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茶幾倒了杯水,轉身見她仍坐在桌上未動,眉眼一頓,勾唇笑道:“是等爺伺候呢?”
她有些頹敗的耷拉著腦袋,不管他說什么就是不動。
他奇了怪了,這丫頭平常腦子不好使,耳朵原也是不好用怎的?自來,爺發的話哪有不從的理兒,好似從來自個兒的身份壓根兒在這丫頭眼里就是個pi,著實令人幾分惱火。
突地,她趁機瞟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挪了挪pi股,見他看過來,緊又耷拉下腦袋,片刻,再等他個不注意,又瞟他一眼,跟著小心挪挪pi股。
果真當他是個瞎子嘛!
這般小動作不用說,她定是又出了什么狀況。
他兩步到她跟前,細細看了一番,明顯她緊張的很,眼睛不住往桌上瞟。
他順著她的目光也往桌上看,也沒什么呢,不過是倆空空得點心盤子撂在那。。。。
。。。。。。
赫連阜突然心有所悟,空的點心盤兒!
他突然好氣又好笑,指指盤子挑眉問她道:“你都吃了?”
完了。。。東窗事發啦!
黃鸝很后悔,本來只想看看就好的,怎想盤子空時方恨晚吶。
她忐忑不安,又十分緊張害怕被發現后的下場有多嚴重,單薄的肩膀不住抖了幾下,樹條般的小手指攪著小襖下擺的一個小窟窿,扣得越來越大,埋著臉,時不時不安得瞟眼他。
赫連阜瞧她這副摸樣實是一番苦笑搖頭,不覺想起回城那日,她趴在地上撿花生的樣子。
半響,他食指一勾抬起她下巴來,一副愁得皺巴巴的小臉揚起來,實為擔心不安,黑溜溜的大眼睛顫悠悠地對著他。
“若想吃什么要說,不準再偷偷摸摸,可懂了?”赫連阜一臉嚴肅。
黃鸝本要點點頭,下巴卻被赫連阜固著動不了,只得乖乖開口:“懂了。”
赫連阜一臉滿意之色,松開她:“現在把衣服換了。”
黃鸝心中熱乎乎的,如跟林彥在一起時也有這種感覺,來到這里見了無數白眼,也討了許多打打罵罵,不過,對她好的人還有倆,一個是林彥,另一個是小桃,她又看看眼前的赫連阜心中暗想,現在他也算一個吧!
想來心里又是一頓感激,應當表達一下感激之情的,想到,便張口道:“謝謝老大爺。。。”
赫連阜腳底差點沒站住,他差點把這事兒忘了,過去的便不計較了,這往后叫成習慣,他赫連阜非得成為城中一樂不可。
他勾出兩指,不輕不重敲在她腦瓜頂上,眼中不溫不怒:“叫爺,給我記好了?”
黃鸝緊點頭,忽下巴又被他一指定住,又問一遍:“叫爺,可記好了?”
她被緊住下巴便無法點頭,只有開口回道:“記好了。。”
赫連阜這才移開手指,眼含滿意之笑:“快把衣服換了吧。。”隨后便回到桌案坐下看公文。
黃鸝老老實實從桌兒上下來,懷里抱著衣服,左看右看,又瞧瞧正低頭看公文的赫連阜,她實一臉為難之色,確不好意思當外人面換衣服。
她呶呶嘴兒,正發愁時,忽瞟見里面的床榻,由幔帳半遮著。她心中一喜,一顛兒一顛兒跑過去,毫不客氣得拖鞋鉆了進去。
當赫連阜發現時已為時已晚,人家已經躲在里面換上衣服了,那一脫一穿每個動作,正毫無保留的透著紗簾印道影子。
好嘛,一個丫頭二話不說,私自上爺床,這府里還敢有第二人嘛?
