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去。”黃鸝突然定住腳，瞪大的眼里滿是驚恐。

“不回去能去哪兒？”老婦無奈嘆氣。

“在這兒找舅兒。”她小聲道，更有幾分執拗。

“他已經不在這兒啦，你沒聽見那個老板說嗎，不知道去了哪兒......再找下去，怕是還沒找到咱們早就餓死了！”

“回去更是餓死，不回去。”黃鸝低著頭，反正就是不走的姿態。

“就算餓死了，我們起碼還有個去處......這里哪是咱們能待得地兒！”

“舅兒在這里干活賺錢，我也可以在這里干活賺錢，這里都是有錢人！”她瞪著眼大喊。

“你能個兒啦！這里都是有錢人，人家有錢憑啥養你個笨妮子！你會干啥？除了吃還會個啥？倒不如養頭豬養條狗，養肥了能吃肉，養大了能看家！”老婦罵道。

黃鸝低著頭不理姥姥的責罵，就死死地戳在原地，沒半分挪動的意思。

“你倒是走不走！”老婦見她死死戳在原地，氣得喝道。

突然她轉身就往回走。

“死丫頭，你上哪去這是！”老婦后面拽住她。

“找地方...干活。”她底氣十足，相信隨地可以撿到花生的地方，肯定不會挨餓。

她們又回到了方才打聽她舅舅的店鋪，店老板抬眼一怔，還沒等她們開口他就不耐煩道：“唉，不是跟你們說了嘛，我不知道他去哪了，倒是有完沒完了你們。”

“你個笨丫頭，你又回來做啥，打擾人家老板做生意......大老板，俺們，俺們這就走啊！”姥姥上手去拽黃鸝，托著往外走。

黃鸝使勁屯開，一身撲到店老板面前道：“大老板，我，我要賺錢。”

店老板愣了一下，對于黃鸝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一跳，半天轉過神兒，逗趣道：“你要賺錢？”

“嗯，大老板，你收我吧，我給您干活！”黃鸝誠懇瞪著老板。

“我這里需要的都是壯漢子，你不行.......不過.......”店老板猥/褻細細打量她，本想乘人之危趁火打劫一番，畢竟是個女娃子，又是個鄉下來的，什么都不懂，弄來伺候自己，還不讓做啥就做啥，可再細細打量后，就此打消了這yin念。

面黃肌瘦，灰頭土臉，頭發亂糟糟不知有多少虱子，一下什么邪念都沒了。

“我什么都會做。”黃鸝補了一句，眼巴巴等著店老板‘不過’后面的話。

店老板清了清嗓子，立刻回到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繼續道：“這樣吧，雖然我這里不用人，不過呢，看你們也可憐的很，我倒是可以幫你找個地方，你愿意去嗎？”

“我去！”黃鸝想都沒想肯定道。

“你說去，不見得人家會要呢，這樣，我先帶你過去讓人家看看。”店老板叫來一個伙計交代了兩句后沖黃鸝：“跟我走。”

姥姥上前咧嘴賠上笑臉問道：“大老板那，咱這是去哪兒？”

“說了你知道嗎，老實跟著得了。”店老板喝道，接著又小聲嘀咕一句：“去了人家要不要還是回事兒呢，可別白跑一趟。”

黃鸝一路沒半分不安，倒還興奮，想到可以賺錢，有了錢就可以買吃的，不用餓肚子，可以飽飽的活著，便開心起來。

他們穿過一個巷子，進了另一條街，然后拐進一個胡同里，胡同頂頭有扇木門，是后門。

店老板拍拍門，轉頭又對黃鸝他們道：“一會我先進去問問，你倆在這兒好好等著。”

黃鸝和姥姥都點了頭。

一會木門開了個縫，看不到里面人的臉，只說了聲：“呦，王老板怎么到后門來了。”

“我找你們老板，有姑娘。”店老板道。

聽到這話，里面的人才肯探出個腦袋，往門外張望，一看到黃鸝那人先是一愣跟著撇了撇嘴收回了腦袋，把門板又開一點，讓王老板進去。

又聽到那人說：“怎么不是老的就是幼的，還臟兮兮的跟個叫花子似的，八成老板不會要。”

隱約聽到這話，黃鸝忐忑心急起來。

沒多會兒，木門再次開了，王老板笑嘻嘻地從里面出來，后面還跟了一個四十幾歲的婦人，雖然不算年輕，卻一身風sao氣十足，挑著細眉橫眼打量黃鸝。

沒看兩眼便蹙起眉頭一臉嫌棄道：“不行，不行。”

說完轉身進了門，之間只用了眨眼功夫，連考慮都是多余。

即使只是兩句不行，黃鸝倒是明白什么意思，婦人很快進了門，黃鸝祈求瞪著王老板：“大老板，你幫我求求里面的女老板吧！我什么都做的！”

