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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困獸

  • 木槿花開
  • 劉月
  • 9637字
  • 2019-09-10 16:13:14

1

央湖公園旁一大片別墅區(qū)的右邊是幾棟獨立公寓,凌悠然提著外賣在這里下車,直奔公寓。

她很喜歡這里的公寓樓,位置坐北朝南,復(fù)式樓層,臨近公園,設(shè)施完備,只是房價已經(jīng)到了她幾十年不吃不喝都買不起的地步。

取出鑰匙打開房門的那一刻,她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盤腿坐在地毯上的女人,柔順的黑發(fā)隨便扎了個鬏鬏,穿著藍色格子吊帶的睡裙,正看著綜藝節(jié)目毫無形象地哈哈大笑著。茶幾上擺著兩桶還飄著香味的泡面,房間凌亂,衣櫥的門是打開的,銀灰色地毯上四處躺著丟散的衣物。

凌悠然打開門旁的鞋柜,換上拖鞋,緩緩走過去,那人聽見聲音回過頭對她齜牙一笑:“悠然,你終于來了,我都快餓死了。”

“鹿萌萌,您可是模特啊,小心吃成大肥豬。”凌悠然將外賣放在茶幾上,順手將泡面桶丟進垃圾桶。

鹿萌萌迅速地將打包盒拆開,都是她愛吃的,拈起一塊酥餅就往嘴里送,臉頰鼓得像倉鼠一樣對凌悠然說:“你不是知道嘛!我是不胖體質(zhì),怎么吃都不會胖的。”

說完她無辜地看著凌悠然,眼里盡是“我也特別討厭我吃不胖”,凌悠然大有想將她扔進太平洋的沖動。鹿萌萌有著一米七的身高,一雙白凈的大長腿,大眼睛,櫻桃唇,憑著天賦異稟(她自己說的),走上了模特道路。雖說不是什么國際大腕,但在這座大城市內(nèi)也是一線模特了。

鹿萌萌聽完凌悠然給她說今天的事,左手摟過她的肩,替她加油打氣:“你別擔心,反正拿不到第一的,放心好了!”凌悠然隱隱想到了“絕交”二字。

“淺米這次的拍攝,我一定要拿下來。”凌悠然歪頭靠在沙發(fā)上。

她想讓更多的人看到她的作品,看到她對攝影的熱愛。她更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和黎淺南站在同一高度,不再聽人背后尖銳的議論。

一說淺米,鹿萌萌微皺眉頭,輕哼一聲:“淺米這次拍攝本來找的我,我這邊都等著簽合同了。結(jié)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拍攝泡湯了,為了這次拍攝,我把其他的工作可都推了,所以我現(xiàn)在才閑啊!”

“誰啊!還敢擋我們鹿大女神的路,我們詛咒她喝水都長胖。”鹿萌萌聽完凌悠然的話,拍手叫好:“對,胖死她!”

“我都還不知道淺米這次模特是誰呢?你快告訴我,我好提前做做功課。”凌悠然一臉認真的模樣。

“李米恩,星娛這兩年力捧的女星,微博隨便一搜就出來了,火著呢!”鹿萌萌和李米恩沒有正面交鋒過,也是聽的外界對她的評論,傲嬌跋扈,愛耍大牌,不過演技實力不容小覷。

“李米恩,李米恩。”凌悠然反復(fù)念著這個名字,說不出來的熟悉感,像是很久以前就經(jīng)常喊這個名字。

鹿萌萌看她呆呆地念著這個名字,戳了戳她的脊背:“你干嗎一直念李米恩的名字,有那么好聽嗎?”

“沒有,就是念念。”凌悠然搖搖頭。

這個熟悉的名字,讓她迫不及待地想見這人一面,這人和她遺忘的記憶會有關(guān)系嗎?