是不是他今日心情大好,心胸寬得都可大赦天下了,竟也由她,只搖頭笑笑,又低頭繼續看公文。
黃鸝換好衣服便從床里鉆了出來,身上套了件粉花小襖,料子舒服也更暖和,她一臉喜滋滋,這么好的料子她第一次穿,稀罕的很,小手摸了又摸。
她抿著小嘴有些害羞地晃到赫連阜的桌案前,踱來踱去。
終于他抬起眼,見她正一臉期待得望著自己看。
他不知所以眨眨眼,她一臉期待的也眨眨眼,半響,他才反應過來,干咳幾聲:“嗯,挺好看。”
黃鸝小臉一紅,站在那兒不好意思得呵呵傻笑,憨態十足,淳樸可愛。這赫連阜身邊雖說美色眾多,見識過的女人上有窈窕仙子之美下有小家碧玉之嬌,倒這不招半點粉氣的淳樸可憨,確是少見,再加一身粉/嫩小褂,面色羞紅,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倒顯得靈動十分了。
赫連阜正多看幾眼,這端黃鸝指著桌兒上一盤桂圓,諾諾小聲問:“我,我能,嘗嘗它嗎?”
赫連阜無奈苦笑,卻點頭同意。
這一晚,燭光淡淡,他在桌案那頭專心處理公文,她也不去打擾,就坐在不遠的另一頭,吃吃零食,喝喝小茶,不亦樂乎。
若坐得無聊了,就在屋里東瞧西看,溜達著摸摸這兒好奇的捅捅那兒,然后會不經意溜達到他桌案旁,小心翼翼踮著腳尖瞅上幾眼。
此時,他一抬頭,正瞧見那張驚奇得小臉,眨巴眨巴正無所事事望著自己,于是他推推桌上的茶杯,讓她去倒杯茶來,很快她屁顛屁顛的端來一杯茶放在桌案上。
他眼中有些許滿意之色,端起那杯茶,喝上一大口。
“噗”一口水滋出來,燙得他忍不住直吐舌頭。
一雙怒目唰地瞪過來,她縮縮脖子,兩只腳不住往后移呀蹭呀,直到拉出一段安全距離,趕緊背著他老老實實坐好,繼續剝桂圓吃。
不覺到了深夜,黃鸝困意愈濃,眼睛吧唧吧唧打架,腦袋跟磕頭蟲般點個不停。
她揉/著眼,只管走向里面的床鋪,撩/開床幔一股腦兒鉆了進去,小臉蹭到枕頭上,才舒舒服服得睡了。
四更時,赫連阜才準備休息,他站在床首捏著眉頭,看著趴在床上的人兒一臉哭笑不得的無奈表情,只得叫來倆丫鬟把她抬到偏房。
他舒展下臂膀才舒服得躺下,正在睡意襲來間,忽飄來一股異味兒,他皺皺眉頭,順著異味聞上枕間,一股濃郁的餿味兒沖上腦門兒,沒差熏個跟頭。
臉色是青一陣藍一陣,氣得他眉角直抽,就算是軍營里上月沒洗過頭的爺們兒也不帶有這么個味兒的,他赫連阜真奇了怪了怎會有這種女人?
他也實在懶得叫人來換,一臉鐵青得把枕頭狠狠翻了個面,才小心枕在上面,卻只怪這餿味兒太過強大,即使壓在底面也依然難以阻擋,赫連阜氣大,一個不爽把枕頭直接甩到了屋外。
然后氣呼呼地拽過被子一蓋,仰著頭一閉眼睡了。
這一宿,黃鸝睡得又舒服又香甜,夢里到處是桂圓。
赫連阜就慘了點,肩酸背痛,脖子落了枕。
站在朝堂之上,他冷著一張臉,歪著脖子,那樣子幾分滑稽,卻沒人敢樂,滿朝文武憋得個個一張大紫臉。
他撐著綠臉硬著頭皮下了朝,氣洶洶地閃了人,一進府,就命人把黃鸝綁在硫磺水里泡上一天。
黃鸝一臉蔫蔫委屈,跟條腌黃瓜似得真真被泡了一下午,才放出來。
而后從里到外煥然一新,赫連阜這才滿意。
不知不覺黃鸝也就留在了東苑里,倒不是赫連阜有意交代,只是奴才們眼里都看得出事兒,表面看似一切順理成章,倒也說不出什么。
管家卻主動請柬,說黃鸝丫頭聰慧可人,蕙質蘭心,早應該升為一等丫頭。
赫連阜聽得著實違心,聰慧可人?蕙質蘭心?這管家虧不虧心?
