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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蒹葭篇十六】自古帝父兩難全

回宮后,我便一病不起。

皇上的賞賜加上各宮娘娘送來的補品在如意館的畫室里堆積成了小山,喝的我頭昏腦漲。

師父探親至今未歸。

早上起來,見外面陽光正好,我推門走了出去,迎面遇到奶嬤,奶嬤看我起來,很是高興,急忙跑進屋子里拿了件衣服出來為我披上。

“奶嬤,誰來過了?”

“是德妃娘娘,送來了幾根頂好的何首烏,吩咐我一會做成湯藥給格格服下,哦,格格與十三阿哥的婚事德妃娘娘已經著手操辦起來了,德妃娘娘是個識大體的人,風光體面肯定沒的說,更何況十三阿哥還是她跟前長大的,格格盡管放心。”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成親而已,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奶嬤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奶嬤,你要說什么?”

“格格,十三爺,被皇上罰了。”

“為什么?”

是啊,胤祥正是受寵,為何突然受罰?

“朝中具體老奴也不清楚,只是聽說十三爺在南方賑災一事上與皇上起了爭執,然后又抗旨去了延禧宮,在章佳皇貴妃生前的房間里喝的酩酊大醉,皇上打了十三爺板子,下令將他軟禁在延禧宮。”

我心陡然一緊,自從章佳皇貴妃薨世,皇上下令封了延禧宮,任何人不得入內,胤祥卻為何明知故犯,觸怒圣威?

我想,大抵是他對皇上起了怨恨,他終究認清了,他不是皇阿瑪,他是一個心系天下的帝王。

可是皇上所做,著實有些殘忍。

常人吃了板子必要上藥養著,但他卻將胤祥軟禁在延禧宮,沒有太醫,沒有上藥,加上心灰意冷,醉酒,饑餓,寒冷。

我越想心里越是擔憂,急忙讓奶嬤為我梳妝打扮,風風火火趕到了養心殿。

烈日下我在華美的石階前跪了許久,汗濕透了里衣,而那個千古明君卻遲遲不肯見我。

李公公推門走了出來,看到我長跪不起,嘆氣搖頭,走了過來。

“格格就先回去吧,皇上折子還沒有批完,這會怕是沒空召見格格。”

“李公公,皇上若是不見我,我便在此長跪不起。”

“格格,虎毒不食子,奴才知道格格擔心十三阿哥,皇上這心里也緊疼著呢,格格就別添堵了,德妃娘娘都勸不動皇上,格格又不了解皇上的脾氣,還是回去候著吧。”

“李公公……麻煩幫蒹葭帶句話,你稟告皇上,就說,老槐樹枝繁葉茂盤根解錯,雖然它留不住每一片葉子,卻深深護著它的根。”

說完,我踉蹌起身,膝蓋跪久了,猛的站起來,疼的抓心撓肝。

我沒有回如意館,徑直去了延禧宮。

延禧宮四處荒草叢生,雜亂蒙塵,門口的守著的太監見到我連忙下跪行禮,我沒有理會,只身往里走。

小太監連忙攔住了我的去路,跪在我面前拼命的叩頭。“格格,格格不能進去,皇上下令任何人不得入內,格格不能進啊。”

“滾開!若再攔我!我便一頭撞死在這。”

說完,我越過小太監,闖了進去。

延禧宮屋子里的陳設和各宮一樣,只是許久沒有人打擾,看起來有些陳舊。

胤祥安安靜靜的躺在延禧宮側寢宮的床上,緊閉雙眼。

我匆忙跑了過去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暗自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起燒。

我蹲下身,趴在床上,心疼萬分的看著面前熟睡的男子,他是我的夫君,是伴我一生的人。

我的手指,輕輕觸摸著他的鼻尖。

胤祥,我可以碰到你。

真好,我還可以觸碰到你。

大概是覺得癢,他拱了拱鼻子,慢慢抬起了眼簾,不經意瞥過我的臉,像是踩了貓尾巴一般跳了起來。

“你!你胡鬧!”

“我沒有!”

“誰讓你來的!”

“我自己讓我來的。”

“你!……別胡鬧,聽話,你快回去。”

“你的傷還疼么,我帶了金瘡藥”

“你回去!”

“我不!”

看著我的倔強,他的眼睛里那閃閃發光的東西,從生氣開始變得心疼,伸手扯過我摟在懷里,貪婪的吸取我身上的味道。

“我很好,我沒事,蒹葭,我們就要成親了,答應我,你一定要完完整整的嫁給我,我也答應你,一定完完整整的迎娶你。”

“我求你,讓我著陪你,刀山火海也要陪著你,胤祥,你知道么,我多么想以后有一個孩子,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我擅闖延禧宮的事情早已被小太監稟報給了皇上,皇上聽后龍顏大怒,反了反了!全都反了!兒子混賬!兒媳婦也跟著抗旨不尊了!打板子!全都拖出去打板子!

奏折毛筆丟在了無辜的宮人們身上,李公公也跪在一旁不敢大聲說話。康熙丟完東西,氣也消得七七八八,李公公這才上去摸摸龍胸,滿口皇上息怒。

“李公公,你說說,這叫什么事兒!別說朕是皇上!朕就是尋常百姓!生個兒子他也不能帶著沒過門的媳婦給朕一嘴巴!混賬東西!也不知道哪來的牛脾氣!”

“皇上息怒,十三阿哥雖然有些年輕氣盛,但畢竟還是有大胸懷的血性男兒,頗有皇上當年的氣概啊。”

言下之意就是,您老口口聲聲的混賬東西可是你生的,牛脾氣鐵定也不是從我這個太監這來的,真是的,也不知道隨誰!

康熙獨攬大權過了半輩子,跟老妖精一樣,自然聽得出李公公的言下之意,可是卻也找不到漏洞反駁,被噎了個正著。

可是想想也對,這群不知進取爭來斗去的東西還全都是自己的種,能怪的了誰呢,這是不是生的有點多了?

真是的,也不知道生這么多干什么!找不自在!

皇上越想越來氣,越來氣還越想,伸手把桌子上唯一的筆硯摔了個粉碎,還不敢大聲嚷嚷自己在氣些什么,只好喊了一句。

“瓜爾佳進貢的墨湖硯太美觀了!華而不實!叫朕怎么用!”

這邊,正在吃羊肉的瓜爾佳王子坐在蒙古包里打了個噴嚏,看了看天,摸了摸鼻子,不好,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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