晚餐鹿萌萌提議去外面吃,凌悠然想自己下廚做飯,索性拉著鹿萌萌到超市里買了一些菜回來,準備晚上在公寓里做一頓大餐給她吃。鹿萌萌不怎么挑食,最愛的就是魚,蒸的、煮的、炸的,她都愛吃。凌悠然挑了幾條海魚,做了一道百里香煎魚給她吃。

洗菜、殺魚、炸排骨、做佐料,凌悠然嫻熟的動作,讓鹿萌萌不禁想起剛認識她的時候,她是個連蘋果都不會削的姑娘。

凌悠然打了個電話回家,告訴父母今天她住在鹿萌萌這里,明天黎淺南上午十點整的飛機飛美國,這里離機場近,送他也方便。

兩個姑娘躺在同一張床上,鹿萌萌抱著凌悠然的胳膊:“悠然,你說,要是有一天我不做模特了,我還可以去干什么呢?”

凌悠然轉(zhuǎn)過身來,望著純白的天花板:“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啊!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凌悠然知道,起初,鹿萌萌是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專業(yè)模特的。大三那年在校外兼職做了某淘寶店服裝模特,因為身高和出眾的容貌被模特公司的經(jīng)紀人挖掘了,為了給愛賭博的父親還清債務(wù),她便走上了模特這條道路。

她當了模特兩年后便買了這套公寓,那個時候的她是個不出名的小模特,根本就沒有能力償還債務(wù),但卻獨自買下這套價格不菲的公寓。凌悠然從沒有問過其中的原因,無論是因為什么,她都相信鹿萌萌的選擇。

“哈哈!我想過的生活就是給凌悠然做專職模特。”鹿萌萌并不想和凌悠然繼續(xù)前面的對話。她喜歡的,她想要過的生活,真的可以得到嗎?她真的能有選擇嗎?

“好,我給萌萌做專職攝影師。”兩人轉(zhuǎn)過頭來望著對方,同時“撲哧”一笑,凌悠然推了推鹿萌萌的肩,“別笑了,睡覺。”

“嗯,我要抱著悠然睡。”鹿萌萌像八爪魚一樣纏著凌悠然,今天的夜晚有些涼意,窗外不時有風吹進來,兩個姑娘抱在一起,相擁入眠,在這個城市沉重的繁華下互相依靠。

2

凌悠然醒來的時候,鹿萌萌還在呼呼大睡。她用黑色眼線筆在熟睡的鹿萌萌臉上畫了一副貓咪相,然后對著鹿萌萌的臉“咔嚓”幾下,心情大好地趕往機場去了。

到機場大廳內(nèi)的時候,黎淺南已經(jīng)在這里了,她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等候區(qū)東張西望的他。

黎淺南今天穿著黑色休閑運動褲,上身的棉麻灰色長袖襯衣敞著懷,里面穿著白色的短T恤。平常梳上去的劉海也放了下來,沒有往常穿西裝時的嚴肅,看起來絲毫不像快三十歲的男人,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哦!今天穿得這么帥呢!美國妹子不喜歡你這種類型。”凌悠然微微噘嘴坐在他的身旁。

“哦!吃醋了呢!”

她轉(zhuǎn)頭不去看他,嘟囔著:“我才沒吃醋呢!”

“有想要的禮物嗎?”黎淺南扳過她的肩問。

她偏頭靠在他的肩上:“有,就是你安全回來。”

“傻瓜,肯定的。”黎淺南寵溺地刮刮她的鼻尖,雙手將她環(huán)抱在懷里,她清楚地聽見他的每一聲心跳。

兩人待了一會兒,黎淺南便要去安檢了,醫(yī)院還有其他三人一同去,凌悠然目送著他進安檢口,直到黎淺南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她才離去。

剛上出租車,手機屏幕上出現(xiàn)了鹿萌萌的名字,她接起電話假裝淡定地問:“怎么了,萌萌?”

