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捉鬼天師之道士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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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龍虎一腳,湘西詭霧
龍虎山巔,云海翻涌,松濤陣陣。
陳渡盤膝坐在觀星崖邊一塊凸起的青石上,指尖捻著一張微黃的符紙,口中念念有詞。山風(fēng)卷起他洗得有些發(fā)白的青色道袍下擺,露出里面同樣漿洗得干凈的里衣。他面前插著一柄桃木劍,劍柄纏著磨損的皮繩,劍身紋理清晰,油潤發(fā)亮,顯然常年被人摩挲。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金光速現(xiàn),覆護(hù)真人……”
最后一個音節(jié)落下,他指尖的符紙“噗”地一聲燃起一簇幽藍(lán)火苗,火焰跳躍,卻不灼手,只散發(fā)出淡淡的檀香氣息,瞬間驅(qū)散了崖頂?shù)膸追趾狻?
陳渡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他是龍虎山百年不遇的奇才,自幼被掌門玄塵子收養(yǎng),道心通明,天資卓絕。符箓、雷法、步罡踏斗、風(fēng)水堪輿,無一不精,年紀(jì)輕輕,修為已直追山中長老。若非師父壓著,早該下山揚(yáng)名立萬了。
“師父總說紅塵煉心,可這山上清修,不也煉得挺好?”他隨手拔起桃木劍,手腕輕抖,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劍尖精準(zhǔn)地削掉一顆小石子,露出里面晶瑩的玉髓,“嘖,這山石靈氣也足,煉心……煉什么心?”
念頭剛起,后腦勺就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挨了一記爆栗。
“哎喲!”陳渡痛呼一聲,捂著腦袋回頭。
一個須發(fā)皆白、面色紅潤的老道士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后。正是他的師父,龍虎山當(dāng)代掌門,玄塵子。老道穿著一身更破舊的道袍,腰間掛著個油光锃亮的酒葫蘆,此刻正瞪著一雙精光四射的小眼睛,胡子氣得一翹一翹。
“煉什么心?煉你一顆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賬心!”玄塵子中氣十足,唾沫星子差點(diǎn)噴到陳渡臉上,“天天在這崖邊顯擺你那三腳貓的‘金光咒’,靈氣足?足個屁!這山上的耗子都快被你喂成精了!給老子滾下山去!”
陳渡揉著腦袋,一臉委屈:“師父,您老這話說的……弟子勤修苦練,還不是為了光大龍虎門楣?再說,山下紅塵滾滾,俗務(wù)纏身,哪有山上清靜利于修行……”
“清靜?清靜個屁!”玄塵子直接打斷他,一腳踹在陳渡屁股上,力道奇大,踹得他一個趔趄,“老子看你就是懶!就是慫!在山上待著舒服,有吃有喝有人伺候,不用面對真正的魑魅魍魎,不用看人心鬼蜮!滾!立刻!馬上!給老子滾下山去!”
陳渡被踹得齜牙咧嘴,還想爭辯:“師父,我……”
“閉嘴!”玄塵子從破道袍的袖子里掏出一件東西,劈頭蓋臉砸過來,“拿著!”
陳渡下意識接住。入手冰涼沉重,是一個巴掌大小、古舊得不成樣子的羅盤。盤面是暗沉的黃銅,刻滿了密密麻麻、磨損嚴(yán)重的星宿符文,指針銹跡斑斑,勉強(qiáng)能轉(zhuǎn)動。羅盤邊緣坑坑洼洼,像是被什么東西啃過。
“這……師父,這是您當(dāng)年用過的‘尋龍盤’?怎么……”陳渡看著這破銅爛鐵,嘴角抽搐。
“怎么?嫌棄?”玄塵子冷哼一聲,又從懷里摸出幾張皺巴巴、邊緣都起了毛邊的黃符,塞進(jìn)陳渡手里,“還有這幾張‘五雷符’,省著點(diǎn)用!龍虎山不養(yǎng)閑人,更不養(yǎng)廢物!下山,除夠一百個作惡的妖邪鬼祟,提著它們的‘魂引’回來見我!少一個,你這輩子就別想再踏進(jìn)山門一步!”
“一百個?!”陳渡差點(diǎn)跳起來,“師父,這也太多了!現(xiàn)在太平盛世,哪來那么多……”
“多?嫌多?”玄塵子眼一瞪,作勢又要踹,“那就滾蛋!龍虎山?jīng)]你這號人!”
陳渡一看師父動了真怒,脖子一縮,趕緊把羅盤和那幾張可憐兮兮的符箓揣進(jìn)懷里,嘀咕道:“去就去嘛……除些小鬼小妖,權(quán)當(dāng)游歷了,說不定還能賺點(diǎn)香火錢打打牙祭……”
“哼!”玄塵子背過身去,望著翻騰的云海,聲音忽然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凝重,“小子,記住,山下的鬼……有時候比山上的精怪,兇得多,也邪得多。眼睛放亮點(diǎn),心……更要放正點(diǎn)。滾吧!”
