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體檢的羅文坐在醫院大廳的座位上，等著體檢報告。

他一會兒瞪大了眼睛，眼神聚焦在某處地方，一會兒又閉上眼睛，嘴里喃喃地重復著一個數字，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8……8……8……”。

這個數字現在正顯示在羅文的視野里。

在一個小時之前，顯示的數字是‘9’。

再往前就是10……11……，最早是從幾天前的‘72’開始，現實里每過一個小時，就會減少一個數字。

看起來就像是倒數一樣。

這是在倒數什么？

倒計時的盡頭是什么？

外星人入侵？

羅文覺得這些想法放到現實里也太扯了，這是小說里才有的情節。

他覺得也許是因為自己工作太累了。

羅文是個26歲的打工人，在鵬城這個超一線城市里工作生活。

他23歲剛大學畢業的時候就來到了這個城市，因為只是一個普通學校畢業的學生，選還是天坑專業，所以在剛來的時候投了很久的簡歷才面上了一家公司的助理崗位。

在這個快節奏的城市已經生活了3年，日復一日的被鬧鐘吵醒，匆匆忙忙地出門，然后擠進了前腳后腳都能碰到人的地鐵站。

雖然工作都是一些簡單的雜活，但耐不住工作量大，所以加班是常態。

羅文想找老板讓他多招個人來干活，分擔下工作量，不過想起老板說過的“你不想干有的是人干”之后，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畢竟現在找工作的人是真的多，最不缺的就是干活的人。

他也就老老實實地干到了現在。

羅文覺得是自己工作太累，神經過度緊張，才導致出現眼睛上有數字的幻覺，所以決定請一天假來醫院檢查下。

“嗡嗡嗡”

察覺到手機震動，羅文拿出手機看了看，是檢查報告出結果的信息提示。

他打開電子版的檢查報告隨意看了一眼，就直接走向了診室。

畢竟他不是學醫的，一大堆參數看也看不懂，還不如直接問醫生。

羅文看到科室里還有其他病人，就等了一會兒。

里面的病人出來后，他禮貌地敲了敲打開的門：“醫生，您好。”

“進來吧。”醫生從電腦面前抬起頭，看了看羅文，“羅文，對吧？請坐。”

“謝謝。”

羅文坐了下來，瞄到電腦里顯示的電子報告上有他的名字。

“你感覺到這里有什么不舒服嗎？”醫生指了指上腹部。

“嗯……有時候會有點疼。”

“平時熬夜嗎？”

“一個月可能會有十天左右。”羅文平時工作量很大，有時候得加班到凌晨才能做完。

“年輕人身體再好，經常熬夜也扛不住的，以后還是要少熬夜。”

醫生打印了幾張單子，遞給了羅文：“你再去檢查一下。”

羅文拿了過來，有些不安地問道：“醫生，我這是得了什么病嗎。”

“你先去查一下，出了結果之后我才能給你判斷。”

羅文出了門，看了看單子，檢查項目有B超、甲胎蛋白等等好幾項之前沒檢查過的項目，交了費之后就開始了各種檢查。

出結果的時候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羅文發現視野內的數字變成了‘4’。

羅文再次來到了診室，不過這時候倒是沒有其他病人，他敲了敲門之后走了進去。

剛坐下來就看到醫生皺著眉頭，心里咯噔一下。

“醫生，您看……”

“你掛個腫瘤科的專家號，腫瘤科在4樓。”

腫瘤？

聽到這兩個字眼，羅文一下子愣住了，表情有些呆滯。

“醫……醫生，不會搞錯了吧。”羅文心里有些恐慌，不過還是有些僥幸地問道。

“你先去掛上腫瘤科的專家號吧，今天坐診的是程醫生，他是這方面的專家。”

羅文急忙離開了診室，向四樓走去，等走到診室門口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沒掛號，又摸出手機掛上了號。

等到叫號機叫到自己的時候，早就等在門口的他連忙走了進去。

“程醫生……”

“羅文是嗎，你先坐下吧。”一位臉看起來有些圓潤，頭發不怎么茂盛的中年醫生拍了拍辦公桌旁邊的座位，和藹地說道。

程醫生在電腦上看完了羅文的檢查單后，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爸媽也在鵬城嗎？”

醫生沒有直接說羅文的病情，反而問起了家庭情況。

“不在……”

“那你這里還有其他親戚朋友嗎？”

“沒有……”

“讓你爸媽過來吧，你這種情況，要住院的。”

羅文聽到這里，心里的那點僥幸也沒了，心情變得很是沮喪：“我爸媽很早就不在了，也沒親戚朋友，具體什么情況您直接跟我說吧。”

程醫生嘆了口氣，說道：“你這是肝癌，病變程度已經很嚴重，可能已經擴散了，通俗來講就是晚期……”

聽到這里，羅文腦子里一片空白，后面的話也沒怎么聽。

呆了一會兒，羅文又問道：“這種情況我大概還能活多久。”

“要看具體治療情況，有些治療效果好的患者能活好幾年”

“那效果不好的呢？”

“可能也就半年。”

……

羅文神情恍惚地走出了醫院大門，呆呆地站在門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去什么地方。

他此刻心情很是復雜，有恐懼，有不甘，更多的是悲哀和憤怒。

“為什么……為什么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他喃喃自語，目光渙散，沒注意到視野內的數字變成了‘2’。

滴——滴——

突然身后響起了喇叭，羅文連忙走開，讓著身后的車開了出去。

看著從自己身邊開走的跑車，羅文嘆了一口氣：“唉，要是我也這么有錢就好了。”

他的病情很嚴重，所以治療費用也很高，要10萬以上。

羅文每個月工資雖然有8000，不過這是個高消費的城市，工資發下來，房東先拿了大頭，其他必要支出也給花得七七八八，到頭來也沒攢下多少。

就算花了錢，也幾乎不能治好，只是能延長一些生存時間。

在聽到醫生說自己這個病最多只能活幾年之后，羅文用某度查了下肝癌的存活率，無論查了多少次都只有一個結論：

肝癌晚期不能治愈，除非奇跡出現。

可是，這個世界有奇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