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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盛宴

一樣事物被造出來,終究有它的使命,芯芯,你覺得它的使命會是什么?

我覺得它,一定會伴隨人類的幸福,走向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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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吱...吱吱...吱...

蟲鳴就是如此,時近時遠,時長時短,這聲音穿越恒古,唯一未變的大概就是那煩人程度。

陸全在納悶,這附近樹都沒幾棵,天氣也不算熱,哪來的蟬叫個不停。

“這位客人,您還上不上車?再不上車我可不等了。”停在他面前的無人出租車又問起來。

“我不是說有人來接我嘛,你怎么還問,一邊做你的生意去。”最近這種無線充電的車子多了起來,省去停充電站的時間,天天在外邊晃悠,滿大街都是。

“這位客人,不是我說您,這里是出租車專屬區,您不上我車還能去哪?這個點數也沒別的車。”

“我就愛在這等人,用你管?別擋我地!去兜別的客去。”陸全有點惱火,不過他看看周圍確實一個打車的客人都沒有。

“這位客人,您還是別在這等吧,免得礙著別人打車。”說完這車一溜煙跑了。

陸全差點沒把銜著的煙噴到那車屁股上去,都不知道哪家公司寫的人工智能,拽得上天。

他這一動,差點踢到旁邊一個小箱子似的物件,那低矮的東西趕緊哧呀一聲,往后退一步,保持與他之間的距離,身上寫著“保潔10”的字樣。

這東西自打陸全從到達大廳走出來,一掏煙就跟在身后,走到哪就跟到哪,也不說話。他深吸一口氣,“這里是吸煙區,煙屁股我會扔到垃圾桶的,你別跟著我啦。”

可這一不留神,積了一陣子的灰蒂就落向地面,陸全想揮手去接,但這種緊急的嘗試顯然并不成功。

然后那保潔機器人稍稍靠近些,呼的一下,直接把煙灰吸走,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雖然它沒有眼睛,甚至沒有面孔和表情,但陸全總算是明白它在身旁陪伴的意義。他嘆了一聲,拿下嘴上的煙屁股,保潔10身上伸出個小抽屜,把這煙屁股接住,收進體內,慢悠悠地后退離開,絲毫沒有轉身的動作。

“為了身體的健康,戒煙請從小處開始,從現在開始......”一串公益廣告伴隨著兒童音樂聲同時由近向遠。

“把我當嫌疑人似的,要是沒人吸,煙廠吃啥。”陸全念念叨叨,從上衣口袋里拿出煙盒,打算再來一根。

這下那正在離去方腦袋立即停下來,又緩緩向他靠近,仿佛腦后長著眼睛,說不定四個方向都有眼睛。

陸全趕緊把煙盒塞回去,向著方塊使勁擺手,沒——沒——沒,真沒吸,臉上流露出堅決的神色。

保潔10號觀察一陣,到底還是站回到陸全身旁,說不定它分析半天,覺得還是在這邊會有收獲,畢竟周邊也已經打掃得不能再干凈了。

一輛沒有鳴笛的警車開進出租車載客區,車上的人向著陸全揮揮手,這才免去他繼續聽童聲戒煙廣告的焦慮。

他一屁股坐進副駕駛的座位,身旁的警官向他敬了敬禮。

“急著喊我過來,又不快點來接我,叫個出租我早就到了。”陸全有點抱怨,惱人的蟬聲漸漸遠去,他降下玻璃,車速不算太快,吹吹風還是比較舒服。

“抱歉,陸隊,剛才從高鐵站接雷部,他急著去現場,所以只好先載過去,現在那個小區所有的遠端數據信號都封了,出租車進不去,只有這警車手動控制能夠進去。”

“那我坐出租到小區門口再走進去就是嘛。”陸全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側著臉看路邊的景色,“什么案子這么大陣仗要封信號,周邊住戶絕對得罵死,怕媒體報導?過48小時還不是要通告。”