電話那頭傳來又氣又笑的聲音:“好啊你,凌悠然,你敢在我臉上畫貓,下次我去你家把蘇米做成貓肉火鍋吃掉。”

“蘇米不好吃,它太肥了,很油膩的。”蘇米的體重早就超過了平常布偶貓,凌悠然只要有時間就要帶它出門溜達溜達,做做運動,希望能給它減點兒脂肪,可從未有成效。

“放心,我不嫌棄,我喜歡吃油膩的。”電話被那頭切斷。

凌悠然抱著手機捧腹大笑,下次可以在鹿萌萌的臉上畫老虎了,興許她會喜歡。

坐在出租車里,凌悠然用手機打開微博,搜索“李米恩”。

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她略微掃過李米恩拍攝的海報、廣告,她和這個人究竟有何種聯(lián)系,才讓她覺得似曾相識呢?

她長嘆一口氣,看向窗外,這座城市真的是她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地方嗎?

“我到底忘記了誰呢?”她在心里默默問道,無人能回答她的問題,她莫名地變得失落。

凌悠然回到家中的時候,羅玉芬剛做好中飯。

“瞧你這孩子餓得,沒吃早餐嗎?”羅玉芬盛了一碗熱湯放在她的面前。

“今天早上去送淺南,就忘記了。”

“淺南現(xiàn)在正處在事業(yè)上升期,但你們兩個也該考慮考慮婚事了,都老大不小了。”母親的催婚讓她猝不及防。

“媽……”凌悠然欲言又止,她內(nèi)心的不安該告訴母親嗎?她夢里那個白衣少年該告訴母親嗎?她不知如何去開口。

“你這孩子,干嗎喊一聲又不說話?”羅玉芬嗔怪道。

她搖搖頭,咧嘴一笑,撒嬌地說:“就是突然想喊你一聲嘛!”

“淺南媽媽約了我下午出去呢!”

凌悠然的母親和黎淺南的母親是大學室友,又是老鄉(xiāng),兩人關(guān)系很是親密。這也是她和黎淺南從小就玩在一塊的原因,這些都是母親告訴她的,因為她絲毫記不起她年幼時和黎淺南玩的場景。

“前兩天我聽爸說,您和伯母準備開個花店,爸說了,您這就是瞎折騰。”凌悠然想起父親說這事時的模樣便忍不住笑。

羅玉芬不滿地輕哼一聲:“你爸啊,就會說風涼話!我這不也是閑得無聊嘛!再說了,我們這兩個上了年紀的大媽,又沒孫子帶,總得整點兒事吧!”說完,意味深長地望著凌悠然。

凌悠然被這個眼神掃得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了,面對第二次催婚,她裝傻:“帶什么孫子嘛,開店挺好的,挺好的,嘿嘿!”

羅玉芬伸手戳了戳凌悠然的額頭:“你啊,小滑頭!”

“嘿嘿!”她傻傻地笑著。她并不是刻意去逃避這個話題,只是七年前丟失的記憶讓她不敢去想太多未來的問題。如果真的就這樣和黎淺南走到最后,萬一有天她恢復(fù)了記憶,記起了夢里的少年,那又該怎么辦?

羅玉芬望著凌悠然,她怎會不知道自己女兒心里在想什么。她多害怕女兒會記起來,多害怕女兒會問她,更害怕那個孩子會回來。

吃完中飯,羅玉芬穿了件純白的長款吊衫,外面套了件淺綠色的棉麻開衫,將頭發(fā)盤了起來,一雙白色坡跟的鏤空鞋,樸素又不失優(yōu)雅。凌悠然拉著她的手:“媽,你好漂亮!”

“那當然了,你就是遺傳了我的基因呢!”羅玉芬被自家女兒夸得嘴都合不攏了。

對于母親的這句稍帶自戀的話,凌悠然搖搖頭,表示不接受,她趴在母親的后背上:“哎呀!媽,快走吧!別遲到了。”