陳渡看著師父的背影,總覺得那最后幾句話有些異樣,但也不敢多問。他對著師父的背影深深一揖:“弟子遵命。師父保重。”
說完,他深吸一口氣,最后看了一眼云霧繚繞的龍虎仙境,緊了緊背上的小包袱(里面只有幾件換洗衣物、一點(diǎn)干糧和幾本道經(jīng)),握著那柄油潤的桃木劍,轉(zhuǎn)身沿著蜿蜒陡峭的石階,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背影很快消失在茫茫云霧之中。
玄塵子緩緩轉(zhuǎn)過身,望著徒弟消失的方向,臉上的怒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憂慮。他摩挲著腰間的酒葫蘆,低聲自語,聲音幾不可聞:“百年之期將至……湘西……那口‘棺’……唉……臭小子,你可千萬……別死得太難看……”
***
半月后。
湘西地界,十萬大山深處。
濃得化不開的霧氣,像沉重的灰色棉絮,死死裹住一切。山巒、樹木、甚至腳下的路,都只剩下模糊扭曲的輪廓。空氣濕冷粘膩,吸進(jìn)肺里帶著一股陳腐的土腥氣和若有若無的……難以言喻的淡淡甜腥。寂靜,死一般的寂靜。連鳥叫蟲鳴都消失了,只有陳渡自己踩在濕滑青石板上的腳步聲,在濃霧中發(fā)出空洞的回響。
陳渡皺著眉頭,右手緊握桃木劍,左手托著那個破舊的“尋龍盤”。羅盤的指針此刻正瘋狂地左右搖擺,像個沒頭蒼蠅,偶爾指向某個方向,又猛地彈開,發(fā)出細(xì)微卻刺耳的“咔咔”聲。
“這鬼地方……”他低聲咒罵了一句。下山一路還算順利,收拾了幾個不成氣候的游魂野鬼,讓他覺得師父有點(diǎn)小題大做。但一踏入這片據(jù)說叫“**黑水鎮(zhèn)**”的地界,一切都變了。
這霧,邪門!不僅隔絕視線,連方向感都變得混亂。他的“尋龍盤”雖然破,但天生對陰邪之氣敏感,此刻這瘋了一般的反應(yīng),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里的陰氣,濃郁得驚人!而且……駁雜混亂,充滿了惡意。
更讓他心里發(fā)毛的是,進(jìn)鎮(zhèn)子半天了,一個人影都沒看見!街道兩旁是典型的湘西吊腳樓,木質(zhì)的房屋在濃霧中沉默矗立,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只窺視的眼睛。門扉緊閉,有些甚至用粗大的木條從外面釘死。青石板路縫隙里長滿了濕滑的青苔,空氣里那股甜腥味似乎更濃了些。
“有人嗎?”陳渡提高聲音喊道。聲音在濃霧中傳出去不遠(yuǎn),就被吞噬了,連個回聲都沒有。只有死寂。
他走到一戶看起來稍微整齊些的人家門口,抬手敲了敲門:“老鄉(xiāng)?開開門,路過借個宿!”
“篤篤篤……”
敲門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里面毫無反應(yīng)。
陳渡不死心,又用力敲了幾下:“老鄉(xiāng)?在下龍虎山道士,路過此地,討碗水喝也行啊!”
依舊死寂。仿佛門后根本就是空屋。
陳渡眉頭皺得更緊。他后退一步,凝神看向那緊閉的門縫。運(yùn)起一絲微弱的“望氣術(shù)”——這是道士觀察陰陽氣場的基本功。
這一看,讓他心頭猛地一跳!
門縫下方,絲絲縷縷肉眼難辨的、帶著灰敗死氣的陰氣,正如同活物般緩緩滲出、盤旋!這不是空屋!里面有人!但活人身上,絕不會有這種如同尸體腐爛般的死氣!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這鎮(zhèn)子,不對勁!
就在這時,一陣若有若無、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穿透濃霧,隱隱約約地飄了過來。
是……嗩吶?