“我一直在外圍,所以也不清楚。”看來這警察只負責做司機。

上洋市是非常大的城市,出機場后,高樓比比皆是,樹木也就非常稀少,即便是高速兩旁也寥寥無幾,炎夏特有的蟬鳴自然是沒有了,只剩下呼呼風聲,和汽車電機的嗚嗚作響。

他們在機場高速上沒開多久,就轉出匝道,并未深入繁華的市區。沿著近郊外圍走著走著,沒一會樹木多了起來,夏蟬的聲音又漸漸清晰,卻不再那么惱人。

兩輛警車停在小區門口,幾個警察百無聊賴地站那值守,打著哈欠,目無表情。直到通過這處路障,陸全才發現難怪要專車來接他。

里面長長的林蔭道,要走好一陣子,樹木隱約間能看到遠處高低起伏的草地和湖泊,像是個高爾夫球場,再遠些,才有星星點點非常分散的一些建筑物,參次在群樹之間,難得看到一點屋頂,半分石柱,籠罩在樹蔭的閑暇中,寧靜卻不失氣派。

“好家伙,我以前也在上洋干過兩年,可還從來沒聽說過這。”陸全一邊側頭觀望,一邊贊嘆不已,畢竟有錢誰不羨慕呢,過把眼癮也算不錯。

“陸隊,這小區是近幾年新建的,最高檔的森林小區,住這地的,非富則貴,而且啊,都不對外人開放,要不是出了案子,進都沒機會進。”這警察啟動話匣子,把住這地的名人給理了一遍,比首都司機還能侃。

“富人愛靜,住大城市也要弄個山溝溝似的小區,確實是隱匿間諜活動的好地方,不過這么好的房子,有點招搖,這哪國的經費真夠硬的。”陸全邊看邊想,也許出于保密的原因,整個區域的網絡鏈接都被關閉,手機上也沒有簡報,只能等到現場再了解情況。

他倆的車繞著兩個山丘走了一圈,在林子里拐好幾個彎,好在每個路口都有輛警車幾個人把守著,這才不至于迷路,最后拐進一個小坡,往一條花園似的石磚道上又走了幾十米,這才在一戶人家門庭前熄火。

這是一棟兩層加地下室的現代風格別墅,規模不小,估計有上千平米。建筑上的窗子交錯布置,每一扇都有著不小的面積,室內采光應該很不錯,外墻仿佛由不同方塊堆疊組成,一部分鋪噴著象牙色的硅藻泥,邊緣鑲嵌著簡約的花紋,一部分卻鋪設著深色的橡木壁板,相互間紋理合襯,看著就價格不菲。

門廊兩邊草木都修剪得細致整齊,看來主人要求挺高,冬青蕭墻起著棱角,草坪輕輕發芽,草葉細尖,全是新綠,可惜許多警車停在上面,刮出胎痕泥跡,仿佛鞭痕交錯。

陸全下車伸伸腰,環顧一下,兩輛救護車停在正門前,出案子有傷亡不出奇,怪的是沒看到特警的車子在附近,一般高級別的案子,不包圍一下,動動突擊隊,有點說不過去。

大門非常寬敞,向內對開著,要走8級梯形收窄的大理石臺階才能到達門前的平臺。陸全踏上幾級臺階,扭頭一看,載他來的那警察靠在車頭,微笑著跟他搖手,并沒有跟著進去的意思。

陸全頭往屋里擺擺,“不進去?”

“嘿嘿,聽說里面現場挺那個的,我只是做司機,還是不進去了。”那人尬笑著回應。

“還做警察呢,五大三粗的,膽子這么小。”陸全沒多想,轉身徑直進去。

跟外墻風格迥異,屋內無論裝修還是家具,都走的歐洲古典路線,明明采光優良的落地玻璃,都拉著厚厚的窗簾,陰寒異常,各類昂貴的木制品全是暗色調,更增添幾分昏沉。

進門后就是中空前庭,兩邊各有一條樓梯通往二樓,扶手處處雕花,細節滿滿,這樣寬闊的室內空間,平日里肯定空曠寂寞,現在有幾個搜證人員走來走去反倒增添熱鬧。這些人不停拍照,然后在各角落架設一根豎起來的長棍。

