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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初遇姚河
近幾年閩城周邊,每到夜晚就會有廝殺聲,出現的時間很短,偶爾還能在黑夜中看到靈力劃過天空釋放的顏色。一般這個時候,普通百姓會關門閉戶吹燈就寢。四處擺攤的說書人,都會流傳一句話:明月照黑,妖風泣淚。百花飄零,齊送魂歸。
又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閩城九里外的荒地,一群修士大打出手。沒出半炷香的功夫,廝殺結束。每一個倒地的修士都是一劍封喉,還在緩慢的流著血……埋伏在不遠處,一個偽裝成乞丐的男人,趴在土堆后面觀察下面的情況。一連六天的埋伏,終于等到一場修士打斗,也就能看到傳說中的“齊送魂歸”。一陣冷風吹過,他差一點打噴嚏。而這時,一陣花香飄來,他警覺的探頭尋找。
通往閩城的方向,走來一個提著紅色燈籠的小子。這人右手提燈,左手曲于胸前,細細聽來似乎在唱著什么。不出片刻,那人左手生出萬千花瓣飄蕩在空中,逐漸覆蓋在那些死去修士的身上。殘存在遺體身上的靈識化成多彩氣泡,隨著帶有花香的微風,飄的越來越遠……
那人提燈入了閩城的南門,順著最繁華的街道走了一陣。拐了幾個彎來到觀音廟。從里面出來一個道人,是此處唯一的掌事管理者。他困倦的揉著眼睛,“朵兒,你怎么才回來啊?!路上還順利嗎?”
朵兒扯下頭頂的男式帽子,笑道:“一路順利。遠山婆婆收到您配制的香囊,笑的流了好多血淚。我按您說的,用了朝露水燒開洗眼,她能看到一臂遠的東西。”
“那就好。我給你留了饅頭,進去吃了早點休息。明天放燈會,香客來的肯定很多。”掌事打著哈氣回到廂房自己屋睡下。
朵兒每天按時走到街上,兩邊的店主就會探出頭和她打招呼。有時候還會交代給她一些跑腿的活。剩下的飯菜會給她留一些。一整天的口糧就有著落了。放燈會的白天,閩城進來不少外地的客人。飯館的客人尤其多,客人多是佩劍的修士,跑堂的小哥說話都是畢恭畢敬的。
“二位,不好意思啊!我們沒有位子了。您看能坐在門口稍等一會嗎?”跑堂的小哥把飯菜交給朵兒,就去招呼站在門口的兩位客人。他們看起來是師徒二人。站在師父后面的少年,左手握劍目光尖銳。和他對視后的人都心虛的匆忙躲避。從面相上看,少年的年紀和朵兒相仿。店主微笑著收回目光,在柜面下拿出賬本,記好朵兒跑腿的次數。
站在前面的師父捋了胡須,笑答:“沒關系,我們就不打擾了。”說完帶著徒弟飄然離開。
朵兒沒等店主催促,撒開腿向目的地跑。正好了這對師徒一個方向。從身邊經過,聽到師父對徒弟說,“齊澈,你好歹也笑笑!人和人接觸,需要微笑打破尷尬!”徒弟沒吭聲。朵兒一陣風的跑出很遠……
閩城每年一次,年中的放燈會,源于留在家中的女眷,對遠行夫君寄托平安歸來的思念。隨著時間的推移,放燈會的意義包涵更廣泛,更多人放燈寄托了對故去親人的思念之情。
每年的這一晚,住在城內的人們飯后走上街頭,拿著親手做的紙花燈,守在穿城而過的河渠邊,將花燈放入水中,讓它隨著河水漂走。在人群中有一個小姑娘,逆著人們的方向往回走。她捧著一個隔夜的饅頭舍不得吃一口。這個饅頭,還是包子鋪掌柜急著放燈,隨手扔給她一個。
突然一雙手,從身后抓住她的肩膀。她本能轉身向后一縮,手上的饅頭捂在胸口,怯生生的道:“你干嘛?”
