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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免疫力

  • 歸去來兮
  • 朱紅娜
  • 1682字
  • 2023-03-15 17:51:42

舞臺,燈光,獎杯,證書,鮮花,掌聲。她的夢想終于照亮了現實,她將站在富麗堂皇的舞臺上,接受全國詩歌大賽的頒獎。手捧微信提前通知,她的心仿如初戀般“咚咚”狂跳,幸福來得太突然,她雙眼漸漸模糊了世界。

此刻,更讓她興奮的是她看到了碩石。哦,是碩石的名字,他是頒獎大會的嘉賓。

如果生活是一條河流,詩歌是河流上的浪花,那么,碩石就是那一江流水,濺起她無數夢幻的浪花。

“海角天涯/我一直在找你/你卻藏在我心里。”“世界一片空白/你是我全部的色彩。”誰是那個碩石的“你”呢?她一讀碩石的詩歌,就無來由地代入,她把自己變成“你”,幸福著碩石的幸福,痛苦著碩石的痛苦。

為她頒獎的嘉賓正是碩石,他微笑著上臺,氣宇軒昂,她接過他手中的獎杯、獎狀、鮮花,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他的手厚實有力,溫暖豐潤。她感覺一股熱流漫布全身,她身體震顫,臉頰發燙。他與她合影,她瘦小的身軀靠近他魁梧的身體,她聞到了一種荷爾蒙散發的特殊味道,她不禁雙目微閉,深情陶醉。

那邊海邊風大,你免疫力差,一著涼就感冒,要帶件風衣。老公的一句提醒,把她拽回到了現實。她疊好一件一件的連衣裙、吊帶裙,最后疊進了一件風衣。

夢幻是彩色的,現實是黑白的。她站在舞臺上,頒獎的嘉賓并不是碩石。她很奇怪,第一次站在這么大型的領獎臺上,她竟然沒有激動,甚至有點小小的失落。從見到碩石到現在,她沒有機會跟他說一句話,他更不可能跟她打招呼。碩石身邊有太多的領導、名家、美女。她多么希望碩石為她頒獎,但她只是二等獎,碩石頒發一等獎,她與碩石的距離差了十分鐘的光景。

下得臺來,她的眼睛就膠紙一樣粘在碩石身上,她發現現實中的他與寫詩的他判若兩人,現實中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她在尋思著方案,她要引起碩石的注意,進而深一步地接觸。她掏出隨身攜帶的碩石詩集,擠進碩石身邊,心怦怦跳著,臉突然就燙了,怯怯地伸出詩集:碩石老師,我是您的超級粉絲,也是這次二等獎獲得者,能請您簽名嗎?

碩石抬頭,看她,眼睛的光亮似閃光燈亮了一下。這是她敏銳捕捉到的,這一刻她心有花開,臉上的兩個酒窩盛滿了迷人的笑意。碩石接過詩集,擰開筆,在詩集上龍飛鳳舞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然而,自始至終,碩石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更沒有改變他的嚴肅表情。她希望單獨跟他合影,他卻讓大家一起合照。她不甘心,老師,我能加您微信嗎?他一句話擊碎了她最后的愿望,我一般不玩微信,免了吧。

碩石的男神形象,在她的心里訇然碎裂,她逃離般離開碩石,頭一昂,一把將目光從碩石身上揭了下來。

會議在頒獎的第二天上午結束,她因為機票原因,要滯留到第三天。下午,她無心欣賞海邊的美妙風景,百無聊賴地待在賓館里。突然,篤,篤,篤,一陣敲門聲響起,她打開門,門口站著的卻是碩石,她驚訝得語無倫次,老師,您也沒走啊?

老鄉晚上做東請我,我打聽到你還在這里,想問你一下,要不要一起去?碩石依然是一副嚴肅的表情。

她的思維早已一片混沌,無力拒絕。她隨他坐上了滴滴,碩石坐在副駕駛上,她坐在后排,他一句話不說,車里的氣氛讓她尷尬,她幾次想張口,但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

她在想,碩石這副表情真像一套面具上的表情。她笑了笑,突然想到一句詩: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

老鄉已在酒店等候,兩男一女,與碩石同齡人。一見面,碩石儼然換了一人,一個個又是擊掌又是擁抱。老情人,還是這么年輕漂亮啊!碩石大聲對著女的說。她站在一旁看呆了,原來這里有他的情人,他所有的嚴肅都是在演戲。她心里突然有種酸酸的東西,她把它敷在臉上,希望他能聞到,能驅散它。

然而,碩石無暇顧她,一味與老鄉猜拳喝酒,喝得天昏地黑。碩石醉了,步態搖晃,說,這路咋那么凹凸?她噗一聲笑了,攙扶著他上了汽車,她依偎在他身旁,無心欣賞璀璨的海邊夜景,凝神看著醉中的他,酸酸的東西漸漸變甜,她多想夜就一直這樣覆蓋他們。但是,酒店很快到了,出了電梯,她說,我送您回房間吧。此刻,她有種隱隱的期待,甚至,她愿意,他們之間,發生一些故事,可以回味一生。

這個時候,他突然酒醒似的,右手一揮,不用,你回去吧。

她飛奔離去,少頃,聽得門“砰”的響動。

多年以后,她和碩石,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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