陸全知道這些棍子是現場掃描儀,最近比較流行這種實景掃描,把整個案件現場都給數碼化,能在虛擬實景里重現,方便分析,要遇上些惡心齷齪的場景,那可是回味無窮。

他遁著聲音,就知道該往哪走,最多人搜證的地方往往就是案件的中心點。于是陸全穿過樓梯之間的門,來到后廳,這里顯然是個晚餐宴會廳,空間寬綽。

有別于一般人家的餐廳,靠墻的橡木柜子里放的不是餐具而是各種書籍,但擺在大廳中間長長的美式餐桌和十把座椅,顯然能證明這里確實是餐廳而非書房。

更何況桌子上擺放著一頓異乎尋常的餐宴。

十幾道菜肴,葷素皆有,既豐富又精細,唯一的缺點是,其中一兩盤上殘留著些人類手指和半個腳掌,不過餐宴的主角顯然并不介意,他的頭顱被盛在最后一個素白盤子上,面向著自己孤零零坐在餐桌主位,四肢都被切走的軀干。

嘖嘖嘖,陸全眉頭皺起,不太愿意去呼吸這里的空氣,他放慢腳步,輕輕繞過餐桌,盡量不去驚動兩個正在搜證的警員,后者抬頭看一眼他的胸牌,稍稍敬個禮,就不再理會。

缺少頭顱和四肢的軀干,無助地靠在昂貴的紅杉高背椅上,宛如缺少零件的高樂人偶,多少有點滑稽。四肢的切口都有止血包扎的痕跡,只剩下頸部沒有做任何處理,血液從斷口處涌出,流淌滿身,干涸許久,卻還沒氧化成黑色,看來是先被活生生截去手腳,最后才砍的頭。

死者眼頰沒有閉合,瞳孔擴散后,眼神空洞卻仍帶著死亡那一瞬間的驚恐,臉部表情雖然扭曲,嘴角卻微微往上翹,好像帶著一絲自嘲的笑意,不知是不是頸部肌肉被切割后收縮造成的。

“唷,啊全,終于到了呀,我這拼高鐵都比你飛機快。”身后一把沙啞刺耳的聲音,直接把湊近觀察人頭的陸全嚇一跳,那人從一扇像是廚房的門后走出來,個子不高,中等身材,五十出頭的樣子,濃黑的絡腮胡子倒是顯得頭發稍有斑白,上身灰襯衫扎在米黃色西褲里,掛著條有點寬的絳紅格子領帶,看起來倒是沒那么胖了。

陸全一眼認出那是雷默亭,他有點小慶幸,今天差點就這么搭配穿衣,這個雷默亭,辦案級別很高,業務能力也極強,但與他共事就有點慘。

因為這人嘴欠得狠,部門里流傳著:“原爺的脾氣,雷部的嘴”,他就是因為這毛病,到處得罪人,一直升不上掌權的位置。陸全剛從公安轉到安全部的時候,也跟過雷默亭一段時日,但總不順利,平時碰面就少不了被揶揄。

這次臨急臨忙把他從外派任務中調過來,就更令人不滿。畢竟出國辦事補貼很高,一路行程吃好喝好還能報銷,這下不但瀟灑不成,原本的出國任務還被其他組的競爭對手接去,陸全肚子里憋的那股氣也許有長城那么長,意見自是蠻大。

不過他仍趕緊說到,“雷叔,我在機場改簽要花時間,本來要去出外勤,結果您把我喊過來,可這有點像刑案呀,不像外事。”

“喊什么叔呀,都把我叫老了,怎么,非得外事案才請得動你老人家?”

