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玩迷局
最新章節
書友吧 5評論第1章
古玩店
我在古玩店百無聊賴的拿著馬尾拂塵撣撲著蒼蠅,那只綠頭大肚蒼蠅已經跟我周旋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每次都在馬尾即將掃中它的時候,精確飛離元代的青花大肚瓶和明代的宣德爐,馬尾一抖,掃過王羲之的大鵝圖和黃庭堅手書蘇東坡《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尖利的馬尾掃掉了茶漬做舊的表層,露出下面白色的紙茬。
我走近觀察了一下,扭頭看看老谷頭兒不在,用大拇指快速在紙上摩擦幾下,目測是恢復了原狀,然后坐回原位,繼續用馬尾撲擊那只奪命而逃的蒼蠅。
老頭兒端著茶壺從后面出來看到我這副疲賴的樣子就來了氣:“你個懶貨,柜臺上的灰塵都落了一尺厚了,你就不能給擦擦,怎么就養了你這么個懶蛋。”
我懶洋洋看他一眼:“我的谷大爺,您這古雅軒,從里到外,只有門口那個石獅子是真家伙,還是前幾天剛訂做的,要是不落點灰,怎么看都是蒙事兒。”
老谷盯著我看了半天,我依舊認真的打擊那只蒼蠅,他氣的打我腦袋一巴掌:“混小子,連個蒼蠅都搞不定,來,看大爺我的。”說罷奪過拂塵認真的瞄準那只剛落在架子上的鈞瓷瓷瓶上大蒼蠅。
叮鈴咣啷,一陣碎響,不出意料,標價好幾千萬的鈞瓷大花瓶碎了一地,老頭兒低頭痛心疾首的說:“娘的,不服老不行了,手頭還是比前幾年慢了。”
我白了他一眼,準備搶過拂塵繼續跟蒼蠅周旋,老頭兒扭過身子繼續撲擊,嘴里還念叨:“趕緊把那堆垃圾掃了,別一會兒扎著腳。”
站起身來,把那堆碎片撮進垃圾桶,順便把那張標了兩千萬的紙簽也扔了進去,扭頭一看老頭兒還在興致勃勃的玩那只蒼蠅,輕輕走進柜臺里面,從柜子深處拿出來一個茶葉盒大小的純銅盒子,朝一端一按,另一端的盒子口啪的打開一個小門,里面竄出來一個物件。
只見那個物件搖頭晃腦的竄上柜臺,一溜煙撲上貨架,恰逢那只綠頭大蒼蠅剛好落在一個筆洗上,那個拇指大小的物件飛快的竄到了筆洗上,蒼蠅仿佛感知了危險,剛振翅膀想要飛起來,只見那個物件一躍而起,一口叼住那只綠頭蒼蠅,一聲令人惡心的嘎吱,綠頭蒼蠅被咬死,它頭一甩,正好彈在老谷頭兒的臉上,把老谷頭兒惡心的直撲棱腦袋,那個物件一擊得手,飛快的原路返回,啪嗒一聲盒蓋封住,那個物件就消失在我手里。
老頭兒臉一沉:“你把它拿出來干什么,那是能隨便玩的,放回去!”
我又給了他一個大衛生球眼,不是你天天晚上拿出來在燈下撲捉金金娘的時候了,雖不情愿,還是扣著底部把發條上緊,準備放回去。
這東西叫“八音龍盒”大小約一個二兩的茶葉盒,周身黃銅所鑄,翻開之后是“弄玉吹簫”典故,上緊發條之后聲音清脆迷人,做工精致,構思奇巧,最神奇的是,扣擊另外一端的機關之后,會從一端的暗門處奔出一條由銅鱗片構造的赤龍,能夠追殺五丈之內的蚊蠅飛蟲,傳說是當年宮中慈禧老佛爺的心愛之物,據說夏天放在枕邊防止蠅蟲騷擾。
想想寂寞深宮,夏夜深沉,半夜三更,老佛爺抱著八音龍盒逮蒼蠅玩,我也是深深的醉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掛的銅鈴“叮鈴鈴”響了起來,只見一個身形魁偉的中年人慢慢走了進來,精致貼身的定制西服,錚亮見人的皮鞋,打理的一絲不茍的頭發,未語先帶笑的面容無一不顯示這個人良好的家教和自然流露的優越感。
我和老谷頭兒相視一眼,依然是帶搭不理,我的手卻悄悄的把八音龍盒塞到了柜子最深處。
中年人渾不在意我們的不熱情,興致勃勃的在柜臺和貨架上看了半天,還認真的在假的太宗飛白書前看了半天。
我看了一下老頭兒,他雙眼微閉,坐在角落的太師椅里,似乎進入了禪定,我還是倚在柜子上,裝作很認真的在看柜子上的一本書。
這個人有點意思,要么是棒槌,要么有點門道別有用心,我心里想。
“老板,這幅趙構的《暮春三月詩貼》什么價錢?”中年人看了半天之后微笑發問。
我看了一眼老頭兒,他還是魂游天外狀,我漫不經心的回答:“五百萬。”
“五百萬啊,不貴不貴。”中年人點點頭:“要支票還是現金?”