羅玉芬出門后,家里瞬間變得安靜,安靜得只能聽見客廳墻上嘀嗒嘀嗒的掛鐘聲音和凌悠然敲著鍵盤按著鼠標的聲音。

蘇米在床上睡得正香。凌悠然將房間里的甜橙香熏燈點起,手機放著輕柔的音樂,正式進入工作狀態(tài)。

3

等凌悠然再抬眼望向窗外時,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隱約還能聽見小區(qū)外放著廣場舞的音樂。她站起來,連著伸了幾個懶腰,想必母親要等吃了晚飯才會回來了,父親也不在,興許會哪個朋友去了。

她也懶得一個人做飯了,冰箱里滿滿地堆著各種水果蔬菜。她將不同顏色的水果蔬菜洗凈切盤擺好,看起來像彩虹一樣。

趕緊發(fā)條朋友圈:“彩虹沙拉,晚飯就是這個了。”

沒出兩分鐘,黎淺南便在下面回復(fù):“蘇米比你更需要彩虹沙拉。”

她瞅了瞅胖乎乎的蘇米,看看墻上的時鐘才八點,正好帶著蘇米出去運動運動。她也坐了一下午,腰疼得很。

凌悠然抱起蘇米準備過馬路,道路上來回穿梭的車輛,嚇得蘇米縱身一躍,跳到地面上。它鋒利的爪子在凌悠然手背上劃出了一條血痕。

見蘇米在馬路上慌不擇路,她也顧不上紅綠燈了,直接橫闖馬路。迎面來的小轎車燈光閃得刺眼,她來不及躲避,以為自己就要被撞飛了,結(jié)果車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嚇得她整個人癱軟在馬路中央。

“小姐,你沒事吧?”車上走下來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扶她站了起來。

“啊!沒事沒事。”凌悠然使勁搖頭。

那人給她一張名片:“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請聯(lián)系我。”

那人回到駕駛座上,啟動汽車,從凌悠然身旁駛過。凌悠然這才看到車子后座坐著一個穿條紋襯衫的男人,雖然只是一晃而過,那個側(cè)臉卻讓她心里微顫,為何那張臉那么熟悉?

最近,總能看到令她熟悉的面孔呢!

她拿出那人剛剛遞給她的名片,名片上印著的名字是“陳嚴”。下面有他的手機號碼,職位是項目總監(jiān),左側(cè)是公司的名字——“MG產(chǎn)集團”。

凌悠然一回家就看見凌澤躺在沙發(fā)上,房間里彌漫著厚重的酒味。她放下蘇米,倒了一杯開水,單手扶著凌澤的頭部:“爸,來,快喝點兒水。”

凌澤抬起頭,像個孩子一樣傻笑:“是我女兒呀!是我們家悠然呢!”

凌悠然替他擦拭著嘴角:“是啦!爸,是我。”

“爸,您喝醉了,我扶您去房里躺著。”她正想扶父親進房間,父親卻突然低頭嚶嚶地哭了起來。

“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我們家悠然了。”他對著自己的左臉“啪”地一掌打下去,“悠然,爸爸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父親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把她嚇住了,父親不是很愛喝酒,一年偶爾那么幾次,不論是何種聚會,他都只是小酌幾杯。往常一喝醉就被羅玉芬?guī)нM房里,她從沒見過父親酒醉失態(tài)的樣子。

都說酒后吐真言,她突然想試探父親話里的意思:“爸,您對不起我什么?”

“要不是我,我們家悠然怎么會過上那樣的日子啊!我又怎么會害了別人!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他們……”凌澤的抽泣聲開始變大,無助的模樣讓凌悠然心頭一酸。

她蹲下來,試圖問更多有關(guān)她以前的事:“爸,我以前過的是什么日子,他們又是誰?”

凌澤醉意朦朧準備開口的時候,羅玉芬推門而入。她快步走到沙發(fā)前,一巴掌拍在凌澤的手臂上:“喝醉就亂說酒話,悠然,你爸喝醉了,亂說的。”羅玉芬一把扶過迷迷糊糊的凌澤,將他半拖半拉地弄進房間,絲毫不要凌悠然插手。

她呆呆地坐在沙發(fā)上,父母房間內(nèi),父親還在嘟嘟囔囔地說著什么,她聽不清楚,偶爾還聽見母親的責罵。

她知道那些醉話都是真的,她的父母不愿意告訴她七年前的事情,那些記憶到底有多陰暗,連提都不能提。七年前的事情,越?jīng)]有人去提,越?jīng)]有人告訴她,她內(nèi)心的負擔就越重。

“他們,到底是誰?”她空洞的雙眼望著窗外閃著星光的夜空,多閃的星星,她和誰一起看過呢?