“雷哥,您這不埋汰我嗎,簡報也沒有,刑案也不歸咱管,所以我才——”陸全正想針鋒相對地解釋。

“這次就是刑案,”雷默亭打斷他,“簡報暫時是沒有的,來,我帶你去看看兇手。”領著陸全走向剛才出來的廚廳,邊走邊說:“國家重要腦科醫學專家,經營著幾家私人醫院,這是他獨居的地方,兩三天不見人,十幾臺大手術缺席,家屬找上門才發現的。合著整個周末就貓在這吃自己,但凡跟老婆孩子關系好些都不至于這樣。”

“啥時候安全部還管刑案,而且兇手還在現場。”陸全正納悶,已經穿過餐廳與廚廳之間,帶著洗漱設施的短走廊,來到目的地。

與里間的陰暗灰沉不同,這是整棟房子最明亮的地方,落地窗沒有任何遮擋,配合著白色的各種櫥柜,窗外綠蔭之間的陽光把整個空間都映襯得非常耀目,能在這做飯,心情自然會十分舒暢。

灶臺上仍留有一些烹飪的痕跡和余料,不用想也知道那些食材的來源。幾個搜證人員沒太關注這些物件,反倒圍著一個人,或者說一個高大的人形物體團團轉。

這人形物站在角落里,幾乎背靠著墻,身體和雙手都沾滿血跡,染紅了一層人造革似的米白色覆蓋物。這層膠皮覆蓋全身包括頭部,不過那只是個六棱柱型的突起,從肩部一直延伸到頭頂,沒有頸部的過渡,上面安裝著幾個全方位攝像鏡頭。

陸全當然知道,這是一臺家庭服務型機器人,完全由人工智能自主控制,雖說價格不菲,比輛車還貴,但富人家庭往往都會買,間接導致保姆這一職業的消失,坊間更流傳著相親時看有沒有服務機器人就知道對方家底的說法,于是現在普及率還挺高的。

不過這臺機器人已略顯老舊,近些年生產的家務機器人都在滿足功能性之后,越來越向人類外貌靠攏,雖說不至于跟人類惟妙惟肖,但也不會像這臺機器人那樣粗笨。以受害人身家的豐厚程度,更換新機是很容易的,保留這種中古品,說明有一定的情結。

這么偌大一座房子,當然要用上家務機器人,從外間的整潔程度來看,它也確實在很好的完成工作。只是一切都打掃干凈,它自己身上的血跡卻完全沒有處理,呈星狀噴濺狀態,本來那層人造革覆膜就是為了方便清理自身,現在卻沒派上用場。

搜證人員們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觸,只從它后頸上連接出幾條數據線進行下載分析。

“噔噔,請看咱們的嫌疑人一號。”雷默亭雙手一鞠,擺向那機器人。“家務智能人見受害者家屬上門后,就站在這里待機,我們中斷了周邊區域的數據鏈,免得有人遠端操控,現在正把它里面的數據全導出來。”

“不可能吧,家務機器人完全自主控制,不受外界操控,就是為了避免黑客遠端入侵,而且有硬防護,不可能傷害人類。”陸全非常詫異,圍著機器人慢慢轉一圈,那六棱柱腦袋每個面上的兩只眼睛,仿佛也在認真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暫且不提百多年前科幻小說家阿西莫夫提出的機器人三大行為守則,自從人工智能機器人開始服務人類社會之后,就制定了硬防護機制。

這種強制刻錄并且無法改動的基底程序,能夠直接在機器人作出傷害人類的意圖和判斷之前就強制停機,否則以自主機器人的普及程度,要是真出現主動傷害人類的家務機器人,那可是會導致社會性恐慌的。

由于家務機器人的使用范圍十分有限,它們思考方式受到的限制是很大的,即使是灌錄高級人工智能的機器人,智力也往往限制在人類6-7歲的范圍,只專注于特定的工作領域,沒有過多功能。因此要像某些影視劇里描述的產生獨立意識,是不可能發生的。

“嘿嘿,你不信吶,東數2166,你家主人是誰殺的?”見到陸全質疑,雷默亭直接喊那機器人的原始編號,這樣它就必須應答。

只見那機器人微微抬起,雖然它的眼睛不會有任何動作,但想必是聚焦在兩人身上。

“是我殺的。”它的回答不帶任何感情。

“你為什么要殺他?”雷默亭又問。

“那是他應得的。”

機器人說完,臉上露出個彎彎的笑臉,嚴格說,由于它沒有臉,那只是在六棱柱頭上的隱藏式屏幕,在覆膜后顯示的表情符號。

就這么句輕描淡寫,不帶任何感情的回答,對陸全卻帶來巨大的觸動。這種機器人是不會撒謊的,如果它真的超越硬防護,那可就不得了。而且殺人動機是什么呢?如此可怖的現場,受害人整整被折磨一兩天才死,那得多大的仇?可人工智能又如何會有恨意?而那句——他應得——指的是什么?

