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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案子在你手上
一襲漆黑的長裙,裹著她曲線凸顯的身材,裊裊娜娜地向他走來。老耿瞪大了眼睛,還是跟二十年前一樣,不,更有韻味了,有一種成熟女人的陰柔之美。
他們坐了下來。時間是個神器,可以改變任何東西。有些東西變得美妙,有些東西變得丑陋。對他們而言,時間讓他們變得難堪。
她低著頭,白皙的手緩慢地攪動著杯子里的液體,拿鐵咖啡散發出濃烈的香氣,老耿深深地吸了一口。與其說他在呼吸咖啡的香氣,不如說他在深呼吸放松自己。
老耿知道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的怨恨足以讓她一輩子不會見他。這是她分手時候說的。事實上分手二十年了,他們毫無聯系。他只知道她很快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知道那是在報復他。愧疚像一塊石頭一直壓在老耿的心頭,有時候想起會隱隱作痛。雖然他在努力提醒自己,有機會一定要彌補她的傷痕,但時間把機會深埋起來。老耿常常在想,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一定可以解開父母的疙瘩。
沉默不是金。老耿首先打破了沉默,你過得還好吧?
只一句,她的眼淚就滴滴答答滴了下來。老耿慌了,是他欺負你了?老耿指的他是她老公,當初死皮賴臉追她,有一天晚上竟然在她宿舍門口守到11點,被老耿撞見差點被打了。
她搖頭,眼淚一直在滴。
老耿能體會這次的傷害絕不亞于他們的分手,不然她也不會來找他。
我能幫你嗎?老耿遞給她一張紙巾。
只有你能幫我了。她啜泣著的聲音帶著可憐與乞求。
但愿不是官司。老耿最怕別人提官司,在人們的意識里,只要打官司,就要千方百計找關系,求法官,仿佛法官可以凌駕于法律之上。老耿不否認有些害群之馬破壞了法律的準則,敗壞了法官的名譽。但他一直沒敢忘記考上法官那天莊嚴的宣誓。
案子現在就在你的手上。她的再次強調讓老耿的神經繃緊了起來。
那個受害女孩是你女兒?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老耿接到這個案子的時候,不禁拍案而起:一個不滿十八歲的女孩,竟然被一個十九歲的男孩在一群男孩面前強暴了。女孩不堪羞辱,幾度欲尋短見,幸得父母及時發現。女孩比老耿的女兒大一點,這是讓老耿震怒的原因之一。
更讓老耿氣憤的是,男孩竟然恬不知恥說女孩與他拍拖,是自愿的。其他幾人同時證明男孩說的是事實。而女孩矢口否認拍拖之事。憑借老耿的經驗,他相信女孩是被強暴的。
如果我女兒被糟蹋,我非剝了他的皮不可。老耿心里暗罵。
錯了,男孩是我兒子,他太不爭氣了。她聲音小小的,怯怯的,仿佛犯錯的是她。
老耿本能地“啊”了一聲,再不知如何接著往下說。他只有沉默。
是我沒有教育好兒子。她的眼淚又滴滴答答往下掉。
老耿繼續沉默,他希望沉默是金,以沉默擊退她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求求你了。她看著老耿,可憐兮兮的樣子,每一滴淚水都像針尖扎在他的心上,很疼。
我不能逾越法律。老耿沒有看她,但語氣很堅決,不會讓她有回旋的余地。
如果是你兒子呢?她盯著他逼問。
也一樣。老耿幾乎沒有猶豫沖口而出。話一出口,才反應過來,你說什么?他是我兒子?
她點頭,不然我也不會來求你了。
空氣在這一刻凝固,老耿感覺喘不過氣來。
老耿是父母的獨苗,優越的條件讓父母看不起農村出生的她,當年正是因父母堅決反對,以死相逼,他才忍痛割愛。他不知道她已經身懷愛情結晶。
為什么不早告訴我?老耿埋怨。
早告訴又能咋樣?
是啊,如果當初自己有主見,處理好父母這邊的關系,也不會落下如此終生遺憾。如今,兒子的生殺大權就握在自己的手上,手中的砝碼偏移一下,兒子就能免去牢獄之災,也能彌補對她的傷害。老耿張了張嘴,就要開口答應她了。可是,那受害的女孩呢?當初的誓言呢?老耿半張著的嘴巴又收回了動作。
老耿的頭很疼,胸口堵得慌,他用右手按住胸口,試圖減輕胸口鈍痛,他臉色一點一點泛白,突然,咚的一聲,整個人倒在了她面前。
在醫院醒來的時候,老耿反復說著一句話,這就是懲罰啊!
她默默地離開了醫院,發給老耿一則短信: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兒子的懲罰就讓他自己承受吧。
老耿蓄在眼眶的淚,再也沒有控制住,滴滴答答地滴在手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