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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戰舞殺局

高達數米的火堆在石質廣場中間熱烈的燃燒著,富含油脂的木料不時炸開,噴濺出一串串火星。熱浪從火堆輻射而出,把環繞在火堆旁邊的赤膊戰士照的渾身油光。

這是兩群肌肉結實,身上涂滿了青黑色圖騰的馬斯塔人,分別來自于兩個不同的部落。現在他們間隔著站立,一手持青鋼短劍,一手持龍皮圓盾,正在四周越來越激昂的鼓點中躍躍欲試。

嘹亮的號角吹響了,戰士們突然齊聲大吼,高舉武器轉身就對著旁邊的人揮劍砍去。而他們的對手們則毫不猶豫的回擊,或許用劍或許用盾。激昂而密集的敲擊聲仿佛一支新的旋律加入了廣場一角瘋狂演奏的樂隊中。

劍與劍、盾與盾的敲擊,碰撞出更多的火花。他們敏捷強悍的肉體高效的執行著這似舞似戰的博弈,每個人都全情投入,并不斷的發出戰吼為自己的進攻助威。

這時一聲尖銳的嚎叫打破廣場上原有的節奏,熊熊燃燒的火堆猛地炸裂開來,火焰仿佛一只從地底爬出的巨人,向四周伸展開軀體,赤紅的木料在空中飛舞重組,逐漸形成了六只又粗又長的腿,而中心的部分則是熾熱化的一團白光。

被火堆爆炸吹散的戰士們并沒有驚慌失措,反而面露喜色的就地趴伏了下來,口中念念有詞。原本敲打著鼓點的祭祀癲狂的從廣場兩邊各自的營地沖了出來,一手握著人頭骨做成的搖鼓,一手高舉著一顆血淋淋的心臟。

他們迫不及待的沖到了火焰和木炭所組成的巨型蜘蛛腳下,不顧炎熱和強光想要看清不斷在發出嚎叫的那個人形身上到底是哪個部落的印記。

原本堆放木料的凹陷地槽里有兩張并列的石榻,此刻一張石榻上只留下模糊的人形黑碳,另一張上則是一個尖叫著、被看不見的繩索吊在空中的赤裸少女。

一個顯而易見的傷口位于她的胸前,柔軟的皮膚被切開,露出下面空空如也的胸腔,血液仿佛在開膛之前就已經抽干,因此尸體看上去并沒有太過于凌亂。

尖叫變成了更為慘烈的嘶吼,看上去早已失去生命的祭品被不知名的力量操控用自己的雙手扯開胸前的空洞,似乎要把里面什么東西給掏出來。

“蛛神在上啊,是我們白足部落得到了神賜。”穿著一襲黑袍雙腳被涂料涂成白色的巫師高興的大喊起來,他振奮的對他的族人宣布了這一好消息,并立刻跪倒在進化中的尸體腳下,雙手把骷髏手鼓舉過頭頂,大聲的贊美著他們所信仰的神祇。

而另一邊,額頭被紅色染料覆蓋的祭祀則沒那么幸運了,他幾乎是跌倒在地,整個人都佝僂了起來。所有與他一樣裝扮的戰士們也都停下了原本的祈禱,他們從地面上撐起了身體,眼神中透露出絕望。

一只細長的、帶著幽藍光澤的蜘蛛叫從祭品完全撕開的胸腔中伸了出來,仿佛尸體內部打開了一扇門,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長長的蛛腳很快就踏到了地面上,讓人牙酸的骨裂之聲在那具尸體的內部不斷爆發,原本還能勉強維持人形的尸塊現在像是被揉碎的肉團,正蠕動著重新組合。它看上去就像把那具身體從內往外翻了個個,露出鮮紅的肌肉和蒼白的骨骼。

但那又不僅僅是原本的血肉之軀,散發著幽幽藍光的微小鱗片正迅速的覆蓋上新長出的體表,最后只保留了那個面目姣好的少女的頭顱,現在她閉上了一直吼叫的嘴巴,張開原本流著血淚的眼睛,露出了重生后的第一個微笑。

猩紅的雙眼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后她裂開了紅艷的雙唇,露出口中新長出的一對螯肢,尖銳的口器泛著同樣的幽藍光澤,看上去不僅鋒利而且含有劇毒。

『誰在召喚我。』她蠕動嘴唇發出了沙啞的詢問。

“蛛神在上,是您的子民在召喚您。我們并非隨意的去打攪您的休息,但是赤額族與我們的地盤之爭已經無法協商解決,只有向您祈求裁定,為此我們雙方都獻上了虔誠純潔的祭品。感謝您應許了我族的召喚,現場所有的赤額族戰士都是您今晚降臨的補償。”