“怎么樣,神奇吧?無論你怎么問,它都跟你這么說。”見到陸全詫異的表情,雷默亭有點得意,“小區保安監控都看過了,搜證組一進場也掃描過足跡殘影,除了死者本人和這機器人,現場沒有入侵的痕跡,甚至沒有其他人的近期活動痕跡。當然,除了受害者兒子嚇尿后留下的那灘東西,現場也沒被后期影響過。”

他正要往下說,一個人探頭進來,喊了聲,“掃描器架好啦,大家清場一下。”

雷默亭又指著那人說,“本地公安廳借調來的搜證隊,辦事速度杠杠的,比你利索多了。走,外面透透氣去。”

陸全正沒好氣,“這不廢話么,我大老遠從首都飛到上洋,除非有個傳送門才能比本地人來得快。”不過不能耽擱實景掃描,據說要是被掃進去,不光皮膚辣三天,在虛擬場景里肯定即時社死,因此他也盡快往屋外走去。沒多久所有人從屋內撤場,里面又恢復到剛發現時的狀態。

搜證組和法醫組的人懶洋洋地坐在草地上和廂型車里,防護服耷拉半身,或者仰著頭曬太陽,或者在蔭影下半瞇小睡,破案并不是他們所需要顧慮的,這次只不過現場比較瘮人而已。

兩人站到門外的平臺上,無聊地踱兩圈,雷默亭剛要拿出煙,突然想起些什么,問陸全:“聽說你也吸長河?”

陸全心想壞了,這家伙鐵定看到自己口袋里露出的小半截煙盒,連根煙都要蹭,真夠吝嗇,但是也不好說什么,只能大大方方的掏出來,遞根給雷默亭。

“哎,有品位,這可是最貴的紙煙,現在的后輩都吹個電子管,想蹭根可不容易。”雷默亭深吸一口,呼出兩口煙圈,高興說道,“我老早就聽說,你喜歡學我,你看這連煙都學我抽的長河。”

“哪有啊,雷哥,不就碰巧嘛。”

“別謙虛,整個部里就你一個跟我抽紙煙,有時候,我看到你連穿衣服都學我。”

“那不之前原爺要求規范著裝,能穿的顏色也就那幾種。”

“得,害羞個啥呀,你記得上個月,那個在自家車庫被智能車壓死的新聞么?”

陸全搖搖頭,正想說沒印象,突然想起,“噢,是不是去年懷疑酒駕撞死小學生的企業家,最后判定車輛故障導致的,社會上吵得沸沸揚揚,后來被自己車夾死,大家都說是報應那個?”

“沒錯,雖然當時調查很久,覺得是人工智能缺陷導致誤判,但其實還有些細節沒披露,科工委為防范同類事故,特別把那車的獨立智能系統進行重復檢討性運作,最后那車得出的結論,就是這句,這是他應得的。當時調委會覺得那是人工智能對死者的錯誤指令給出的結論,就沒在意,只通報存檔。”

“跟這機器人說的一字不差?”

雷默亭點點下巴,又深吸一口煙,估計打算盡快再續一根,“我之前看內部通報的時候,覺得有意思,就記下了,這邊案子一遞上來,就注意到這種巧合。通常兩種低概率的巧合發生,就必定有妖孽。你剛才在現場,感覺到什么?”

