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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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6章 【良枝篇九十一】喚人嬌鳥怕開窗
- 第125章 【良枝篇九十】嫩寒無賴羅衣薄
- 第124章 【良枝篇八十九】水浴涼蟾風(fēng)入袂
第1章 【蒹葭篇一】生為蒹葭,飄蓬孤命
師父曾說過,草原上的鷹,總是比太子爺養(yǎng)的海東青蒼勁威風(fēng)的多。
此刻,我正抱著畫板靜靜坐在圍場之外的湖邊,徐徐清風(fēng)拂面,多有發(fā)絲凌亂。手指片刻不停的在紙上來回摩擦,日暮交接時分,湖邊飲水的鳥,被朦朧的斜陽漸漸掩蓋。
光陰暗淡,殘陽如血。
我想,現(xiàn)在那圍場盛宴,應(yīng)是正擠滿了蒙古各路貴胄王爵,說著皇上威武圣明的話,飲著自家醇香的奶酒。陽奉陰違,心里指不定多恨這個一代明君呢。
好個圣明,自詡天朝,卻將他們的族人趕到這個土地貧瘠的地方。
不過,這大概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
我只需做好分內(nèi)之事,安分守己畫出此次圍獵,皇上是多么的雄姿英發(fā),不減當(dāng)年,皇子們是多么的意氣風(fēng)發(fā),英勇無畏。
想著,我不禁扯動嘴角苦笑,暮鳥仿佛被我嘴角的笑意驚擾,振翅遠飛。
不枉十三阿哥老是說,畫如其人,你這畫都半真半假,只怕是作畫之人,也是個虛偽之徒。
是的,虛偽。我自嘲不過,任憑別人紛說,這畫,這人,著實虛偽。
落日余暉,漸行漸滅。我手中的畫筆一刻不停在畫板摩擦,頭發(fā),眉,眼睛,衣角,圖騰,靴子。
這個人在我手中,無論他在做什么,都永遠比他身旁之人奪目,使金玉無光。
就像十三阿哥常常調(diào)侃,呦,蒹葭畫的這不是十四弟吧,我看倒像京城名伶,蘇綾桂晚。
桂晚與蘇綾二人是北京城里的名角兒,個個生的男生女相,花腔婉轉(zhuǎn),驚若天人。饒是我這種久居深宮內(nèi)院的人也時常聽說二人的名字,傳聞京城里還有二人的追隨者和仰慕者,日日在大街上掐架。
我有些心虛的低頭仔細看著筆下的男子。
真的,很完美么?
突然,湖邊響起聲音,驚飛了飲水的鳥兒四處逃散。我連忙收起了紙筆,匆匆躲進旁邊的茂盛草叢中。
由遠到近的腳步聲傳來,我難免有些心慌,久居深宮,直覺敏銳,縱是深夜腳步,也讓人惶恐不安。
我小心翼翼的蹲著,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
——四哥,此次八哥留在朝中與阿靈阿怕是要削減內(nèi)務(wù)府實權(quán),你為什么還把海富留下?不是正中下懷嗎?
——阿靈阿以次充好的事情胤禩怕是還被蒙在鼓里,否則以他的秉性,斷斷不會容忍自己手下的人做出這種事情。
——你的意思是……
——要想除掉阿靈阿,海富不失為一枚好棋子。
——既然如此,我們何不直接拿證據(jù)朝圣?
——你覺得,勾心斗角的戲,皇阿瑪可會厭倦?
——……是我愚笨了。
——……有人。
聞言,我躲在草叢中心頭一顫。這個四爺在朝堂中行云流水玩弄權(quán)術(shù),若是發(fā)現(xiàn)我偷聽他們談話,怕是日后的日子,苦不堪言。
——出來。
我心下忐忑,糟了,這次死是死定了,怕就怕死的難堪。
我硬著頭皮慢慢的起身,緩步走到他們身邊。
“參見四爺,十三爺。”
我未敢抬頭,卻聽十三阿哥冷笑一聲,“這不是蒹葭畫師么?深更半夜在外游蕩,可是有什么好事惦記著?”
我低著頭,不敢直視他們二人,生怕一個眼神不稱意我便曝尸荒野。不行不行,我還沒有畫出驚天地泣鬼神的畫來青史垂命,就這樣死了,豈不是白來人間走一趟,太虧了!
四阿哥沒有喜怒哀樂,只是面無表情的望著我,聲線低沉,道,“夜深了,別四處亂走,這不比北京城,人少狼多。”
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那一刻,我甚至有些神經(jīng)錯亂,深宮有一句話,青山容不下二虎,宮宴容不下祥葭。
就連皇上每次都會有意無意將我跟十三阿哥分開,生怕我們二人的烽火戰(zhàn)亂殃及無辜。
而這一次,他們二人居然放了我……
我忽然有些動容,師父說,有的時候,不殺,便是恩。
望著四爺遠去,十三阿哥別有深意的碰了一下我的肩,笑著說,“更深露重,小心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