“你倒是想什么都做。”心里跟一句，‘有人要嗎！’他心里倒也有不干，半點好處沒撈到，白忙活一場，十幾兩賺不到，哪怕幾兩呢，他便安慰道：“好好，你也別急，我再去說說。”

王老板進了來，關上門，滿臉殷勤。

那婦人瞥他一眼，不等他開口便道：“王老板，您也算是我們‘鳳來香’的老客人，我們鳳來香都是些什么樣的姑娘你還不清楚嘛，就那副德行的，連我們這里三等姑娘的腳趾頭都比不上，您說我怎么要啊，您這不是寒顫我們鳳來香嘛！”

“哎呦，鳳老板您說這話我以后哪還敢來啊，還不得叫人把我打出去啊！”王老板道。

“我可沒說不讓您來。”鳳老板收了口風，飄著鳳眼兒白了他一眼。

“呵呵呵.......鳳老板，嗯，這樣，你也別讓我白跑一趟，我呢，也絕對保你不虧。”

“怎保我個不虧法？”

“五兩！”王老板伸伸手道。

“二兩，不二話！”鳳老板不容考慮，行就行，不行拉倒。

“你，你，你......哎呀，行！二兩就二兩！”王老板沒再多做糾纏，就怕連二兩都沒了，二兩足夠狠狠下次館子。

鳳老板和王老板再次開門出來，黃鸝一見鳳老板就撲了上去，好似見了大饅頭，熱包子一般。

“把你的臟爪子給老娘拿開！”鳳老板怒道。

黃鸝立刻松開，低頭看看了爪子，小心翼翼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抬眼望著鳳老板，滿眼期待，不知不覺還吞了吞口水，看來她已經預見了不久將來的大包子了。

“你進來吧！”鳳老板沖黃鸝扔下一句轉身就進了院子。

黃鸝和姥姥互相對視幾下，似乎都有些不可置信的欣喜，只是姥姥反應慢些，更多的是迷惑。

姥姥糊里糊涂地跟在黃鸝身了院子，鳳老板可不干了吼道：“你一個老婆子也跟進來做什么，哪來的回哪去！”

姥姥嚇了一跳，一動不敢動了，從來沒見過這種架勢的婆娘，潑婦鄉下倒是見得多，可沒見過這般神氣這般有錢的，一下不知所措了。

“她是我姥兒，得跟我一塊兒。”黃鸝睜著大眼定定道。

“你姥姥又不是我姥姥，老娘還得幫你養著她不成？！”轉頭她叫來倆打手吩咐：“把那老叫花子給我攆出去！”

兩個打手上前就要對姥姥動手，分毫不留情的架勢，不容姥姥分說解釋架著她就要往外扔。

“她是我姥兒，不是別人....她是我姥兒....你們放開我姥兒！”黃鸝撲上去揪扯其中一個打手，纏住他不準碰姥姥，卻任她再怎的糾纏，多像只野狼拿出拼命的架勢，最多也只是只幼狼，使出萬分力氣，也是不能把那兩打手傷了分毫，一切都萬分無奈，無用功罷了。

“來人，把這野丫頭給我拉進去！”鳳老板氣道。

很快又過來一個人大漢，上去就去抓黃鸝。她只顧要護住姥姥，躲閃不開，一把被大漢揪住，拎著她往里去，黃鸝掙扎踢打，臟臟的兩只爪子在空中狂抓，卻依舊無用。

“妮子.....妮子啊.....”姥姥被另外倆人往外趕，一臉的冰冷的不耐煩，應該這些事見得多了吧。

“啊！！！”拎著黃鸝的大漢慘叫一聲。

黃鸝趁著時機掙脫開大漢，奔過去一下跪在鳳老板面前道：“大老板，我不打工了，我和姥兒一起走。”

“走？！那就先把錢還來，二十兩！”鳳老板探出掌心，挑著眉眼瞥了黃鸝一眼。

二十兩！！！！這是多少錢啊！肯定很多很多很多！是不是可以買一百個大包子！她不知道二十兩是多少錢，她從沒見過二十兩，連二兩都沒見過。

鳳老板看著她疑惑的表情，笑著嘴臉又解釋道：“這二十兩可是我買你的錢，要走就拿出二十兩。”

“啥？！二十兩！俺們沒拿過那么多銀子，一.....一...一個子兒都沒拿，憑啥要給你二十兩。”姥姥被那句二十兩嚇得發抖，這么多錢，不如直接讓她去死。

“你拿沒拿我不管，總之我給了錢的，沒錢換還想走，做夢！”鳳老板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