“我看到了極度的恨意,仇恨犯罪的可能性很高。”陸全剛想接著說。

啪——

雷默亭一拍雙手,摟了摟陸全肩膀,恰恰是最煩人的那種動作,“果然我沒選錯人,這腳掌都弄成鹵豬蹄,現場還準備好醫療品,連強心針都有,既為受害人止血,又讓他保持清醒,慢慢受刑,我覺得不可能是機器人自我意識的行為,背后說不定有個厲害的黑客,嘖,還特別變態。我跟你說哈,這死者在國家戰略人才庫里排名很靠前,這下非正常死亡,已經涉及到國家安全的層面,何況還牽涉首宗機器人謀殺,所以案子就升級到咱部里,由我來督辦。我記得你本來是公安刑偵出身,好像曾經在上洋搞過電子刑偵的吧,所以就安排你來幫我,這樣在地方開展工作也方便。”

“我那是帶過地方局的電子刑偵隊,查信息犯罪主要是技術分析,我可不是技術人員。講真我可以向雷哥您推薦這方面的專家,但我就不必搶破案率了,那個外勤任務我還是可以繼續的。”陸全實在不想趟這智能機器人殺人事件的渾水,何況跟雷默亭共事,那可是十萬個不愿意。

“嘿,現在的年輕人啊,你以為我不清楚你心里那小算盤?不就是出外勤補貼高么,我又不是沒經歷過。錢看那么重,探員的擔當哪去了?”

“我這不是想多湊點首付買房娶媳婦嘛。”

“哎,你有對象啦?”

“還沒呢,去相親,一問還住的宿舍單間,就沒后事如何了。”

“切,那八字沒一撇,早著呢。少抽點這么貴的煙,就啥都省下來啦。”雷默亭意味深長的盯著陸全,頓了一下,“來,再給我續一根。”

這真是沒轍,陸全只好又掏出煙盒。

雷默亭用煙屁股把新煙接上,又繼續說:“這案子上頭非常重視,而且你想想啊,現在市面上家務機器人何止百萬臺,萬一真是人工智能自身的問題,對制造商的生意影響得多大啊。我這次喊你來,是提攜你個機會,要是處理得好,別說上頭高興,你升職快,最不濟給那些廠商留個好印象,將來被炒魷魚還能去混個安保主任。”

“是的,雷哥,我保證全力協助您破案,也不求啥,只求萬一您提前退休,能做您的接班人繼續為人民破案。”

“哎,有你這么說話的嗎。”雷默亭一下就聽出陸全的意思。

二人嘴皮子你來我往正在興頭上,掃模組的人喊說弄好了,于是大家又稀稀拉拉進去屋內。

雷默亭非得把第二根煙吸到只剩下過濾嘴,這才心滿意足地拉著陸全回到房子的餐廳里,望著著法醫組仔細包起尸體準備搬去解剖。

“哎喲喂,你看這些跟個拼圖似的,法醫組的小伙們估計夠嗆,說不定有些零碎件兒還得從胃里腸子里掏。”雷默亭興致盎然地說,“說吧,要些什么人和設備,我給你調來。”

“首先這里市局那的數據犯罪搜查隊和網絡犯罪調查組得調過來,還要一組機器人維護人員,把那智能人拆開。”陸全正在列清單,忽然眉頭一翹,發現有個人圍著餐桌鬼鬼祟祟,正在看那些盤子里剩下的尸骸,仔細一瞧,正是之前接他的那個司機。

于是陸全問他:“你不是怕看這些么?”

那司機聽見,回過頭來一看,立馬縮到一邊,嘴角一咧,尷尬地笑著說:“哎,是陸隊,我好歹是警察嘛,那些法醫把尸體搬出去,我就進來看看。”

雷默亭一見也說:“你就是剛才接我的人吧,叫啥名?”