“饅頭。”那個人抬起頭看不清面容,污濁的頭發粘在一起許久沒洗過,右手舉到她面前,眼睛盯著她手里的饅頭。兩個人的喉嚨都動了一下。
僵持片刻,朵兒嘆口氣,掰了一大半給他,“我這忙了一整天沒吃東西。餓昏之前才討到一個饅頭。看你這模樣,肯定討不到吃的。這城內見慣了穿城而過的流民。很多人被表面的困難窘迫騙了善心。不是我們熟人擔保,只能灌風飲水充饑了。這一大半歸你,吃飽了也跟著去放燈吧!閩城每年就今天最熱鬧。”說完坐在他身邊,抱著雙腿躲避擁擠的人,一小口一小口啃著饅頭。
他覺得小姑娘口氣不一般,急忙三口吃完饅頭,側目觀察她的身骨。過了一會才問道,“這城里的大小乞丐我都認識。你是從什么地方來的?”
小姑娘目光不離開手里的饅頭,聲音平淡的說:“我本來住在山上,到城內投靠親戚。后來暫住在街角的觀音廟。白天給酒鋪飯莊跑腿送貨,晚上到觀音廟的房檐下睡覺。”
他捋了一下眼前的頭發,伸出手,客氣道:“閩城內難得見到投緣的朋友,我叫姚河。”
小姑娘吃完最后一口饅頭,右手在胸前胡亂擦了一下,沒有絲毫猶豫,“我沒有名字,母親喚我小名朵兒。”她冰冷的小手被姚河溫暖的大手握著。幾處煙花竄上天空炸開絢爛的圖案,朵兒才看清楚姚河的臉,“你隨我來!”
朵兒走在前面,姚河緊跟在后。他們躲過人多的街道,繞了幾個彎回到觀音廟。她很熟悉的把他引到廟門前的儲備水缸邊,“你先洗漱,一會我帶你去放燈。昨晚夢見在河邊放了兩盞燈,早上起來隨手做了兩個。正好勻你一個,虔誠的許個愿,興許就能實現呢?!”說著她一腳邁進屋,找干凈的擦臉布……
姚河聽著朵兒大人似的語氣,又好氣又好笑。自從下山游歷,就沒見過說話這么爽快的人,更何況還是個小丫頭。他一邊洗臉一邊腦海中浮現摯交的臉。如果此刻在身邊,也會同他一樣的反應吧?聽著漸近的腳步聲,姚河摸掉臉上的水,朵兒扔給他擦臉布,一手托著兩個紙船站在面前。里面的燈油和燈芯看起來是東拼西湊的。
“你不說放花燈么?怎么疊了兩個紙船?”姚河瞪大眼睛有些失望,腦海中全是五顏六色,各種形狀的紙花燈。面前的紙船顯得索然無味。
朵兒不由分說塞給他一個,“我娘沒教做紙花燈。我只會疊這個。你走不走,在不走,掌事的回來看到門口的水缸動過,又該不依不饒嘮叨沒完……”她不愿意承認自己手笨,街上的花燈越多越頭疼。那是想家的信號……
姚河看著手里的船,跟著她走到護城河邊僻靜的地方。這里沒有商販的叫賣,也沒有掛在樹枝上好看的花燈。朵兒對落在身后的姚河招手,將手中的紙船放到水面,虔誠的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愿。姚河本能想拒絕,片刻后還是跟著她做了一樣的事。
許愿結束姚河問她,“你許了什么愿?”
朵兒望著越來越遠的紙船,滿意的站起來,反問道:“你呢?”
