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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26評論第1章 驚夢
1
凌悠然雙手推開那扇布滿鐵銹的門,微弱的燈光指引著她向前,她赤腳蹚過冰涼的河水,水越來越深,最終淹沒她的喉嚨、鼻子、眼睛,她緊閉著雙眼,再次睜開眼時卻站在了大地之上。前方穿著白色襯衣的少年站在那里,霧蒙蒙的世界里看不清他的模樣,她向前走了幾步,想伸手去觸碰他,一抓卻是一團散霧。等她再反應過來時,少年站在她的身后單手環抱著她的肩,她站在原地不敢動彈,雙眼望著前方的黑暗,不敢向后去看他的模樣,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頸后側,使她全身的汗毛都豎立著。
他的另一只手突然用力地掐著她的脖子,力度大得令她快要窒息,冰冷的聲音在她腦后響起:“我恨你,我恨你。”這三個字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聲音消失,少年也消失在這個空間里,她向前奔跑,前方一片黑暗,地上像鋪滿了荊棘一般,刺得她雙腳生疼。
“啊!不要!”凌悠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來,這么大的動作表示她確實嚇得不輕,“你到底是誰?”額頭上細小的汗珠流向臉頰,盡管手機屏幕上顯示是凌晨三點,但她卻怎么也睡不著了。這七年里,這個夢境總是出現在她腦海中。
她雙手用力地按壓著太陽穴,迫使自己去回憶,卻始終記不起來夢里的白衣少年是誰,更不明白七年前她丟失的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醒來,她仿佛依舊還能在眼前看到夢境中的一切,直到窗外的一縷晨光徹底驅散了那片迷蒙的幻影。
她走出房間時,母親羅玉芬正在廚房里準備早餐,父親凌澤正坐在餐桌旁看今天的晨報。家里養的貓咪蘇米正磨蹭著她的小腿,她順勢彎下腰,一把抱起它摟在懷里向餐桌走去。
“爸,早上好。”她聲音有些虛弱,昨晚的夢把她嚇得不輕。
凌澤抬頭看見了女兒淡妝下沒有隱藏住的黑眼圈,他驚問:“悠然,你這昨晚干什么去了?瞧你這黑眼圈。”
凌悠然順手拿起桌上的手機,照了照自己的臉,打了厚厚一層素顏霜還是沒有遮住熊貓似的黑眼圈。
“爸,我昨晚追劇去了。”凌悠然理直氣壯,畢竟是超級IP《來自星星的他》,不追簡直沒天理。
“丫頭,咱得早點兒睡,小心熬成黃臉婆,沒人要。”凌澤這句話讓正在做早餐的孩子她媽緊了緊手里的平底鍋,他還在自顧自得意地笑,不知道危險正在降臨。
羅玉芬一筷子敲在他頭上:“胡說什么呢?我家悠然怎么會嫁不出去。”
“哎,老婆你輕點兒嘛!”凌澤告饒,羅玉芬才罷手,“誰讓你說我寶貝女兒的,活該你疼!”
凌悠然低頭笑著,蘇米在她的懷里蹭了蹭,喵喵叫了幾聲,她將盤里的培根切成小塊,喂給它吃,右手摸著它光滑的毛發:“貪吃的蘇米。”
“哪有你貪吃啊,你啊,兩歲的時候就會挑自己愛吃的了。”羅玉芬忽然發現自己失言,很快便閉了嘴給這爺倆收拾早餐。
凌悠然的過去,就是一個禁忌,夫妻倆誰都不能提起。凌悠然抬頭發現父親突然皺起了眉頭,悶頭吃早餐一言不發。臉色顯得有些沉重,沒有了剛才開玩笑時的模樣,原本笑得很開心的母親也同父親一般臉色。
羅玉芬推了推凌澤的手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變化,硬擠出臉上的笑,將剝好的雞蛋放進女兒碗里:“悠然,快點兒吃!別上班遲到了。”他盡量顯得輕松,但浮夸的演技根本逃不過凌悠然的眼睛,只不過,凌悠然選擇配合父親,假裝沒看出來。
蘇米用它粗糙的舌尖舔了舔她的臉頰,像是在安慰她一樣。
吃完早餐,她換上衣服,提包準備推門上班時,母親拉住了她的右手說:“悠然,你忘記喝這個了。”
她接過母親手中的玻璃杯,仰頭咕嚕咕嚕將帶著藥色的液體一口喝掉。將杯子擱在鞋柜上,然后招招手說:“媽,我上班去了!”
