超凡根基——源質的沉降性和逸散性的關系。

造成了這個世界底層邏輯的畸形。

這個世界的非凡界十分符合所謂的黑暗森林法則。

每個人都是獵人，每個人都是獵物。

因為源質是可以互相掠奪汲取的。

擊殺其他的非凡者可以提升實力，也可以穩定狀態。

在這樣的基調下，非凡者之間很難有真正的信任。

一旦被探查到真實身份，就只有殺了對方或者被對方殺掉這兩個選擇。

就如克萊特和老巴爾。

細算起來，老巴爾還是克萊特進入非凡界的引領者，亦師亦友。

克萊特甚至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

可惜老巴爾辜負了克萊特的信任，嗯，有限的信任。

在非凡界有句名言，‘警惕所有知道你信息的非凡者，包括你的老師?！?

而克萊特很認同這條名言，所以一直在踐行。

這邊老巴爾剛一死亡沒幾分鐘。

一枚猩紅的源質就迫不及待的從老巴爾的尸體里鉆了出來，鉆進了克萊特的身體里。

源質是由隱秘儀式從靈界汲取的靈性凝練而成的。

是非凡者一切非凡能力的根基。

因為有了儀式的凝練，所以相比起靈性，源質是相對穩定的，以一種像果凍一樣的膠質存在。

但也只是相對穩定。

實際上沒有及時以儀式吸收煉化的話，要不了多久就會消散。

感受了一下體內狼人源質的穩定情況，克萊特簡單的搜索了一下老巴爾的尸體。

將會暴露身份的證明和錢包都取走，然后從斗篷內袋里取出一支暗綠色藥劑倒在了老巴爾的尸體上。

這種藥劑是克萊特定制的魔藥版化尸水，相當好用。

魔藥很快腐蝕了老巴爾的尸體。

而殘留的東西，到了明天早上就會被雨水沖刷的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