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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前言
20世紀60年代早期,在薩塞克斯大學(University of Sussex),我剛剛步入學術生涯,自告奮勇去教授一門講“社會結構與社會變遷”的課程,理由是在書寫有關社會的歷史之前,先去了解什么是“社會”,是個不錯的想法,而學習一個主題的最佳方式,就是去教授它。教這門課也招來了湯姆·博托莫爾(Tom Bottomore)的一項邀約,他讓我撰寫一部關于“社會學與歷史學”的書,并于1980年由艾倫與昂溫(Allen and Unwin)出版公司刊行,以向兩個學科的學生們介紹他們在對方那里可能找到的最具價值的東西。十多年后,政體(Polity)出版社又給我機會對此書進行修正、增訂和改寫。
如今的第二版以新書名問世,以更準確地傳遞書的內容。初版序言指出,社會人類學“在本論著中扮演的角色比書名所表現的更為重要”,與此同時,對經濟學和政治學也有一些討論。不過,到了20世紀90年代,也許有理由期待在討論社會理論時涵蓋更大的范圍,包括傳播學、地理學、國際關系、法學、語言學(尤其是社會語言學)、心理學(尤其是社會心理學)和宗教研究之類的學科或分支學科,并且幾乎不可能排除諸如批判理論、文化理論與女性主義理論之類的跨學科研究,甚至是哲學(不妨將其定義為關于理論的理論)。
如此拓展論著的范圍,引發了一些問題。這個領域太寬泛,一己之力無法掌控。盡管我在過去30年間在社會理論方面的閱讀頗為廣博,也對其如何可能運用于書寫歷史一直有所思考,但我自己的史學經驗卻顯然是有限的。我一向專治16、17世紀歐洲的文化史與社會史,對于其他大陸、其他時期和其他學科的了解充其量也只是拼拼湊湊。因此,我所選擇的具體例證往往是自己的研究與教學中比較熟悉的,哪怕其代價是一定程度上的失衡。
要評述所有這些領域的進展,難以避免個人立場。本書是以已故的費爾南·布羅代爾常說的“總體史”(total history)視角撰寫的,所謂“總體史”,并不是巨細靡遺地闡述往昔,而是強調人類不同探究領域之間的關聯。
還有一個語言上的問題。既然討論已經拓寬,該用什么術語來取代“社會學”呢?寫成“社會學、人類學等等”未免累贅。而談論“社會科學”在過去是符合習慣的,可要是你不相信研究社會的學人也須遵循自然科學的模型(假設有那么一種統合的模型),那可就尷尬了。“史學與理論”作為書名也挺吸引人,不過可能使人錯誤地期待這是一本更有哲學味的書。
因此,我決定使用“社會理論”這個術語(應當理解為包括“文化理論”)。讀者很快就會發現,這個選擇并不意味著這種假定,即在社會學及其他學科中,能夠引起歷史學家興趣的就只有一般性理論。這些學科中使用的概念、模型與方法,有一些也能用于研究過去,同時,將有關當代社會的個案研究與千百年前的情形做比較,也可能大有裨益。
決定這樣來拓展這本書,仿佛決定要擴建一棟房子。它牽涉到大量的重建工作。事實上,更準確的講法可能是,第一版的少數片段已經融入了本質上新啟的構架。所征引的研究有許多是20世紀80年代出版的。盡管如此,我也盡可能不要過于追逐新潮。我依然相信,馬克思與涂爾干、韋伯與馬林諾夫斯基——恕不一一列舉——依然對我們深具教益。
本書初版是在薩塞克斯大學的跨學科合作氛圍下著成的。新版則是十多年來的劍橋生涯的成果,諸位同事對此頗多助益。Ernest Gellner、Alan Macfarlane、Gwyn Prins以及伊曼紐爾學院聚會的歷史地理學研究小組都會認識到,我從他們的激勵、批評和拓展閱讀建議中深受啟發。而在英國之外也有一批同行,包括Antonio Augusto Arantes、Anton Blok、Ulf Hannerz、Tamás Hofer、Vittorio Lanternari與Orvar L?fgren。重寫工作始于柏林科學院(Wissenschaftskolleg),多有受惠于那里的歷史學家和人類學家,尤其是André Béteille對書稿的建設性意見。John Thompson在過去幾年里負責我的社會學再教育,他和我的妻子Maria Lúcia細心校讀了倒數第二稿。若無他們的協助,我或許仍能兌現諾言,卻不能始終精準表達自己的意思。
柏林—圣保羅—劍橋,1990—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