母親微微點頭。
母親沒有一次忘記提醒她喝這個,三天喝一次,母親口中的“維生素”一喝便是七年之久。
只要服用了“維生素”,她便不會夢見那個白衣少年,這個“維生素”似乎可以讓她對七年前的事情越來越淡忘。
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記憶像是被人抹掉了。
她用力甩頭,讓這狗血的想法從腦海中散去。
凌澤看著那淡黃的藥水,輕聲說:“我真害怕這樣對她會有副作用。”
“阿澤,不會傷害到悠然的,只是她夢里偶爾會出現一些景象,醒了以后,她就不記得了。”羅玉芬安慰著凌澤,七年前,她為了讓女兒忘記那些痛苦不堪的記憶,選擇將女兒的記憶催眠。
世界上有許多冷門職業,而羅玉芬的職業便是其中一種——記憶眠師。這是一個聽起來既神秘又奇幻的職業。記憶催眠師,可以將人的記憶催眠,不過,催眠師的能力并不是萬能的,只有當一個人的自我意識想要將記憶從自己腦海中抹去時,記憶催眠師才能將其催眠。
許多內心痛苦失望的人都會來找記憶催眠師,他們渴望留住美好的記憶,或者忘記一切,重新開始。記憶催眠師可以解救這些深陷泥潭的人。
羅玉芬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替自己的女兒催眠記憶。
凌悠然那十五年的生活,是不堪的,是痛苦的。所以她沒有告知凌悠然,毅然將她的記憶催眠,而凌悠然的內心深處也想忘掉那些令她害怕、痛苦的記憶。
她十五年記憶里最美好的時刻,便是那個如光一般,出現在她世界里的少年。
她十五年記憶里最黑暗的時刻,同樣是那個如光一般,出現在她世界里的少年。
在羅玉芬和凌澤看來,七年前的人生一點兒都不適合他們的悠然。每次想到凌悠然那些年經歷的種種,他們的內心滿是愧疚,他們要救贖凌悠然,不惜一切代價。
2
周一的清晨地鐵里擁擠不堪,凌悠然擠在人群中拿著手機刷微信,工作群里有一條未讀信息——“八點五十準時會議室開會,遲到者免月全勤。”
凌悠然開始懊悔吃早餐的時候裝優雅,如果狼吞虎咽的話,或許能節省不少時間。還有蘇米,以后還是讓它自生自滅比較好一點兒……
她用最大的力氣擠到人群前,做好沖刺的準備。地鐵門一開,她踩著八厘米的高跟鞋一路狂奔,震得她腳踝生疼。
一路狂跑的后果是,凌悠然的齊劉海被吹成了“八”字劉海,幸運的是她在最后一分鐘順利打卡。
她拿出包里的記錄本放在桌面上,對著旁邊的人齜牙一笑:“師傅,早上好。”
路鳴半瞇著眼睛望著跑得一臉汗的凌悠然,起身抽出會議桌上的紙巾遞給她:“看吧!你又踩點了,是不是?”
凌悠然“嘿嘿”笑著接過紙巾:“干嗎把‘又’字說得那么重嘛,也就一個星期五次而已啦。”
聽見那雙熟悉的高跟鞋“噌噌”地從自己身后走過,她立馬挺直腰背,直到那人坐到了主位上,她才松了口氣。
老板一款不對稱的優雅中分齊肩短發,露出的額頭凸顯著簡約大方,性感的紅唇完美地讓氣場全開,溫和又不失霸氣的聲音:“大家早上好。”
“李總,早上好!”四五十號人的聲音在會議室里很洪亮,老板滿意地點頭微笑。
凌悠然的老總,名叫李琳,今年三十二歲,她在二十八歲那年創建了森林工作室,這四年里,森林工作室在行業里樹立了極好的口碑。工作室的攝影師都是國內外知名攝影師,也有不少攝影師是她親自培養出來的。
整個行業對她的評價很高,“設計女王”“靈魂攝影師”“杰出青年企業家”“創業英雄”等都是貼在她身上的標簽,她不僅是工作室的老板,本身還是一名創意藝術的攝影師,曾連續兩年獲得國際創意攝影的冠軍,是很多大牌明星指定合作的對象,拿下過不少知名雜志社的通告。
有人說李琳嫁給了一個外商,有一個六歲的兒子,又有人說她的孩子是領養的,至今未嫁人。她的生活,神秘而傳奇,為人也冷漠孤傲,不喜歡和下面員工過多地打交道。
“今天我告訴大家一個非常好的消息,我們這次拿到了淺米雜志的合作,模特是星娛力捧的一線女星。這一次的拍攝對我們工作室來說非常重要。”李琳剛說完會議室就沸騰了,淺米是一家全球頂級時尚雜志社,可以說是時尚界的領頭羊。它每發行一期雜志都能在時尚界掀起一股流行熱潮。對于攝影師來說,淺米無疑是殿堂級的平臺,如果在上面留下自己的作品和名字,那無疑是實力和身份的象征。
所有攝影師都坐不住了。
“但是,”轉折點一出,所有攝影師都豎起了耳朵,盡量不漏掉接下來的每一個字,因為,后面的話將是角逐這一名額的關鍵點,“淺米給出的主題是——靈魂的光影。公司將會通過內部競賽,選出最有實的攝影師,所有人都可以報名參加,憑實力爭取。”
會議結束后,凌悠然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癡癡笑個不停,腦子里都是凌悠然大獲全勝,所有人頂禮膜拜的宏大場景。然后天天用尺子敲路鳴的頭,告誡他攝影得腳踏實地,認真鉆研。
凌悠然的幻想最終以一把尺子打在頭上告終,眼前正是她的師傅路鳴。
“老板付你工資是讓你來這傻笑的?攝影得腳踏實地,認真鉆研!”