那司機回答:“我叫龍告天,市局的司機,之前跟你們講過呀。”

他一聽樂了,“嘿喲,這名字雄偉壯麗,行,我們得弄個跟車司機,回頭我跟你領導那說一聲,這幾天就麻煩你跟我們一塊辦案。”

龍告天聽到連忙點頭,“太好了,那我可得長見識,回去還能在單位里吹吹呢。”

“其實我可以租車開,我熟悉上洋。”陸全湊近雷默亭說。

“你以為租車不用經費啊?跟地方借調警車就是啦。”

“那借調車就行,我來開。”

“那有起什么事來,你又跑腿又開車,誰辦案啊。”

陸全想說這車都可以自動駕駛的呀,但雷默亭不以為然,吩咐龍告天給領導打電話。

“讓一讓,讓一讓,大家小心。”有人喊到。

他們扭頭一看,原來那臺機器人已經被裝在小板車上,幾個人慢慢往屋外推拉。

“這東西那么重嗎?”雷默亭問。

“這種舊型號的至少180公斤。”陸全說。

嗞一聲,那機器人突然把臉扭向他們,但它沒有臉,因此毫無分別的六個面霎時間變得好似一團擰緊的毛巾,把在場的人嚇了一跳,誰都沒想到那樣的頭居然還能轉動。

“那是他應得的。”機器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向著陸全幾人的那一面再次勾勒出笑臉。

“啊唷,真瘆人這不是。”龍告天喊到。

陸全見到這一幕,跟雷默亭說:“您那么確定是黑客,網絡都屏蔽了還這樣,要是搞錯偵查方向,后面會很亂。”

“很簡單,現在的AI還沒智能到那個程度,你看它們多蠢,有問必答,需要用變態行為來滿足自己欲望的,只能是人類。”雷默亭拍拍陸全肩膀,不再理會被搬走的機器人。

“嘿嘿,這還有本童話。”龍告天的聲音頓時把陸雷兩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你說什么?”陸全問他。

“那,”龍告天指著餐廳那個大書櫥的右上角說,“剛機器人盯著那,我就看看唄,滿柜子醫書,只有那本是童話。”

這巴洛克風格的胡桃木大書櫥,占據著靠廚房方向的整面墻壁,上半部是開放式,擺滿了書,下半部突出的柜子里這才裝著些餐具食盤,雷默亭陸全順著龍告天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他說的那本童話。

《黑暗人魚的故事》

雖然有著精裝的封皮,但充滿童趣的紋理和圖案,終究使這本書在一眾中西皆有的醫書里略顯突兀。

“咦?它不是看著咱們嗎?”雷默亭說著這當口,陸全已經找來梯子爬上去,他抽出這本書,翻了幾頁,除了里面的圖畫還是蠻可愛之外,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陸全正想把書放回去,抬頭仔細一看,空出來的位置那,背板的縫隙里有條棕色的小繩,跟著木色的書柜相差無幾,不認真觀察根本發現不了。

這是什么。

他掏開幾本書,伸手拉著這繩子一抽,啪嗒,書柜背板中的一小片就掉了下來,里面露出一塊控制面板。

“這真奇了怪了,想不到還有個機關。”雷默亭也爬上來看,他們圍著這書柜轉了一圈,書柜背面直接裝嵌在墻上,另一邊是通往廚房走廊上的洗手池平臺,和一些備餐的小柜子,這樣的厚度確實能弄個不大的隱匿空間。

陸全仔細研究著這控制面板,幾個按鍵分別代表數字或者英文字母,中間還有個指紋或者虹膜掃描器似的東西,看來如果輸入錯幾次就需要本人掃描開鎖。

他一邊擺弄那鎖,回頭跟一旁的雷默亭說,“得叫數據組拿無插數據線和解碼機來,這是最高級的德施曼數碼鎖,我試試破解一下,不行就得請專家。”

可這下卻無人回應,陸全正好奇,一扭頭,一根手指差點懟到鼻子上,嚇得他把頭一側,趕緊躲開,只見雷默亭帶著個膠手套,拇指和食指捏著半截指頭,不知道是從哪盤吃剩的色拉里扒拉到的。

