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林間，樹木蔥郁，晨霧彌漫。

初陽微照之下，風景美不勝收，宛如人間仙境。

然而，一聲清脆的嗓音打破了這林間的靜謐。

“鄭謙！你又在看那些雜書！”

正躺在樹上悠閑的看著書的鄭謙，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身體一晃，直愣愣的便從樹上掉了下來。

不過眼見其就要摔在地上時，身體卻忽然詭異的轉動了一下，十分平穩的站立在了地上。

面對這頗為神奇的一幕，他面前的少女卻未露驚色，仍舊是一臉怒容：

“你還說這段時間會好好修煉，可現在又在看那些雜書！這么愛看書，當初就別來啟明宗，在俗世做個書生不就好了，修什么仙！問什么道！”

看著少女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鄭謙有些無奈。

他本想開口解釋，可少女的“輸出”卻并未停止。

“修煉一途，不進則退，身為修士，自當每日勤修！整個啟明宗，除了你之外，你看哪個弟子不是時刻修煉？只有嫌時間不夠用的，哪有像你這般整日看書的？”

“倘若你是沒這個天賦也就算了，可你的天賦并不比誰差！如果你肯拿出看那些閑書的一半時間，現在恐怕也早已踏入金丹之境！”

“而且……距離春祭只剩下十八天了，你若在這十八天內還不能突破至金丹期，那就只能去做一個普通的內門弟子，而內門弟子……”

少女說到這，眼眶已然泛紅。

她狠狠的瞪了鄭謙一眼，轉過了身去。

少女素來要強，此時話沒說幾句便哭了，并不是因為她淚淺，而是因為內門弟子……

確實是個“高危職業”。

在啟明宗，弟子分三類：執事弟子，內門弟子，親傳弟子。

所謂執事弟子，便是那些修煉天賦不行，但德行尚可的人。

他們會被宗門留下，負責處理一些宗門的內部事物，比如……清掃院落。

說是執事弟子，可更直觀的稱呼，其實是……雜役。

親傳弟子則恰恰相反，他們是最具修煉天賦的那些人，一般都會被各位長老，甚至是宗主收入門下。

所謂“親傳”，便是有師父親自傳授。

他們不用承擔過多責任，主要的任務就是——修煉。

而內門弟子，雖然號稱是宗門的“中堅力量”，但卻連個師父都沒有，只是由傳功長老統一指點修煉。

他們的修煉天賦不上不下，是“沒有大機緣，成不了大氣候”的一批人。

所以他們需要下山歷練，尋求機緣，順帶斬妖除魔，弘揚宗門聲威。

而在這種遍地妖魔的世界歷練，其危險程度不用多說。

舉個數據，啟明宗這百年來，新收的內門弟子有572人，而目前存活者……283人。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死亡率將近50%的“職業”。

當然，仙路崎嶇，道阻且長，修煉本就步步驚險。

就算是躲著閉關，也有著走火入魔的風險。

而修仙界更是每日爭斗不停，人命如草芥。

可再怎么說，做個能安靜修煉的親傳弟子，總比做要去外面歷練的內門弟子強吧？

若是天賦不夠也就算了，可少女知道，鄭謙是有天賦的，甚至不比她自己差。

但她不知道的是，鄭謙之所以偷懶不修煉，恰恰就是因為天賦……太強。

“青陽老祖裴易，劍心劍骨，得道君指點，修《無極劍決》，三月筑基，兩年金丹，五十余載而蛻凡成仙……創立青陽劍宗，有劍圣之名。”

“啟天圣子楚不凡，先天道體，拜道尊為師，修《啟天神典》，一月筑基，九月金丹，三十余載而蛻凡成仙……外出歷練時，為風云教主所殺。

……

特殊體質，名師指導，頂級功法……而就這，修煉速度最快的也是一月筑基。

還有一位。

“魔尊破軍，本為大佛宗弟子，耗時千年方修至大乘境。然其天生魔心，后轉修自創功法《斬佛魔功》，十日筑基，三月金丹，十數余載而蛻凡成仙……創立魔宗，現為魔宗之主。”