凌悠然趕緊埋頭工作,小不忍則亂大謀。
3
手術室內,主治醫生穿著藍色無菌服,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他微皺著眉頭,全神貫注地盯著自己手中的手術刀,在護士完成麻醉過程后,他用手術刀切開跳動的胸膛開始手術。
病人年紀四十七,手術室外他的老婆和兩個孩子正等待著他,這次的心臟搭橋手術風險極高。病人多處器官都處于亞健康狀態,根本不能用體外循環進行搭橋。為了確保病人術后不會出現其他并發癥,主治醫生大膽采用高難度的不停跳心臟搭橋手術,這種技術,就是臨床多年的老醫生都不一定拿捏得準,但一旦成功,將極大降低病人術后出現器官衰竭的風險。
整個手術室的醫護人員都繃著神經,主治醫師一有汗水從額角滲出,一旁的助理立馬將他的汗水擦掉。在最后關頭,主治醫生發出沖鋒號角:“大家集中注意力,全力以赴。”
主治醫生的指令,讓所有人都精神一振,整個團隊的合作本就非常默契,現在更是仿佛合為一人。
隨著主治醫生完成縫合,手術室內所有醫護人員大呼一口氣,他們成功了。主治醫生對著所有人點頭,笑容藏在口罩后面。這是他第一次獨自主刀如此高難度的手術,為此他已經連續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一直在做準備工作,而現在的結果,告訴他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辛苦大家了。”他隔著口罩發出聲音,拍了拍助手的肩,松弛自己緊繃的神經。
手術室的燈滅了,病人被推了出去,主治醫生隨后走了出來,向坐在長椅上焦急等待的母子三人走去。他摘下口罩,露出明朗帥氣的五官:“手術很成功,只是病人身體太過虛弱,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病人的老婆舒心一笑,拉著兩個孩子低頭向醫生鞠躬:“黎醫生,真的太感謝您了,謝謝,謝謝。”
一旁的男孩上前抓住醫生的手:“謝謝您救了我爸爸,我也想當醫生,想和您一樣救人,黎醫生,我可以的吧!”
他彎腰摸摸男孩的頭,認真地說:“當然可以,你要相信自己。”
話音剛落,護士助理小跑過來,指了指他辦公室的方向:“黎醫生,您未婚妻在辦公室等您很久了。”
他點點頭,走進辦公室,推開門,發現凌悠然趴在辦公桌上正在熟睡。他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經晚上八點了。
他取過椅子上的外套,小心翼翼地蓋在她身上,還是將她驚醒了。凌悠然迷糊地揉了揉雙眼,拉過他的手臂靠著:“黎淺南,生日快樂。”
“那生日禮物呢?”
凌悠然起身,雙手擺成花狀托在下巴處,眨著雙眼:“就是我呀,我呀!”
黎淺南:“哦,讓我試用一下生日禮物,看看是不是好用。”
“討厭,今天手術很辛苦吧!走,帶你去吃好吃的。”
他微微點頭,脫下工作服,套上外套,右手牽著她的手,左手幫她提著包,兩人走出辦公室。
幾個小護士交頭接耳,其中一個望著黎淺南和凌悠然的背影,羨慕地說:“好羨慕黎醫生的未婚妻啊!黎醫生這么年輕就是心臟外科主治醫生了,而且人長得又帥,家里又有錢。”
“就是啊,好想做黎醫生的女朋友啊!哪怕當一天也好。”
出了醫院,凌悠然才敢抬起頭,剛才那兩個護士在背后私語的聲音她是聽見了的。這么優秀的黎淺南得有多少人喜歡啊!