什么?
我頭皮一陣發麻,支票還是現金?
你有病還是我耳朵有病,這他媽是我從隔壁工藝市場買的,老頭兒極不負責的弄了一些茶漬搞上去,號稱高宗真跡,算上工費也就是五十塊錢。我要五百萬,你竟然敢答應。
你要么是來砸場子的,要么真是個棒槌。
“貨不點眼,貧富由天。”我不陰不陽地說了句行里話,意思是,這貨我只管出手,老子也不知道真假,打眼了可莫要怪我。
“開門揖佛,自當真金白銀。”他說著就從懷里掏出來一個支票本,在北京混了幾年,還是認得這個即兌即付的匯豐銀行本票。
“能請得真佛掌眼,別說五百萬,就是再多點也值得……”中年人邊說邊在支票本上劃拉。
老谷頭兒突然睜開了眼:“小馬,打烊,今天提前關門,什么生意都歇了。”
“那這副字?”我嘴里說著字,卻指著支票。
老頭兒扭頭朝后面走:“我說打烊你沒聽見是吧?”
得,眼見五百萬就黃了,我勉強吊起來一絲笑意:“不好意思啊,老板今天心情不好,不做生意,您改天吧。”
中年人動作僵住了一會兒,還是輕聲嘆了口氣,對著那副飛白書貼說了句話:“老爺子是不肯幫忙啊。”抬頭看了我眼,然后收起支票本,緩緩走向門口,突然轉頭問我:“明天幾點開門?”
“看老爺子心情。”我回答。
“明天是不是會開門?”他繼續追問。
“還是看老爺子心情”我依然面無表情。
他搖搖頭,離開,我開始收拾門板,槐木門板上大大的歇字,下面被我惡作劇的用毛筆寫了個“CLOSED”老頭兒問什么意思,我說是西夷的“福”字,招財的,挨了老頭兒一記腦門鑿兒。
老鬼,什么都瞞不住他!
下了門板,老鬼沒有管飯的意思,我準備去騎了電動車回家,瞅了一眼手機,這才下午四點。
正準備走的時候,被老頭叫住了,他說:“晚上加個夜班吧。”
夜班,我第一次聽說我們這兒還有夜班,要知道,我已經懶散的過了兩三個月了。
可是,這么懶散的職位,如果我說這是個公務員崗位你們信嗎?
以下這些純屬回憶,腦子里一團亂麻,大家湊合看吧。
我姓馬,叫馬澤,父親是文化局的普通干部,母親是個小學教師,家庭普通,人生普通,連生活軌跡都波瀾不驚,唯一令人有點說頭兒的就是,我的家鄉是個歷史悠久的小城,傳說中的好幾朝古都,據說地下文物可以令一些國家的博物館羞憤自盡。
然后,然后,沒想到,我這個最普通的人與最傳奇和有看點的地下古文物聯系在了一起。
這話說起來有點長,大學畢業后去北京呆了四年,經歷了打工,創業,毫無懸念的創業失敗,摸著口袋里最后幾百塊錢的時候,我爹打電話問我可曾找到了媳婦,孫子幾時能讓他抱上,我義正言辭地告訴他,事業不成何以家為,我爹就說了三字:“滾回來!”于是我出生后第一次那么聽話,愉快的滾回了老家,一個中原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