兩人就這么在書柜前相視無言整整幾秒。

“這個看著像拇指,你先試試。”雷默亭終于開口說到。

陸全只好深吸一口氣,把大量感人肺腑的話吞回肚子里,然后同樣捏著那指頭按在掃描器上面。

嗚的一聲,這下所有人都聽見了,于是趕緊張望,可是書柜并沒有異樣,大家趕緊把下面柜門也都打開,還是什么也沒有。

這時陸全發現下面柜子里有一格的墻面是凸出來的,比別的空間小很多,于是去到后面走廊上一看,那正好是洗手盆的位置,打開下面柜門,這才發現原本走管道的地方居然掀起一塊板,黑洞洞的往下伸延,居然有個非常深入地底的通道,剛好夠一個人進出。

他們用著手電往下照,通道好像挺長,冒著點淡淡的酒味,沒開燈居然看不清有多深。

“別不是個酒窖吧,聞著這里面蠻多佳釀。”雷默亭抽抽鼻子,望著陸全說,“走,下去看看。”

“我才不要先下去。”陸全也不喜歡這種古怪東西,尤其在辦案現場。說罷兩人看了一下龍告天,這人趕緊擺手打算退回餐廳,一邊走一邊說:“我只是司機啊,這個搜查流程我可不熟悉。”

“肯定用不著你下去,我們想叫你去找設備組的弄個射燈來。”陸全沒好氣的喊到。

過了好一陣子,這才弄來個投射范圍比較廣的手提燈,最終還是陸全打頭陣,帶上簡易的防毒面具,慢慢下到那通道里,

這個下降通道是一條長長窄窄的樓梯,除了入口比較狹小要貓著腰進去,其實梯級的斜度很緩,差不多有三十米深才到底,所以一開始手機上的小手電肯定照不到。兩邊的水泥墻壁光禿禿,打磨得滑膩膩,連扶手都沒有,唯一的物件就是在通道頂部有條鋼制導軌,一直延伸到底部,估計是用來吊運重物下去這個隱秘的地下室。

陸全一手拿著探測器,一手提著射燈,小心翼翼地走向最底部,兩邊墻壁是一種清淡光滑的灰色,雖然有點像清水墻那種裝修風格,但在這卻讓人倍感壓抑,仿佛隨時會合攏起來把人擠成肉泥。

他身后跟著雷默亭和另外兩個警員,每人都間隔兩三米,以免在狹窄的樓道里互相擁擠。

樓道的底部有個小鐵門,它不是對著樓梯,而是在右邊側面,導軌在這里拐了個彎,消失在門后。

這個空間看起來深入到地底7至8米,縱使這棟房子本身有地下室,現在也早已在地基之下。陸全把探測器貼在門上,掃描了一陣,顯示出里面的空間十分寬敞,除了有些模糊成像的大型筒狀物之外,完全沒有活物。他揚了揚掃探測器的畫面給后面的人看。

“我就說是個私釀地窖嘛。”雷默亭看到后高興地說,一直握在槍柄上的手也放松下來,那是把老式的柯爾特左輪手槍,威力雖大,但在電磁彈丸槍普及的今天,卻是十分罕有。

由于探測器顯示門后的空氣沒問題,陸全就把防毒面具摘下來,這玩意戴久了,還沒等毒發就得先憋死。

門并沒有上鎖,所以陸全擰一下門把就向內打開,空洞洞的嘎嘎作響,里面也是黑漆漆一團,像深處嵌了個黑洞把光全吸走那樣,只在門邊的墻上有粒暗幽幽的綠光,照得整間室內影影綽綽,估計是個電燈開關。一股濃烈的酒精混合著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差點把陸全的眼淚都給熏出來。

“哎,怎么這么濃甲醛味道。”后面雷默亭嚷到,然后連續打了幾個噴嚏,“這裝修質量太——。”

陸全啪噠一下把開關打開,扭頭定睛一看,心臟咯噔一下,差點沒從胸口里跳出來,整個人宛若被按了暫停鍵,一動不動。

只見那幾十座大圓桶,排列得整整齊齊,全都是玻璃缸,每一個都裝著一具尸體,手腳被截去,只剩軀干,所有被泡得蒼白無神的眼睛,都死死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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