她不記得了。

4

對于工作室今天宣布比賽結(jié)果這件事,表現(xiàn)得最輕松的就是路鳴了,他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閉目養(yǎng)神。

工作室的攝影師大都是這個行業(yè)的老手,不少人拿過大獎,作品自然是相當不錯的。凌悠然十指交握,手心緊張得冒汗,她那么簡單的照片真的可以打敗別人光彩鮮麗的作品嗎?

路鳴看出了她的緊張,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試圖減少她內(nèi)心的緊張。輪到路鳴這一組了,屏幕上展示著他們的作品。

楊夢迪首先大笑:“我說,路大攝影師,這就是您和凌悠然拍出來的照片,不是吧?你們在哪個爛街拍的。”

楊夢迪喜歡和凌悠然對著干,處處針對她,凌悠然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罪了她,也許只能有一個解釋:天敵。

李琳倒是覺得這組照片頗有意思,她點頭:“我倒覺得這組照片很不錯,捕捉到了街頭巷尾的市井氣息,細節(jié)的處理也很有特點。你們看這張,拉二胡的老人手上的繭子和皮膚紋理都處理得非常棒,這樣的作品,正好符合我說的‘靈魂的光影’。”

李琳率先鼓掌,路鳴和其他攝影師也跟著一起鼓掌。

李琳望著路鳴,一時有些失神,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她想,她和路鳴都不會在這里。他們會背上背包,帶上相機,去不同的地方拍攝各式各樣的照片,追求簡單的生活,可如夢的生活已經(jīng)被她親手葬送了。

“這組照片拍得真好,我們森林工作室真是人才輩出啊!淺米要的就是這樣的照片。”莫老師對著凌悠然豎起大拇指。

“莫老師,淺米這樣一家國際性雜志社,要的就是這種路邊爛景嗎?”楊夢迪輕嗤一聲。

“我們攝影師要的不是景有多好,而是拍攝的技術(shù)與角度。”莫老師的一句話讓楊夢迪把后面的話硬生生吞回了肚里。

“那么拿到淺米拍攝機會的就是路鳴和凌悠然了,拍攝日期定在三天后,相關(guān)事宜,淺米會派人來和你們接洽。”李琳當場就宣布了結(jié)果。

路鳴辦公室內(nèi),凌悠然高興得手舞足蹈,嘴里念著:“師傅,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你快打我一下。”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來,我打你一巴掌讓你相信這是真的。”路鳴伸手,裝作要打她的樣子,她向后一躲,拉開辦公室的門就往外跑,“打不到,打不到我,哈哈!”

凌悠然剛出辦公室的門,手機屏幕便亮了起來,是楊夢迪發(fā)來的消息:“我在樓梯口這里,有事情問你。”

當她推開樓梯口的門時,楊夢迪正倚靠在墻上,手中夾著女士香煙,煙霧從她的口中緩緩?fù)鲁觯谏昭倪B衣裙和頭頂那團白霧,讓她看起來像墮落的黑天使。

“說吧,什么事?”凌悠然反感地揮散尼古丁的味道。

楊夢迪向她身前靠近一步,一口煙緩緩?fù)略谒哪樕希骸斑B煙味都聞不了,難道黎淺南還能為了你不抽煙,呵呵……”

她聽見黎淺南的名字,才曉得了楊夢迪處處針對她的原因:“你這樣到處挖苦我,是因為淺南?”

