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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秋風清清,楓葉彤彤,天邊上那幾朵輕云被杲杲驕陽映得絢麗十分,同在這蕩蕩霞空之下亦是一片繁華之景。
“丫頭兒...這兒....就是景寧城?!你舅兒...呆得地兒?!”一個滿面滄桑的鄉下老婦難以置信地問著一旁身型瘦小的女孩兒道。
“不,不知道......”黃鸝只顧睜著兩只大眼,傻愣愣地望著眼前這些她平生從沒見過的繁華場景,似丟了魂兒。
“你個笨丫頭兒,不知道就不會去問?長張嘴就是為了吃用的?!又笨嘴又饞還不知道個勤快!”鄉下老婦的粗糙手掌一下下打在她單薄的背上。
她也不知躲閃,就那么老實地立在原地,埋頭挨打。
這時,突然從城門處傳來陣陣馬蹄聲。
“都閃開!都閃開!都給我閃開!”一名騎著馬的軍爺邊吼著邊沖這邊奔馳而來。
他見前方路正中站著一老一小鄉下模樣的人,更猛加一腳踢向馬肚,沖了上去。
鄉下老婦忙拽著身旁的黃鸝及時向一旁躲去,卻在那馬從旁奔過的瞬間,一條結結實實的馬鞭子猛然抽了過來。
“啊——”黃鸝痛苦地跪倒在地。
“叫你個不長眼的東西!”那軍爺幸災樂禍地丟了一句。
黃鸝雙手支著身體跪在地上,弓著脊背顫抖不止,身上那件單薄的衣料貼在背上透出了一條明顯的脊椎骨。
“我拽你,你都不知道個躲......活該被人打!看你長不長個記性!”鄉下老婦恨恨罵道,抬手又是兩寄巴掌打在她身上。
她難受地發出兩聲哼唧。
“趴在地上又有啥用,等著再有馬蹄子踩穿你的肚皮呢!”老婦不解恨地又罵一聲,卻默默抬起一只皺巴巴的手,顫微微擦去兩行深陷皺紋中的淚。
黃鸝被老婦拽著一只如枯樹條般得胳膊,幾些吃力站了起來,瘦弱的小身板在微瑟的風中晃了幾晃,背上已是一片火辣,同時被粗糙衣料摩擦著更加劇了這份痛。
“痛也是你自己活該......”老婦看到她緊皺的小臉嗔怪一句,然后把她手臂上挎著的一個包袱拿了過來,挎在自己胳膊上,聲音緩和道:“馬上就找到你舅兒了,到時先讓你舅兒給你買個大包子吃,忍忍再,快走吧......”
這時,身后又傳來數數馬蹄聲,只見城門口,浩浩蕩蕩大隊兵馬正駛入城內。
黃鸝遠遠見了下意識地后退幾步,這回這么多騎馬的人,一人一鞭子可得吃多少苦頭。
她們不知,方才,那抽了自己一鞭子的軍爺,其是為這隊人馬入城開道的軍兵。
黃鸝盯著越來越近的隊伍,全身神經緊繃了起來,連著后背傷口一陣扯痛,提醒她提防,那有可能會再烙下的一鞭。
在隊伍之中有一輛龐大馬車最為顯眼,乘在里面的是個三十郎當身披紫衫的男子。
此人正是當朝一品大督統,赫連阜。
他正悠閑地把腳搭在一位美少婦腿上,臂肘擱在車窗邊,慵懶且有一搭無一搭,吃著女人送上來的葡萄。
他眉眼濃黑,無意透出幾分神采,剛毅的下顎棱角分明,看著一身十分挺拔結實的骨骼,不是常人所能有的結構。
看似他心情不錯,嘴角淡淡勾起的笑意,卻仍舊讓人覺得十分膽寒。
這種笑,他殺人前有,殺人時有,殺人后也有。
讓人根本判斷不清他這是要殺人了?還是剛剛殺過人了?還是即將要殺人了?
這個嚴肅的問題,能讓他身邊的人想的發瘋,真是還不如不笑。
此時,他頗有些自得其樂,暇著眼隨意瞟著外面。
正巧,目光無意落在了黃鸝身上。
他這一看便覺得有趣。
見她神色十分緊張,眼神驚恐得盯著這邊,來回亂轉。
過于瘦小的臉上瞪著一雙漆黑的大眼睛,不停地轉來轉去,就像,就像。。。。就像只山鼠。
她一身單薄破舊的小襖覆滿塵土,蓬亂的頭發不細看,發現不了原是扎著兩只辮子。
她傻傻站在那兒rou著鼻子,小臉又花了幾分,實為滑稽。
赫連阜笑意加深,似要無聊取樂,回手要去拿桌上的花生,一旁女子反應及時,忙端起盤子傳到他手邊。
他抓了一把,沖著黃鸝那邊一丟。
黃鸝被這突如其來異物砸得一怔,第一次是鞭子,這次又用東西砸了?
當她低頭一瞧,驚訝發現原來是花生,是可以吃的大花生豆!