“你說,你們醫院得有多少小護士喜歡你啊!那一雙雙眼睛一直死盯著你。”凌悠然說著說著又低著頭,黎淺南走在前面,一轉身,她直接撞進了他的懷里,他順手抱著她:“我只喜歡你。”
他說完便轉身向前走去,她跟在后面小跑著:“不對,黎淺南,你說錯了,我要聽的是另外三個字。”
黎淺南咧嘴一笑,就是不回應她的話,她一直抓著他的手臂來回搖晃,要他說那三個字,他就是不肯說,任憑她黏著自己。
醫院往前七百多米就是商業區了,兩人挑了家正宗湘菜館。凌悠然喜辣,還喜歡喝點兒小米酒,她最喜歡自釀的米酒,后勁強,小酌一兩杯就暈乎乎了,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黎淺南將青花瓷瓶中的米酒倒了一杯放在凌悠然面前:“這家的米酒是自制的,后勁很足,喝一杯就行了。”
“酒雖好,不貪杯。”凌悠然調皮地眨著圓溜溜的眼睛,端起手中的米酒在鼻前晃動,家釀的酒果然是香,她忍不住立馬抿上一口,“嗯,好酒。”
他見她細細品酒的模樣,便想起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她剛從保溫箱里抱出來,小小的眼睛、鼻子、嘴巴。
那時他五歲,第一次見到這么小的人兒,他輕輕地撫摩著她牛奶般的臉頰,她望著他哈哈大笑著,小手胡亂地抓著他的手,對他一點兒都不認生。她一歲的時候,他陪著她學走路,快兩歲的時候,他陪著她學說話,她稚嫩的口音只會喊著:“鍋鍋,鍋鍋。”他一直在旁邊矯正她,要叫“南哥哥”。她兩歲多的時候,發音很不標準,老是追在他屁股后面叫:“藍鍋鍋,藍鍋鍋。”自那次事故之后,他再也沒有聽過這三個字了。
凌悠然兩歲多的時候,凌澤正是分局中隊隊長,原本那天帶著凌悠然去她奶奶家的。凌澤突然接到上級領導的電話,通知他馬上執行附近的一個抓捕任務,他便開車連同凌悠然一起帶了過去。他將兩歲多的凌悠然鎖在車內,反復叮囑,一定要乖乖等他回來。臨走前,他怕女兒會在封閉的車內太難受,將后座車窗搖了一小半下來,給她透氣。
抓捕任務順利完成,在警員配合下成功捕獲嫌疑人,繳獲幾百克的冰毒。等凌澤再回到停車的地方時,凌悠然已經不在車內了。
自那以后,凌悠然淡出了黎淺南的生活,整整十五年。
再次看見凌悠然的時候,她如同一個木偶娃娃般,沒有任何記憶,生活如同一張白紙,讓他很是心疼。
她見到他的時候,便對他笑,她告訴他,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外第一個認識的人。
凌澤和羅玉芬告訴他,找到悠然的時候,她生了一場大病,失去了記憶,人的精神也不好,需要慢慢恢復。他也不曾懷疑過,他開始陪著凌悠然熟悉生活中的一切,熟悉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熟悉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
凌悠然右手在黎淺南的眼前來回晃動:“想什么呢,這么認真?”
“沒什么。”他搖了搖頭,將她愛吃的春花卷夾進她的碗里,“悠然,后天我要去美國參加一場關于先天性心臟病的研討會。”
“去多久啊?”她吃到一半的春花卷塞滿了整張嘴,說話時模糊不清。
“半個月,很快的。”黎淺南說著,又笑道,“你看你,吃得滿嘴都是,快擦擦。”
凌悠然一手拿著春花卷,一手端著果汁,晃動著雙手的食物:“你給我擦啊!”
他溫柔地幫她擦嘴,兩個人的距離近到可以將彼此的呼吸混合在一起了。他低頭在她的唇上輕嘬一口,在她耳旁輕聲地說出她想聽的那三個字:“我愛你。”她的臉頰瞬間就紅透了,小心臟加速跳動。
凌悠然第一次見到黎淺南,就對這個人沒有任何防備,只有依賴,她一直以為這種依賴便是愛。去年初黎淺南從美國回來,她去接機,黎淺南給了她突如其來的擁抱,接下來的是毫不深情的告白。
“悠然,我們在一起吧!”他沒有說“我愛你”,她也沒有說,只是輕輕點頭,兩人便順其自然地在一起了。他對她寵愛有加,她對他極為依賴,內心卻總有地方空蕩蕩的。
白衣少年……
吃完飯后,黎淺南送凌悠然回家,十多分鐘就到了。兩人雙雙下車,黎淺南輕輕擁住凌悠然,她靠在他的肩上,黎淺南輕聲說:“這半個月,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不在的時候不準偷看帥哥。”
“那正大光明地看!”