她怎么都無法將楊夢迪和黎淺南拉扯在一塊,他們之間怎么會有聯(lián)系,她從未聽黎淺南在她面前提過這人的名字。

楊夢迪將手中的煙丟在地上,用高跟鞋將還在燃燒的煙頭踩滅,用力抓住她的雙臂,向后一推,把她逼到樓梯的邊緣,此時楊夢迪只要稍稍松手,她就會從樓梯上滾下去。

“凌悠然,你不知道吧!我和黎淺南在美國就認識了,我們曾經(jīng)還是戀人。”楊夢迪臉上帶著一絲邪魅的笑容。

她心底閃過落寞,她并不是黎淺南的所有,他的溫柔,他的暖,也屬于過別人。

“那又怎么樣?放開我。”她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怎么,怕我把你推下去,我怎么會做這樣的蠢事呢!”楊夢迪將凌悠然拉回,半瞇著眼睛望著她,“凌悠然,為什么我只能查到你最近七年的事情呢?你以前是個什么情況?”

“楊夢迪,你居然敢調(diào)查我!”凌悠然低吼著,眼里閃過不安和慌張,她害怕別人將那些過往調(diào)查出來。

“你可是我的情敵,我調(diào)查你怎么了,你嚇成那樣干什么?難不成你以前還放過火、殺過人不成。”楊夢迪不經(jīng)意地說出后面那句話,卻發(fā)現(xiàn)凌悠然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

“你才殺過人呢!”她憤怒地抓住楊夢迪的胳膊。

楊夢迪吃痛地將她的手甩開,雙手推開她的雙肩,凌悠然重心不穩(wěn)地直接摔落在地上,右臂在地面上磨破了皮。

楊夢迪看她摔倒的模樣,捂嘴大笑:“哎!你不要這么弱不禁風好不好,這樣子我很沒成就感。”

凌悠然雙手撐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冷笑:“哼,成就感,你別忘了,黎淺南現(xiàn)在,在誰的身邊!”她不屑的眼神、說出的話,讓楊夢迪差點兒以為自己見到的不是凌悠然。

“楊夢迪,有本事你就來搶,沒本事,你就給我閉嘴!你楊夢迪在他眼里算什么?什么都不算!”

楊夢迪握緊雙手,凌悠然說的沒錯,她對黎淺南一直都是自作多情,那一年的感情對于黎淺南來說不過是過眼云煙。她的付出,他總是輕描淡寫一句“謝謝”就帶過去了。

她曾問黎淺南喜歡凌悠然什么。

他回答說:“不知道,就是想照顧她。”可是他對凌悠然的溫柔、寵溺,從未給過她,所以她很討厭眼前這個人。

內(nèi)心被說中的楊夢迪低聲一笑:“凌悠然,沒想到你還會說這樣的話,人前人后,到底哪個才是你?你不會真殺過人吧!所以……”

“啪!”楊夢迪的話還沒有說完,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她整個人都懵了,她倒吸一口涼氣,用帶著嘶啞的嗓音大吼:“凌悠然,你居然敢打我!”她抬起右手,準備還上一巴掌給凌悠然。

凌悠然的雙手掐著她的脖子,讓她立刻變得呼吸困難,平常那單純的雙眸露出可怕的眼神,讓她不敢動彈,雙手垂落在身旁。

“楊夢迪,你要不要也嘗試一下被殺的感覺。”她咧嘴一笑,聲音低沉,“看樣子,人都怕死呢!”

楊夢迪的臉上露出的不是害怕而是不相信的神色,平常的凌悠然溫順乖巧,就像躺在沙發(fā)上的小貓咪,然而今天的她卻突然露出了尖利的爪牙。

她艱難地說出幾個字:“凌悠然,你……快……放開我。”她以為自己就要窒息了。

凌悠然回過神來,雙手松開楊夢迪的脖頸,慌忙地跑了出去,也不顧靠在墻上大聲咳嗽的楊夢迪。

她徑直向洗手間走去,打開水龍頭,雙手捧著涼水往自己的臉上潑,狼狽的模樣出現(xiàn)在鏡子里。

她攤開自己濕漉漉的雙手,掐楊夢迪脖子的時候,她想起了夢里那個少年掐著自己的模樣,便忍不住在手上加力。楊夢迪的話,讓她內(nèi)心的害怕、恐慌都流露了出來,她還有那么可怕的一面,那一瞬間,她差點兒以為自己人格分裂了。

