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說，有自己的小生意，還不用和人合租。

波文一家在南區的生活已經算得上是很體面的了。

“你對南區這么熟悉，知道一個叫妮娜的人嗎，她住在銅豌豆街十五號樓...樓道？”

克萊特把紙條拿了出來。

“我知道！我家就住在銅豌豆街，妮娜姐姐我剛好認識。”

波文得知克萊特要找的是妮娜以后松了口氣，生怕是自己不認識的，再錯過這兩塞加的外快。

南區的路崎嶇難行，路旁還時常有些臟亂不知道什么的東西。

尤其這兩天剛下了雨，更是泥濘。

克萊特跟著波文，在各種巷道中穿行了好一會兒，才到了妮娜的家。

不，說是家，不如用住處形容更貼切一些。

這只是一個在樓梯間下面的雜物室。

幸運的是克萊特到的時候，妮娜在家。

正在街道旁一邊借著太陽光看書，一邊做一些似乎是外包的手工活。

“你好，我是評論家日報的記者克萊特·薩姆里安，想...問你一些問題。”

克萊特扶了一下帽子，這是一種簡約的禮儀。

看到克萊特的穿著，妮娜露出一些被打擾的，不耐煩的神情。

“我已經在女仆協會了解過了，這是給你的誤工費。”

說著克萊特掏出了一張五塞加的紙鈔。

但看到克萊特掏出的鈔票，妮娜立馬放下了手里的活，兩只手接過了鈔票。

“沒有問題，你可以隨意詢問。”妮娜仔細的比對了一下紙鈔的真假。

克萊特猶豫了一下，對著波文說道。

“貝克先生，可以麻煩你在路口稍微等我一下嗎？”

波文愣了一下，立馬應了一聲，往遠處跑了一段距離。

正在檢查鈔票真假的妮娜愣了一下。

似乎是察覺到了克萊特想問的事，擺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說道。

“沒什么的，在南區這種事情沒什么的，波文說不定比你知道的更多的呢，這位什么日報的薩姆里安先生。”

妮娜坦然的態度倒是讓克萊特有些窘迫。

但克萊特還是拿出了專業記者的素養開始詢問一些關鍵的問題。

“像是住家女仆的那種情況，在年輕女仆中是很普遍的嗎？我的意思是你們可以拒絕嗎？”

妮娜垂了垂眼睛道。

“當然可以拒絕，甚至可以不做女仆，但是同意的話會有一筆額外的薪酬，而不做女仆我連下周的房租都沒辦法拿出來。”

聽到妮娜這樣的講述，克萊特覺得自己似乎沒有必要再問下去了。

但妮娜好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樣，開始大段大段的講述了起來。

“我住的這個樓梯間是這一片最便宜的住處，一周只需要不到一塞加，而且安全性和隱私性都很有保障。”

“我和另一個上夜班的女工合租，每個人只需要出十納克左右。”

“我每天都會出去做一些雜活，我和一個中產的好心太太簽訂了相對穩定的雜活協議，每天中午我都可以額外得到一份剩雜菜，雖然并不多，但是搭配一些黑面包足夠我一個人吃了。”

“這么算來其實我完全可以不用去做住家女仆，就可以在南區過的還不錯，至少不會餓死。”

“但是我想去上夜校讀更多的書，也想去真正的學習繪畫。”

“我沒有別的東西，只有還算年輕的身體。”

說完妮娜抬頭看向克萊特，眼睛有些濕潤，但是神情坦然堅定。

“你要拍我的住處嗎？我還可以讓你拍我的背影，但是要多加五塞加。”

克萊特只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生澀。

“不....好，好的，我要拍攝。”

倉促的拍了一張照片后，克萊特從錢夾里取出了一張五塞加的紙幣交給了妮娜。

“這是之前說好的報酬。”

然后克萊特又掏出一張5鎊的紙幣。

“這算是給你夢想的支持，我在霍里塞斯女仆協會看到了，你畫的很不錯。”

從妮娜家離開以后，克萊特找到了在一旁等候的波文。

“帶我在南區轉一轉吧。”

克萊特也來過幾次南區，但那都是在深夜的時候。

從相對固定的幾條線路。

這還是克萊特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看到南區的情況。

現在是下午，大部分能做工的都在霍里塞斯的工廠里工作。

一部分沒有具體工作的，也都趁著陽光做一些從工廠外包的零工。

偶爾能見到幾個孩子，但穿著破舊，臉上身上也臟兮兮的。

“這是全世界最好的布料，只有最聰明的人才能看到，哈哈哈哈”

“你當國王，我不想當國王了。”

“我才不想當國王。”

幾個孩子湊在一起在玩過家家，似乎玩的正是克萊特之前寫的國王的新衣。

看到這些孩子克萊特才稍微松了口氣，南區實在是太壓抑了。

這還是在霍里塞斯，整個大陸最強盛國家的首都。

而且克萊特注意到，這里的成年人大多都被生活壓的有些呆滯。

甚至有一種精氣神都沒有了的感覺，仿佛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只是活著就要拼盡全力，又怎么能夠苛求他們有更多其他的東西呢。

“我記得霍里塞斯南區還是工廠區，和東區港口直連對吧。”克萊特忽然想到了工廠。

波文點了點頭。

“是的，南區有很多家工廠，甚至不少居民樓里也有一些小廠，這些工廠養活了南區大部分的人。”

“帶我去那些工廠區看看吧。”

克萊特決定還是不報道住家女仆相關的事情了，在這個時代，這樣的曝光是沒有意義的。

這個時代可沒有男女平等和人權一說的，曝光這些事情只會讓所有女仆都背上異樣的目光。

而且縱觀貝恩的歷史，克萊特一直搞不懂的是，既沒有變革也沒有政變，為什么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貴族交還了權力，王室一家獨大，議院建立。

這一切都是在一種詭異的和平情況下演變進行的。

而底層人員相對的人權也是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得到了改善。

在波文的帶領下，克萊特最先到的就是波文母親所在的紡紗廠。

出乎克萊特意料的是，這座工廠離銅豌豆街道并不遠。

但想到波文所說的，他家也住在附近就可以理解了。

整個工廠的占地并不算特別大，但是也不算小了，在周圍破舊的聯排樓里十分的顯眼。

工廠的四面都是高聳的圍墻，門口也有安保看護。

克萊特在工廠外遠遠的拍了一張照片，準備找找素材，嘗試將稿子往工廠和工人的方向去寫。

然后說服主編維魯特，放棄以住家女仆為切入口。

在檢查相機的時候克萊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南區的治安似乎沒有想象中的差。

這里雖然臟亂，但是治安似乎并不差。

克萊特穿著格格不入的衣服，拿著相機，卻沒有遇到任何一次搶劫。

路旁甚至還有孩子可以玩耍。

這好像并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