這種重修的大佬，修煉只需要“攢經驗”的人，筑基也用了十天。

而鄭謙……

體質未知——不知道有沒有特殊體質。

修《納氣決》——最基礎的修煉功法。

一夜……練氣巔峰。

更準確的說，是半夜。

更精準的說，是兩個時辰。

而他之所以沒突破到筑基期，不是因為別的，完全是靠他反應夠快，及時停了下來。

雖然那時候鄭謙還不大清楚，一夜筑基到底意味著什么，但他兩世為人，深知一個道理——財不露白。

所以他不僅沒有大肆宣揚，甚至都沒敢去問人，而是自己去了宗內的藏書閣，查閱了一些相關資料。

上面那些便是他查到的資料。

鄭謙當時看到后，甚至都想把自己給解剖了……

除了那些有特殊體質的天才，正常人修煉，誰不是以“年”，甚至是“百年”、“千年”來計時的？

要知道，就算是啟明宗這種掌控一州之地的大宗門，對正式弟子，也就是內門弟子的要求，不過就是十年內修煉至筑基期。

而像關依漣這樣四年筑基的，已經是宗內長老都會搶著要收徒的天才。

至于鄭謙這種一夜練氣巔峰的……估計只會被燒了祭天。

超過常人是天才，超過天才可稱妖孽，而超過妖孽的話……那只會是一種罪孽。

所幸那一夜鄭謙停的及時，否則他若突破到筑基期，那種大境界突破時的動靜，肯定會引起一些人的注意，那到時候……

鄭謙現在想起那一夜來都有些后怕。

所以在了解了自己的“天賦”后，他哪還敢修煉？

只能寄情于書冊之間了。

十年來，鄭謙主動修煉的時間，加起來恐怕都湊不夠一天……他的修為純靠“自然增長”。

然而就算如此……

“金丹之力！”

少女轉過身來，驚呼出聲：“你已經突破了？”

鄭謙收斂了氣息，微微點頭，故作郁悶道：“這些天我真的是在修煉，前天就已經突破了。”

“太好了！”

少女臉上滿是抑不住的驚喜，可看到他手上的書冊后，又皺起了眉：“前天突破的，這么說，你已經看了兩天的雜書？”

鄭謙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勞逸結合嘛……你知道我的，若是一味苦修的話，容易走火入魔。”

話是這么說著，但他心里卻有口老槽想吐：

什么時候連看書這種事，都成勞逸結合中的“逸”了？

“那也不能總是看這些雜書！”少女有些沒好氣的說著，但臉上的表情卻已經緩和了幾分，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釋。

“這也不算是雜書吧？”鄭謙抬手把書名露了出來——《陣法雜談》。

“這應該是一位陣法大師所著，說是雜談，可卻講了許多的陣法精要，我受益不小。尤其是他對于基礎陣法轉為高階大陣的一些想法，簡直……呵。”

鄭謙看著面無表情的少女，尷尬的笑了笑，沒再繼續說下去。

而后，他手腕一轉，手上的書冊便消失無蹤了。

少女注意到這一幕，有些驚訝：“儲物法寶！你哪來的？”

“自己煉的。”鄭謙露出手上戴著的儲物戒，晃了晃道：“想要嗎？”

“不想！”

少女白了他一眼，而后又是一副教訓的口吻：“你有心專研這些，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要記住，修為才是根本。”

她頓了頓道：“丹陣器符，無論哪一道都需要耗費大量的精力，方能有所成就。你應該選擇最喜歡的一道去專研，而不是什么都想學。什么都想學，最后的結果就是什么都學不會，只會白白浪費掉修煉的時間。”

看著面前表情嚴肅的少女，鄭謙差點就把掛在嘴邊的“媽”字給喊了出來。

他搖頭嘆氣：“關依漣師妹，你今年才22歲吧？能不能有點少女的朝氣？別像我m……”

“像你什么？”

“沒什么。”

鄭謙連連搖頭，而后手掌一翻，一個精致的手鐲便出現在了手上。

“這個給你。”

關依漣眨了眨眼：“這是……儲物法寶？”

“嗯。”鄭謙點頭道：“我才學會煉制，而且修為太低，所以煉的粗糙了些，空間也不大，你將就著用吧。”

“那你還好意思給我。”

關依漣嘴上嫌棄著，但手卻飛快的將手鐲拿了過來。

她細細摩挲了幾下后，頷首道：“還不錯。”

說話間，她不禁意似的擺弄了一下左手的衣袖，將手腕給遮了起來。

鄭謙瞄了她一眼，笑著搖了搖頭：“都忘了你已經拜了唅玥上仙為師，怎么可能會沒儲物法寶。”

唅玥上仙，啟明宗八大金仙長老之一，地位僅在宗主和幾位太上長老之下。

關依漣白了他一眼，直接將他送那個手鐲戴上了手腕：“誰會嫌法寶多的。”

說著，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對了，我帶你去見我師父吧！她之前就已經答應我了，只要你符合成為親傳弟子的要求，她便可以收你為徒。”

鄭謙聽的一愣。

唅玥在啟明宗是出了名的高冷，輕易不會收徒，目前除了關依漣外，好像就只有一位徒弟。

能說動她答應收下鄭謙這個“普通天才”為徒，關依漣可是廢了不少功夫。

鄭謙自然也明白這點。

他溫和的笑了笑：“謝謝。”

關依漣又白了他一眼：“跟我道什么謝，當初要不是你背著我上山，我連入宗的機會都沒了，哪還有今天？”

她說話間，與鄭謙對視了一眼。

兩人似乎都想起了當初的場景，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