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水聲。

滴答滴答滴答。

女孩已經一天沒吃飯沒喝水了，她垂著眼，面色蒼白的被捆在椅子上，消瘦，脆弱。

捆著她的繩子粗細不一，捆的緊實。

嗓子已經干到快炸裂了，吞咽口水都覺得腥疼，她卻一直小聲的嘟囔著，一刻未停。

“寶貝兒，開心嗎？”男人的聲音響起，輕聲笑的詭異，“我幫你報仇了呢。”

女孩眼皮掀也沒掀，恍若未聞。

男人沒得到她的回應，也不生氣，彎腰靠近她，呼吸打到女孩蒼白的皮膚上，女孩汗毛根根立起，口中呢喃也清晰起來。

“爸爸，媽媽，小弟……”

男子臉色驟變，冷冷一笑，捏住女孩的下巴，強制性抬起她的頭。

“爸爸?媽媽?小弟?”男子覺得她十分不可理喻，夸張嘲諷，“他們都是壞人，他們都在傷害你!你不知道嗎？”

女孩真的很瘦，男子捏臉的手勁全使在了她的骨頭上，臉被捏的有些變形。

男子語氣泛著冷意：“看著我。”

女孩終于抬眼看他，眼里爬滿了紅血絲，與紅血絲交纏的是深沉的恨意，她竭力控制住了自己表情，片刻后，平靜的通知他：“我會殺了你的。”

“我的寶貝兒，你怎么這么不識趣?”男子退后了一步，故意垂眼俯視她，像是覺得她孺子不可教，卻還十分耐心的“孜孜不倦”的說教，“你不會殺我的，因為我在幫你啊。”

說話間，他提起了手里正滴血的刀，代替他捏著女孩下巴的手，架在了女孩的下巴下方，脖頸處。

血一滴一滴滴在了女孩白色的衣服上。

“看著我的眼睛。”他說。

女孩眼睛很大，瞳孔顏色有些淺，純粹之余帶著薄情寡義的距離感，此刻，這純粹之地雖被怨恨侵占了，卻也別有另一番滋味。

男人癡迷的回視女孩。

“你的眼睛真美。”

他伸左手，想要撫摸女孩的眼，女孩厭惡的轉開了臉，架在她脖子上的刀順著她的動作不偏不倚的劃破了她的肌膚。

匕首立刻滑落在地，落在女孩腳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女孩的視線劃過匕首，很快抽離。

男人蹲下來平視女孩的脖子，呼吸急促，語氣透著莫名的心疼：“受傷了，疼嗎？”

女孩轉眼靜靜地看著他，很久之后，她說：“疼。”像是對男人妥協了一般。

“真乖。”男人對她的乖巧回答很滿意，微笑著說，“我去找醫療箱。”

很快，男人回來了，他小心翼翼，就像是對待珍寶一樣吹著女孩的傷口：“吹吹就不疼了。”

隨即鄭重其事的開始處理起了女孩的傷口，動作很輕，就像怕弄疼女孩一樣。

“我餓。”女孩垂著眼看著蹲在她面前處理傷口的男人。

“對不起，寶貝兒，”男人像是才意識到女孩一天都沒吃東西，有些慌亂的說，“我去給你做一碗紅燒肉吃好不好？你記得你最喜歡吃紅燒肉……”

“我今天不想吃肉。”女孩打斷他。

男人沒有生氣，歪頭看她。

數秒后，認真詢問：“那你想吃什么？”

女孩想了想：“蛋糕，今天是我的生日。”

“蛋糕?”男人的視線黏在女孩身上，女孩面不改色地跟他對視，他說，“好，我去給你買，預祝你度過一個美好的生日。”

男人轉身，走了。

厚厚的窗簾遮住了窗外夕陽，卻被映的泛紅，一如屋內的場景。

掙扎著倒地的女孩，三個尸體，以及滿地鮮血。

.

“預祝你度過一個美好的生日……”

男人噩夢般的聲音在她腦海回蕩，云字時睜開眼，她的眼神冷漠，理智，銳利，但卻沒有一絲一毫剛睡醒的迷茫和疲倦，亦沒有一點深陷噩夢的恐懼。

天黑沉沉的，屋里黑的徹底。

屋外淅淅瀝瀝下著小雨，時停時下。

打開床頭燈，暖黃的燈光亮起。

側頭向右看去，淡青色的窗簾隨風飄了飄，窗簾左右兩側兩個米色沙發正相對而立。

云字時起身，趿拉著拖鞋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左邊沙發忽然“汪”的嚎叫了兩聲。

云字時套著白色吊帶睡裙，坐到右邊沙發上。

右邊的窗戶打開，冷風裹著涼雨撲騰進來，滴落在她靠窗的右半身。

五月深夜的涼風和著細雨，凍得人冷極了，云字時雞皮疙瘩鋪了全身，渾身冰涼，臉色也冷的蒼白，她卻垂眼安靜看著窗外，動也不動。

對面沙發又“汪”了一聲，緊接著就是一團淡黃色近乎米白的玩意兒從沙發上墜落，蹦跶到她的腳邊，毛茸茸的蹭了蹭她的腿。

云字時垂頭看它，彎腰探手，毛茸茸的爪子立刻遞到她的手心拍了拍。

這是一條狗，名叫小黃。

年齡不大，大概四個多月，來到云字時家三個月了。

作為一個未成年小男子漢，小黃與眾不同的飽富母性光輝，極愛照顧人。

捏了捏它的爪子，云字時微使勁，將它提起，小黃蹬了蹬腿，有些掙扎。

松手放開它，小黃跑走了，云字時又轉身看向窗外——

窗臺外快死的仙人掌淋了雨，看起來回光返照了。

對面大樓一片黑暗，大家都在夢中。

小黃的腳步聲“踏踏踏”響起，停在腳邊。

布料的觸感落在她腳面，云字時轉過眼，看它。

黑色的長外套灑在地上，小黃晶晶亮的眼看著她，爪子蹭了蹭衣服。

怔了一下，她撿起衣服：“謝謝小黃。”

披上衣服，再抱小黃，它不再掙扎了。

許是云字時過瘦的緣故，不大的沙發空了大半空余。

云字時摸了摸小黃的毛，把小黃放在沙發上，沉默看向窗外，小黃哼哧哼哧睡覺了。

清晨的光大亮時，雨停了。

下過雨的早上格外清涼，云字時出神盯著窗臺的仙人掌。

綠了不少。

她站起身，白皙的手指點了點仙人掌，硬硬的刺扎的人生疼。

大風忽起，云字時剛收回手，手機響了。

陌生的鈴聲，生硬的機械聲。

【歡迎來到歸墟。】

云字時緩緩轉頭，看過去。

腳步輕邁，直到走到床頭柜前。

她垂下眼眸，盯著手機漆黑的屏幕。

【現在是BJ時間7：15，請準備進入歸墟，10，9，8，7——】

小黃突然抱住了云字時的腿。

云字時摸了一把床頭柜，拎起個東西。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