卻干咳幾聲,同意了。
黃鸝第一月領月錢時,一塊十兩銀錠子落在手心里,那顆激動興奮的心一下冷哇哇得涼了。
怎么又是塊白石頭,她哭喪著臉,自言自語。
她是從來都沒見過銀子的,在老家,姥姥若能換來幾個銅錢兒,就能樂呵呵地給她做頓窩窩頭。
銀子這東西,在她眼里還不如幾個銅錢兒!
赫連阜一晚上都有些奇怪,每天這時候,那丫頭都會跑過來,傻呵呵得給他泡上一杯滾/燙/滾/燙的茶,討好得為蹭些吃的。
而今晚都錯了一個時辰,也不見個人影兒。
他在屋里待得悶,便走到院里溜達,無趣晃蕩一陣,越發奇怪那丫頭有什么事,還能比吃重更要的。
琢磨著便‘偷偷摸摸’來到了偏院來,他自嘲,在自己家還要小心翼翼,不過去個下人房,有何不可?想到這兒,那顆變扭的心倒理直氣壯起來,挺起胸膛,大步邁了進去。
“爺?!給爺請安!”突然冒出一聲,著實嚇了赫連阜一跳,本是許些心虛,被下人撞見確實很怪。
“嗯。。。”跟被人撞見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似的,實為不自在得摸摸鼻子,還要裝出一副坦然狀態。
“爺,院里沒下人伺候嗎?您怎么親自來偏院了?是奴婢失職,請爺治罪。”那丫鬟跪在地上緊張兮兮。
“恩,啊,這是偏院那,光顧著想事兒,走錯了。。。。起來吧!”赫連阜一臉恍然,轉身往外走,突又停下腳。
“那個那個,叫人備水沐浴。。恩,那個那個。。叫那個丫頭過來伺候。”
交代完沒半點停留,轉身離去。。。
留下跪在地上的丫鬟一臉茫然,眼淚汪汪不急開口,那個丫頭。。倒是哪個丫頭?!
避免出錯,東苑里十幾個丫頭集合,候在門口。
黃鸝還因為月錢的事,正一臉愁苦怏怏不快。
這時,屋里出來個丫鬟,叫道:“黃鸝丫頭,爺叫你進去伺候,快點。。。”
黃鸝頓時一愣,顯然還未從‘月錢事件’的失落中打起神兒來。
也不知誰從后面踹了她一腳,她才忙不迭得一頭撞了進去。
里面水汽蒙蒙,蒸得他胸膛暗紅,面色韻起,眼波迷離,慵懶松散的靠在浴桶壁。
“傻站著干嘛,過來給爺擦背。”他喉間低沉懶懶散散,一把扔過澡巾。
黃鸝接過澡巾,裹在手上。
擦背有何難,在老家一直她給姥姥擦背,鄉下人不經常洗澡,若要洗就非得搓掉一層皮才算干凈。。。
赫連阜還一臉享受等著伺候,不料黃鸝勒緊澡巾,拿出刮魚鱗的架勢,照著一個地兒就猛搓十幾下。
赫連阜臉色大變,本紅暈的臉龐,煞是變成醬紫色,額角崩裂青筋,雙手緊扣著浴桶,手指骨節泛白,那表情痛苦怪異,實是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