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深夏了，太陽掛在天空之城，炙熱的陽光撒向人間，將人們曬得昏昏沉沉口干舌燥。

馬車里的胤祥卻顯得樂不思蜀，一直笑著。

我被這鬼天氣折磨的心煩意亂，沒有理會他，靠在一旁休息。

他得意的說，“蒹葭，你可有福了，四哥家里那壇竹葉青我可是盼了好久呢，沒想到今日卻邀了你一同前往。”

“我人品好，竹葉青都愛我。”

“……”

四爺的府邸離八爺的府邸很近，嗯，就是互相挨著的。

我搖頭苦笑，皇上，您絕對不是成心的。

四爺今日推辭了內務府的事物，在家里修身養性，院子里親手栽種了花草瓜果，盛夏時分開的正濃。

葡萄架下擺了一桌酒席，四爺，歡頤，胤祥，還有我。

四個人談笑風生，把酒言歡，好像是頂好頂好的兄弟知音一般，從未有過不愉快。

歡頤成了親，褪去了稚氣，有了主母的風范。

可是，同我，也少了親密無間。

我從不愛飲酒，可是那日，卻痛痛快快喝下四爺為我斟滿的三杯竹葉青。

清冽甘甜，唇齒留香。

四爺笑著看我，嘖嘖稱贊，“蒹葭格格好酒量。”

“四哥過獎了。”

歡頤于我，平日雖親近，卻終究不如和胤祥的感情來的真實。我和四爺寒暄之際，她便和胤祥鬧起了酒，一杯一杯下肚，絲毫不見醉意。

酒過三巡，夜色已深。

下人攙扶著爛醉如泥胤祥上了馬車，我不動聲色在袖口抽出賬目遞給了四爺，匆忙跟進了馬車里。

我不喜歡接觸這個過于冰冷的男子，生怕他的冰冷，刺傷于我。

四爺手中拿著賬目，笑的真切，“路上小心，照顧好他，弟妹。”

他輕吐弟妹，擲地有聲的二字將我打入無盡深淵。

我明白，他在說，別以為自己有多高貴，你不過是和我們一樣懂得棄車保帥的人，蒹葭，你可算是徹徹底底，變成了漢營的女人。

如果他們是滿手鮮血的屠夫，那么我就是幫他們遞刀的人，罪惡沒有深淺，我們終究都是一群，要下地獄的人。

馬車里濃重的酒味熏的我淚水直流，胤祥掙扎的沉重的腦袋爬到我面前，輕輕為我拭去眼淚，問我怎么了。

我搖頭，說酒味辣的。

他昏昏沉沉雙手扣住了我的腰肢，頭埋在我的脖頸間，吐出來的熱氣散在我的耳邊，化成緋色的兩靨。

他輕念。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蒹葭湯湯，畫筆為妝。

所謂良人，宛在，馬車上。”

念完，他傻傻的笑了。就好像自己說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一樣，那樣信任，那樣依賴的微笑。

嚯，這酒真辣啊。

嗆得我淚水難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