“凌悠然,你到底是誰?”凌悠然望著鏡子中的自己,那些失去的記憶,如同一頭困獸,想從籠子里逃出來,她卻怎么也打不開籠子的鎖,放出記憶。

5

四月初的南方是多雨的季節(jié),連著下了兩日的暴雨,整個天空都是陰沉沉的。好在今天淺米的拍攝日,老天還算開恩,地面沒有了雨水的痕跡。

凌悠然和路鳴一早就趕到淺米,提前做好準備,路鳴告訴她這次作品全部都由她獨立拍攝。他一直在她的耳旁重復(fù)著三句話:不要緊張,不要害怕,相信自己。聽得她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她嘴里嫌棄路鳴啰唆,內(nèi)心卻緊張得不知所措。剛才在調(diào)相機的時候,緊張得差點兒將手中的相機摔了,還好她身手敏捷,及時接住了相機,才免遭厄運。

路鳴跟淺米的負責人很熟絡(luò),一直極力推薦凌悠然,那人打量著她,眼睛表露出不放心,畢竟她太年輕。

“剛開始接觸這樣的大平臺,被人質(zhì)疑是正常的,只管好好發(fā)揮就好了。”路鳴的話,讓她心里舒坦了很多。

淺米的負責人指著樓上,示意他們跟著她上樓:“路攝影師、凌小姐,我先帶你們?nèi)ヒ娢覀冞@期的模特,李米恩。”

凌悠然對于去見李米恩這件事情,既有期待,又有些害怕。

路鳴什么時候不出岔子,非得在要見李米恩的時候,突然喊肚子疼,凌悠然只好一人先隨負責人上樓了。

她一上二樓,就看見披著棕色長卷發(fā)的李米恩低頭笑著正在和誰打電話。她穿著橫紋襯衣,一條黑色的喇叭褲,頭上戴著黑色棒球帽,一副大墨鏡將她的臉遮住了一小半,整個人帶著小性感。

李米恩只管低頭打電話,絲毫不理會站在她跟前的兩個人,果然如同鹿萌萌說的一樣,是個大牌的主兒。

直到旁邊的經(jīng)紀人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掛掉電話,微胖的經(jīng)紀人向凌悠然笑道:“米恩,這是這次的主攝影師,凌悠然小姐。”

李米恩轉(zhuǎn)頭打量面前的人,她忽然不敢相信地睜大雙眼,慌忙站起來,手機掉在地上。經(jīng)紀人立馬撿起手機,推了推失態(tài)的李米恩。

她差一點兒就喊出了那個人的名字,她們長得一模一樣。

不,這就是她,那雙眼睛只有她才會有。

凌悠然伸出右手,聲音柔和:“李米恩小姐您好,我是這次的攝影師凌悠然,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她怎么也沒想到,李米恩看見她竟然會有如此失常的反應(yīng)。

李米恩摘下墨鏡,伸手握住凌悠然的右手,盡量讓自己的嘴角擠出笑容,試圖遮掩剛才的失態(tài):“幸會,拍攝的事就辛苦凌小姐了。”

凌悠然感覺李米恩的手有些微微發(fā)抖,對方很快將手抽回,重新戴上墨鏡。兩人坐在一起討論拍攝的細節(jié),李米恩故意不去直視凌悠然的眼睛,卻又時不時會瞟向她,這讓凌悠然心生疑竇,她們之間是不是原本就認識,關(guān)系或許還很密切。

李米恩起身離開準備去換裝的時候,正好碰到剛走過來的路鳴,兩個人對視了片刻,他們曾是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如今卻如同陌路一般。

兩人就要擦身而過的時候,李米恩突然抓住路鳴的手腕,輕喚一聲:“哥。”

