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溝是個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山村，坐落在牛角山下。牛角山位于臥牛山脈的南部，處于泉州的最南端。

離村子不遠的山坡上，一個男童正彎腰割著干草。他把割下的干草，使勁壓入竹簍，抬起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看了看天色，背起竹簍往村子走去。

割草娃名叫落辰，這么順耳的名字，是他爹用一只野豬腿，到隔壁村杜老先生那里請來。

落辰外表黑瘦、長像普通，但是內心要比同齡小孩成熟許多。當別的小孩還在玩泥巴、追雞崽，他卻想著能有一天走出山溝，到外面世界看一看。造成他有這種不安分想法的人，是教他學文識字的杜老先生。杜老先生除了教他學文識字，還會給他講了許多典故和一些古今軼事。

落辰走進一個破舊院落，在院內的牛棚旁放下竹簍，拿出干草熟練的剁入石槽。

老黃牛噴著熱氣，慢騰騰的卷起草屑咀嚼著……

落辰看著黃牛老態遲緩的樣子，擔憂起來“老黃牛年歲不小，這段時間干活，總是走一會兒歇一會兒，應該挨不了幾年！”

忙活中的落辰發現，天剛擦黑，堂屋的油燈卻早早點亮，門還關著，這很不尋常。煤油雖然便宜，對拮據的落家來說，也會節省著用，不到天黑透，是不會上亮。

他把最后一點兒干草拌入石槽，拍掉手上草屑，就著水桶洗了洗手，順手把水添入石槽，放下空桶，甩掉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拍干，朝著亮燈的堂屋走去。

開門的風，引的屋內燈苗猛烈晃動，落辰察覺到自己的冒失，小心把門輕輕帶上。

不大的堂屋在油燈的照映下，顯得溫亮而安靜。正中靠墻的桌子上，放著家中僅有的兩個茶杯，桌子一側坐著落父，落父腿邊的低凳上坐著落母，桌子另一側坐著鄰居牛伯。

牛伯這幾年沒少幫襯落家，這得力于他的大兒子牛大犇在鎮上謀了個好營生。

前幾年落父腿好著的時候，是附近幾個村有名的落獵戶，身強力壯不說，即會打獵又會弄田，三天兩頭挑著獵物回家，留著皮毛貼補家用，野味分一份給牛伯家。那時他家的日子比現在寬裕很多，還把落辰送到杜老先生那里學文識字，讓他成為村里第一個識字的名人。

也不是杜老先生那里要花多少銀兩，而是認字在村里沒什么用，沒必要瞎花那些銀兩。可惜，落父在一次打獵時，被野豬挑斷腿筋，落下殘疾，家里的日子就大不如前。

落父用煙鍋使勁磕了幾下因殘病不時麻痛的腿，不緊不慢地從布袋中掐出一撮煙絲，摁進煙鍋里，頭也不抬的說道“你伯有事尋你。”

牛伯接著說道“是這，你大犇哥這幾年一直給鎮上采藥堂拉藥材，聽說采藥堂招收采藥童子，花關系請了個考核名額。這個考核名額可不好弄，搶的人很多，一旦通過考核成為采藥童子，每個月有一兩銀子的月錢，過幾年出了師，月錢會更多，是個難得的好營生。不過，采藥童子經常進入深山采藥，少不了碰到猛獸，也很危險，可咱山里娃有幾個不是命硬能吃苦！”說到這里，牛伯喝了口早已涼透的白水，潤了潤喉嚨繼續說道“這么好嘞營生，主家的要求也高，得能識字，年齡不超十二。好像是主家要教選上的娃認草藥，得識字，還會教拳腳功夫，所以年齡不能太大，怕學不好功夫和采藥啥滴，咱也不懂。

主家給出的條件，你二犇哥、三犇哥都不中。我跟你大犇哥尋思，這么好嘞機會，浪費掉太可惜，二娃你的條件正好都夠，尋思著讓你去。”

落辰聽到能掙一兩銀子時已經心動，那么多的月錢能減輕家里大半負擔，危險什么的根本不在考慮之內。可是，爹娘不言語的樣子，應該還有什么其它條件，不然他們不會這樣一副沉悶表情。他詢問地看向欲言又止的母親。

落母沮喪了一會兒說道“考核名額要交五兩銀子，通過不了還不退！”

家里怎么會有那么多銀子，聽完母親的話，落辰的心涼了一半。

落父吸掉最后一口煙，磕了磕煙鍋，把煙桿放到桌上說道“你伯愿意幫咱墊上，等你以后發了月錢再還。要是你沒能通關考核，可以慢慢還，讓咱不用擔心這個。”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家里農活你不用操心，有我和你哥，你妹也不小了，可以幫你娘干些雜活。”

落父的話，替落辰掃清了顧慮，落辰對著牛伯深鞠了一躬，感激地說道“謝謝牛伯，我一定能通過考驗，成為采藥童子，以后好好報答您！”

落辰不知道的是，這個小小的家庭會議，徹底改變了他的一生，讓他走上一條意想不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