從驚訝變為驚喜,瞬間什么也顧不上了,什么鞭子,什么痛啊,那都是浮云。食物就是止痛藥。
她忙蹲下/身,欣喜若狂得去撿地上的花生。
“你這饞丫頭兒,小心!要踩到你腦瓜子啦!”鄉下老婦看她不管不顧只撿花生,嚇得直喊,上前揪著她的耳朵一個勁地往后拽。
“哎呦...姥!姥!”此時她不是怕打,而是眼看著有兩顆花生被一只馬蹄子給踩碎了,心痛地叫喚。
赫連阜被這一幕給逗得開懷大笑,便又抓了一把扔出去。
黃鸝一見又掉下來許多,又驚喜又心急,便使勁兒掙開姥姥,執著撲了上去繼續撿,她的爪子幾次危險地竟伸到了馬腿兒中間去,嚇得老人忙去扯她。
“沒出息的死丫頭!沒出息的死丫頭!”老人拉她不過,急的上手直打。
“滾開,滾遠點,再鬧事給你們抓起來!”一個士兵不耐煩罵道。
“死丫頭,聽到沒有!別撿了.....”老婦一個勁兒拽她,她卻好似在原地生了根,怎么也拉不走。
那士兵二話不說,揮手就是一記鞭子,準準得抽在黃鸝手腕上,她痛得手一縮,一條血痕裂了皮。
“這可是大督統的車隊,不想活了是不是!再敢鬧事老子再賞你幾鞭子!”
“對不起大軍爺,我們這就走.....你個沒出息的,還不起來!”老婦揪著黃鸝往一旁拖。
黃鸝被這鞭子抽得懵了一陣,直到見著幾顆花生又被踩碎了,一顆,兩顆,三顆。。。好似顆顆都踩在她的心尖上。
痛,比背上和手上的傷更痛。
她猛地脫開姥姥,毫無顧慮重新奔上去撿。
“看是你這丫頭骨頭硬啊,好,老子今天就把你打成軟骨頭!”聲閉,只聽‘噼里啪啦’幾鞭子。
黃鸝簒起身子,死命護住衣服里裹著的花生,恐怕一不小心這些花生就被這鞭子給抽飛了。
“大軍爺啊.....大爺....別打娃啊.....求您別打娃了!”老婦忙跪下求情。
“怎么回事!”一個滿臉絡腮胡,身材粗壯的男人騎馬過來問道。
“回秦副將,有倆賤民在此鬧事!”
秦大低頭看看。
“一個女娃子和個老人家,能鬧什么事!大督統還要及時回京復命,被你耽擱了時辰,老子先劈了你!”
“屬下知罪......”
“繼續走!”一聲令下,隊伍繼續前進。
老婦癱坐在地上老淚縱橫,看著黃鸝依舊團著身子,死死護著懷里的花生,心疼得一把摟進懷里罵道:
“命賤啊,命賤啊......不是告訴你了,找到你舅兒先給你買個大包子......為啥還要去撿,為啥被打個半死也要撿....我苦命的丫頭!”
黃鸝痛的滿身汗,曲縮在姥姥懷里,手里依然緊緊兜著那些撿來的花生。
馬車中的赫連阜早已沒了笑意,淡淡瞥了一眼,有些掃興合上窗簾,又倒進了溫柔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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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黃鸝和姥姥互相攙扶著走了兩行街,四處打聽舅舅在信中留下的地址,終于不易找到了。
她們激動上前詢問,卻滿眼失望,絕望。
姥姥聲音微顫,不住又問一次:“他......他.....真的走了?!”
“走了小半年了,我都快把這人給忘了,畢竟在我這里待得時間也沒幾個月。”一個中年小胡子男子道,他是這家米面鋪子的老板。
“那他去哪兒了?”姥姥帶有一絲希望,就算走了,只要知道人去了哪兒,還是有希望可以找到。
“唉,人各有志,有了好去處走了也罷,我們又何必去多管那個閑事。”老板說完便進了內堂,不愿再搭理。
她倆游逛在大街上,偌大的景寧城即使如此繁華,卻沒有一個角落容得下她倆,完全格格不入。
“姥,咱們去哪兒?”二人在大街上游蕩了老半天,黃鸝緊跟在姥姥身旁,小聲問道。
老婦也在想這個問題,去哪呢?能去哪?回老家是不行了,身上所有的盤纏幾乎都做路費了,以為能撐到景寧城就能找到她舅兒......
如今身上連買倆饅頭錢兒也是沒有,看來,哪里都一樣,老家干旱沒餓死,竟要在這里餓死。
“姥......”黃鸝手里捧著幾粒包好的花生豆,叫道。
“你吃吧,姥不吃。”老婦動著干裂的嘴唇,看著黃鸝的眼里顯出一絲憂愁。
黃鸝沒再說話,只把那幾粒花生豆小心放回了口袋。
“姥,我們去哪找舅兒?”黃鸝問道。
去哪找?老婦瞧瞧黃鸝說不出話。
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該怎么走,沒有目標,沒有希望,只有茫然,可是總要找個理由,找個要活下去的盼頭,那就回老家吧,就算身上沒了盤纏,起碼有個地方,有個方向,不至于在這里一直晃蕩到死,沒路費就走,這一路也沒少走,一直往家走。
“不找了......咱們回老家。”這么一想,心里倒是踏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