姚河答道:“希望我的朋友有一天能看到我看到的一切。不用遵守繁瑣的規矩。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活的自由快樂……”
“我希望能有個整潔寬敞,能躺下的床。每天能有讓我吃飽的饅頭。”朵兒收回目光,看著天上的烏云,隨口道:“今夜不會下雨。你要是沒有地方睡覺,我可以收留一晚。”
姚河瘸著腿跟朵兒回到觀音廟。掌事放花燈回來,屋門緊閉已經吹燈早早休息。朵兒前后找了一圈沒見到梯子,皺著眉頭無奈的望著屋頂。姚河看出她的心思,伸手夾著朵兒的腰把她提了起來,腳下發力,身體如鳥兒一樣騰空躍起,踩了幾處瓦片和欄桿。最后輕松的落在房頂。朵兒驚喜的對他豎起大拇指。兩個人小心的坐在屋頂生怕弄出響聲,看著從烏云中慢慢走出的月亮,過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姚河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月光灑在朵兒的身上,似乎有精靈圍繞在她周圍。她閉著眼睛很享受的表情,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會召喚花香?”姚河小聲問。朵兒慢慢睜開眼,從懷里摸出一個口袋,倒出一塊木質類似腰牌的東西,展示給他看。天黑上面的字跡看不清。
姚河用指尖摸索著上面凹凸的地方,“花谷”個字。他驚的汗毛直豎,為了確認無誤,雙手握著湊在眼前看了又看,“你怎么會有花谷的腰牌?這種紋飾,據我所知,只有一位守花谷的女子佩戴。你是她什么人?”
朵兒低下頭,聲音平淡,揉捏著手里有些破損的袋子。“我母親,守了一輩子的花谷。最后也葬在了花谷。我從那里出來,來到閩城找我爹的親戚。他們不愿意讓我進家門。我就四處流浪快一年。街上的活本來就少,有上頓沒下頓。廟里的掌事偶爾接濟我一頓飯。別說我了,你呢?一個人從哪來?到哪去?”她收回腰牌,恭敬的放進懷里。
姚河認識朵兒的母親何琪。那幾年羽山祭奠先祖,有些稀有的花只能去花谷討。花谷主何琪的夫君病故后,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繼續在花谷隱居。算下來,姚河已經在外流浪一年有余。
“不知道。走到哪算哪。你會召喚花香,是……”姚河猛地抓住朵兒的手腕探到脈象,眼神也逐漸變得警惕起來。結合眼前的情況,朵兒體內運轉的金丹,似乎是接受了她娘最后的靈力。加之她先天修為的身骨,以后可能會是不可限量的人物。
朵兒沒有回避,笑著抽回自己的手,打個哈欠道:“我瞇一會。”接著頭一歪向后仰,頭枕著雙手。姚河笑自己有些心急,縱身一躍落在地上,躺在房檐下干凈的地方側臥休息。
第二天早上,一瓢涼水潑在姚河的臉上,小孩舉著水瓢歡呼跑開。他們是住在觀音廟附近的小孩,每天早飯前都過來瘋玩一陣。姚河也不惱怒,嘿嘿的笑著,四周看了看沒見到朵兒的影。掌事的大叔提著大掃把,從他面前經過,漫不經心道:“這個時候她會去街上的包子鋪送包子。幾個大戶人家,最近都喜歡這一口。”
姚河還沒來得及說感謝,掌事扔了掃把背手出了門。要說哪家的包子好,站在街上聞著味道,就能分辨出來。
一聲聲斥責,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姚河撥開人群,看到朵兒被踹倒在地的瞬間,他跑過去擋在前面。打她的收稅官家,人手一個包子。一看就知道,又是在明搶。朵兒抓著姚河的衣角不讓他出面。
“以后每三天孝敬我們一頓包子,稅錢就給你免了。否則見你一次打一次。”那個人轉身撞上一個人,抬頭看嚇得連忙抱拳,“大人!”
“哦。包子好吃?”
“呃…”
“我看不是包子好吃。是你想吃拳頭了!”大人揮拳打倒他,目光平視從朵兒身邊經過。這位大人負責閩城的城防安全。
圍觀的人看不到熱鬧打斗,一哄而散各忙各的。姚河扶朵兒站起來,“有受傷嗎?他們總欺負你?”
朵兒看著人群散開過了會,帶他蹲到墻邊,笑著安慰道:“放心。我才不會輕易受傷。今晚打我的那個人,逃不了一頓毒打。”
姚河沒明白她的意思,“你…故意的?”
“這條街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到了晚上有好戲看。受欺負的百姓也能出口惡氣。”朵兒起身往包子鋪跑去,她要按照約定送完包子。姚河心中一涼,害怕會發生自己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