“不行!”
凌悠然踮起腳尖,雙手摟上黎淺南的脖子,主動將唇貼上黎淺南的唇,兩人深情地在路燈下擁吻。浪漫過后,她害羞地低頭看著腳尖,還沒等他開口,她便大步跑進小區,跑了一小段距離,回頭對他大喊著:“這是生日禮物!”
“收到!”黎淺南大聲回應,滿足地嘴角上揚,凌悠然把整個天空染成了粉紅色。
凌悠然回到家里洗完澡,將蘇米從客廳抱進了房間。她害怕夜晚,不是夜晚的黑,而是那個夢里出現的少年。她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這個夢,可她隱約感覺到這個少年是真實存在的。或許只有想起他、找到他,她才敢去正視七年前的記憶。
她帶著一絲不安,抱著蘇米入睡。
4
凌悠然并沒有夢見少年。她還沒來得及享受更多三月暖陽,一到公司,便被路鳴拉去采風。
凌悠然和路鳴走進一條老舊的街道,這條街在城市北面,從民國年代開始,一直保持著現有的模樣。這里的房子大都是兩三層樓的青瓦房,老舊的墻上長滿了爬山虎。
數條小巷子將各家各戶串了起來,人們聊著天,孩子們在巷子里你追我趕的,這里安靜中透著小鬧。出了這條街,一切又回到了充滿車笛聲的大街與商城。
他們穿梭在這條街道里,端著自己手中的相機,記錄著這里樸素簡單的一面。凌悠然還是第一次來這里,原來這座節奏非常快的城市里還隱藏著這么寂靜古老的街道,她不停地按動快門,想要記錄這里的一切。
大半天下來,凌悠然虛脫地扶著路旁的大樹:“師傅,我餓得走不動了,真走不動了。”
簡樸的餐館內,下午的日曬變得炎熱。兩瓶冰鎮啤酒,幾個特色小菜,店雖不大,但菜的口味很不錯。
“悠然,你覺得什么樣的照片最戳人心。”路鳴一杯冰鎮啤酒下肚,真是舒服,許久沒有在這樣的小店吃飯了。
凌悠然嘴里塞著滿滿的食物,她快速地消滅掉才回答:“嗯,真實。”她將相機遞給路鳴。
“凌悠然,你的照片讓我想起一個人。”路鳴翻看著凌悠然相機里的照片,這些照片真實、干凈。
“誰啊?”
“維吉。”
凌悠然聽見路鳴的話,差點兒激動地把喝進嘴里的湯吐出來,他們認識四年了,她還是第一次聽見路鳴夸她。她嘖的一聲:“我是凌悠然,我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攝影師!”她把“夜行者維吉”的語錄當成自己的豪言壯語用。
“別給你一點兒顏色就開染坊啊,收起你那點兒小驕傲。”路鳴一下就看出了她內心的想法,被戳穿想法的她,只好低頭繼續吃。
路鳴將相機里比較好的照片挑出來,凌悠然拿出筆記本將他說的重點一一記錄下來,他伸了個大懶腰:“結束,明后天咱就可以放假了,你愛干啥就干啥去吧!”
“我們還沒找好題材,放什么假?”她一臉懵然問路鳴。
“題材不是已經找好了嗎?在你相機里啊!”路鳴一臉得意地笑。
“師傅,我怎么感覺跟著你,我會拿最后一名啊!”凌悠然晃著腦袋一臉質疑。
“你要相信你自己,凌悠然。”
她內心知道,路鳴在給她機會。她小聲嘀咕:“真是豬,吃了那么多,還點酸辣粉,都給你吃算了。”她將自己面前的酸辣粉推了過去,路鳴不客氣地照單全收。
路鳴吃撐后,很沒形象地打了個飽嗝,還順帶打了哈欠:“唉,真困,今兒個你結賬吧!請師傅吃頓飯。”
凌悠然就這樣被扔在了小店里,她拿出手機,屏幕上已經顯示下午三點了。
剛準備將手機塞進包里,就響起了電話。她接起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像鞭炮一樣噼里啪啦地說著話。
“我說,姑奶奶,我就來了。”凌悠然無奈地掛了電話,“女神,哪個瞎眼睛的,居然叫這個女人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