路鳴有整整四年的時間沒有聽見她這樣叫自己了。

他想伸手去抱一抱妹妹,可是卻發(fā)現(xiàn)手都不會動了,不知道是因為分離時間太長,還是真的變得陌生了。

看見她的照片登在了雜志上,看了她演的電視劇和電影,她曾經(jīng)的夢想,終于實現(xiàn)了。

他們在同一個城市,但是她不曾找過他,而他也從來沒找過她。

這一次,真是上天的安排,讓他們相遇,他卻說不出內(nèi)心藏了幾年的話。

“好好拍攝。”最后他說出了這四個字。

“嗯。”她點點頭,快步離去。她不知道路鳴對她的誤會早已解開了,她更不知道父母早就不埋怨她了。

路鳴進來的時候,凌悠然正在調(diào)試相機。她抬起頭,仔細看了看路鳴的眼睛、嘴唇。

“師傅,我覺得你和李米恩有點兒像呢!”

“是嗎?長得像明星,那還不是因為我太帥了。”

她呵呵一笑:“世上最自戀之人,莫過路大攝影師。”

“別磨嘰了,快去攝影棚準備。”路鳴推著凌悠然。

如果當年他不是因為李琳的事錯怪了她,她又怎么會那么決絕地離開家。

李米恩說得對,他從不是一個合格的哥哥。

攝影棚內(nèi),凌悠然和李米恩顯得默契十足。凌悠然能很好地捕捉到李米恩各種曼妙身姿,光線、角度都恰到好處。

淺米這次的服裝是以夏季甜心風為主,鏡頭下的李米恩宛若一個十七八歲的高中少女,散發(fā)著青春的氣息,凌悠然越來越覺得鏡頭前的這個人是那么熟悉。

第一套服裝拍攝結(jié)束后,凌悠然走到準備區(qū),低頭翻看相機里的照片。李米恩換好第二套服裝,走到她跟前:“凌小姐,一直都很喜歡攝影嗎?”

她抬頭,對李米恩笑了笑:“嗯!從小就很喜歡。”

“凌小姐是本市人嗎?”李米恩似乎想和她熟絡(luò)起來,又好像在打聽著什么。

她放下手中的相機,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米恩小姐,我覺得你特別眼熟,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李米恩聽完凌悠然的話,臉色微變,而后淡淡一笑:“這個應(yīng)該不可能,凌小姐也許在電視上見過我,或者是在雜志上看見過我的照片吧!”

“這個……或許我們真的認識呢?”凌悠然有點兒不相信她的話,剛才她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出賣了她。

“我們肯定不認識,凌小姐怎么可能會認識像我這樣的人呢?我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李米恩的話充滿了不屑,她那雙桃花眼流露出厭惡。

這人為什么突然對她如此有敵意?

凌悠然剛想開口,便聽見有人喊:“第二場拍攝準備,請模特和攝影師準備就位,各工作人員待命。”

凌悠然拿起相機,準備回到拍攝區(qū),剛邁開第二步,整個人直接摔在了地上,臉部和微涼的大理石來了個親密接觸。她眼睜睜地看著手中的相機摔碎在地板上。

她不顧身上的痛楚,雙手撐地,跪著向前爬了幾步撿起相機,抬頭盯著正居高臨下望著她的李米恩。

“凌攝影師,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啊,相機都摔壞了,這樣還怎么拍照!拍完雜志,我還有其他行程呢!”李米恩嘴里嬌嗔道,還假裝伸出雙手想扶她起來。

凌悠然自己站了起來,明明是有人將她絆倒的,她身邊除了李米恩哪還有旁人。

她雙手死死地握緊相機,抬起頭,嘴角扯出一絲苦笑:“米恩小姐,我會馬上回工作室換一臺相機,不會耽誤您的行程的。”

倔強的眼神還真是像極了那個人,李米恩討厭眼前這張臉。

“我不想再見到你。”

因為李米恩的話,拍攝停了下來,淺米要求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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