但那調(diào)子極其古怪,嗚咽低沉,不成曲調(diào),更像是……某種絕望的悲鳴,又像是……某種不祥的召喚。在這死寂的濃霧鬼鎮(zhèn)里響起,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陳渡循著聲音的方向,握緊了桃木劍,小心翼翼地走去。腳下的青石板路似乎沒有盡頭,濃霧在眼前翻滾,像隱藏著無數(shù)不可名狀的東西。他感覺后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一種被無數(shù)雙眼睛在暗處窺視的感覺,越來越強(qiáng)烈。
嗩吶聲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詭異,最后停在一個方向。
陳渡穿過一條狹窄的巷道,眼前豁然出現(xiàn)一片相對空曠的地方——一座古老、破敗的祠堂。
祠堂的飛檐在濃霧中若隱若現(xiàn),黑沉沉的大門敞開著,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門口掛著兩盞慘白色的燈籠,在無風(fēng)的情況下,詭異地輕輕搖曳著,發(fā)出慘淡的光暈,勉強(qiáng)照亮門前一小片區(qū)域。
那嗚咽的嗩吶聲,正是從祠堂深處傳出來的!
而讓陳渡瞳孔驟縮的是——祠堂門口的空地上,竟然或站或坐,聚集著幾十個……“人”。
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著破舊的當(dāng)?shù)胤棧粋€個如同泥塑木雕般,紋絲不動地杵在那里,面朝祠堂大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麻木,直勾勾地盯著祠堂深處,仿佛失去了靈魂。對陳渡這個陌生人的出現(xiàn),沒有一個人轉(zhuǎn)頭,沒有一絲反應(yīng)。
濃霧繚繞在他們周圍,慘白的燈籠光映著一張張毫無生氣的臉,如同……一群等待被送入墳?zāi)沟幕钍?
陳渡倒吸一口涼氣!這詭異到極點(diǎn)的場景,比他之前遇到的所有小鬼加起來都瘆人百倍!
他強(qiáng)壓下心頭的悸動,目光越過這群活死人般的鎮(zhèn)民,投向祠堂深處。
祠堂正中央,高高的神臺上,供奉的祖先牌位東倒西歪。而神臺下方,一口巨大的、通體暗紅的棺材,赫然停放在那里!
棺材的樣式極其古老,木質(zhì)暗紅發(fā)黑,仿佛浸透了陳年的血污。棺身表面,用某種更加深暗近黑的顏料,勾勒著扭曲而繁復(fù)的紋路,像是某種邪異的符咒,又像是無數(shù)痛苦掙扎的人形。一股肉眼可見的、凝練如墨的陰寒之氣,正源源不斷地從棺木的縫隙中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彌漫在整個祠堂內(nèi)部,讓祠堂的溫度比外面更低了十幾度!
更恐怖的是,棺材的蓋子……并沒有完全蓋嚴(yán)!
留著一道三指寬的縫隙!
縫隙里一片漆黑,深不見底。而那嗚咽的嗩吶聲,就是從這道縫隙里傳出來的!聲音鉆進(jìn)耳朵,帶著一種直透骨髓的怨毒和冰冷。
祠堂內(nèi)并非沒有光亮。棺材前方,插著三根手臂粗的血紅色大香,正無聲地燃燒著。那香燃燒的速度極快,火星明滅,升騰起的煙霧卻不是尋常的青色,而是……一種粘稠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紅色!紅煙裊裊上升,卻不散開,反而像有生命般纏繞在血棺周圍,被棺木貪婪地吸收著。
棺材兩側(cè)的地面上,貼滿了黃色的符紙。但那本該辟邪鎮(zhèn)煞的符箓,此刻卻如同被無形之火炙烤,邊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卷曲、焦黑、碳化!
“嗤……”
一張符紙猛地燃燒起來,瞬間化作飛灰!
緊接著,第二張,第三張……如同連鎖反應(yīng),棺材周圍的符紙接連自燃、化為灰燼!那口暗紅色的血棺,在符箓?cè)紵奈⒐庥痴障拢咨砩吓で募y路仿佛活了過來,微微蠕動,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邪氣!
“嗚……嗚……”
嗩吶聲陡然變得尖銳、急促!充滿了某種急不可耐的狂躁!
“咯……咯咯咯……”
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刮擦聲,毫無征兆地從那漆黑的棺材縫隙里傳了出來!
那聲音……就像是什么東西,用堅(jiān)硬而鋒利的指甲,在從棺材內(nèi)部,一下,一下,緩慢而用力地……刮著厚重的棺木內(nèi)壁!
每一聲刮擦,都像一把冰冷的銼刀,狠狠刮在陳渡的心臟上!
他握著桃木劍的手心,瞬間沁滿了冷汗。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九幽黃泉的刺骨寒意,穿透他單薄的道袍,無視他修煉多年的護(hù)體陽氣,直接侵入骨髓!
兜里那幾張師父給的皺巴巴“五雷符”,此刻隔著布料,竟隱隱發(fā)燙!
陳渡臉色煞白,他終于明白師父那句“山下的鬼,兇得多,也邪得多”是什么意思了。
這口棺材里的東西……根本就不是他之前收拾的那些小鬼小妖能比的!
它兇得不講道理!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間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