白色雙腳的祭祀跪拜著,但聲音中透露出得意的腔調,他大聲的回答著召喚出來的魔物的問題。在他看來今天兩族的爭斗大局已定,上天已經把勝利的果實賜予了自己的族人。

『呵呵呵呵……補償?』被稱為蛛神的魔物,彎曲細長尖銳的足,把那張蒼白的臉降到了祭祀的頭顱的高度,漆黑的還沾著血污的長發垂落在祭祀半禿的后腦勺上。高懸在它頭頂由火與木頭形成的巨大蜘蛛也隨之低伏了下來。

“是的……這也是我們的獻祭……”祭祀感覺到那不同尋常的熱度,緊張的抬頭看了一眼。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視線被一切為二,眼前的魔物突然變成了兩個,一上一下的分開了。接著他就意識到了從太陽穴兩邊傳來的冰涼觸感,以及身體與上半截頭顱的脫離。

蛛神襲擊了他,用鋒利的口器一下子夾斷了他的腦袋。這是祭祀的意識飄遠之前想到的最后一件事情。

“為……”他的疑問從尚在抽搐的身體中倔強的冒出了最后一個音節,然而他再也聽不到心目中的神祇的回答了。

『因為我不是你們的蛛神,感謝你們這些愚蠢的家伙,把我從讓人厭倦的黑暗沼澤釋放了出來,從今天起我會愉快的接手你們所擁有的一切,是的,我就是你們的新神。跪拜我,崇拜我,向我獻上更多的血和肉,我會寬容的留下一部分當作我的仆人。但現在……你們需要首先滿足我的胃口。』

它的臉從嘴的位置裂開成了兩半,從喉管的深處探出了更長更多的螯肢,迅速的把面前的尸塊切碎拉入了身體里面。伴隨著它的進食,原本只有一個人的軀干大小的身體正在迅速的膨脹,而原本就長達兩米的足也在開裂中抽長變粗。

“快跑啊!她不是蛛神瑪麗絲,它是黑融妖姆法!”另一族的祭祀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在他們的傳說里,蛛神和黑融妖是一對雙生的神祇,一個掌管著活的生靈,一個掌管著死后的亡魂。

得到提醒的眾人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分散向四面八方。他們早就聽說過關于那位象征著死亡的神祇的可怕,此時此刻只想著遠離這個災難之地。

然而姆法的行動比他們逃離的動作要快的多,暴漲的足像投擲出去的標槍一下子就刺穿了兩三個人的身體,然后橫向一掃,又砍削了一大片。更多藤狀觸手從魔物裂的越來越大的口部伸出,卷向那些失去了行動能力的獵物。

它恣意的在廣場上跳躍著,每一次移動都會的帶來幾朵鮮艷炸裂的血花。

發現無法逃離的戰士們,此刻只有選擇進攻,他們迅速的組成了隊列,用盾保護著自己的要害,把剛才用于儀式的長刀拿了出來,紛紛砍向附近的觸手和長足。

這微不足道的反抗并沒有能夠阻止魔物的進食,但她顯然被這種螳臂當車的行為逗樂,甚至戲謔的把其中某幾個戰士卷起來,丟進了身后懸掛的火焰蜘蛛,聽著那些人被烈焰炙烤慘叫。

“蛛神在上啊,請您發發慈悲,拯救我們!”另一個祭祀在幾位戰士的保護下,一邊撤退,一邊喃喃自語,他瞪大著眼睛,搖晃著自己的法器,掏出一把骨頭打磨而成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刀一刀的畫出咒語。

他在混亂的頭腦中尋找一切召喚的咒語,希望能夠力挽狂瀾,否則他們將是這片大陸的罪人,因為象征著死亡的黑融妖一但降臨,不把所有的生命全部消滅,是不會回到黑暗深淵的。

更多的鮮血灑落,這一次是保護在他面前的戰士身上的,黑融妖已經長到了幾乎有五個人那么高,它的長腿像布滿了釘子的長矛,輕易的就把那些身強力壯的戰士連同盾牌一起貫穿,然后在把穿在上面的尸體像烤肉一樣塞進嘴巴里,咀嚼咽下。

“蒼天啊!不管是誰,來救救我們吧!我愿意獻上我們所有的一切。只要能夠把死亡送回它該去的地方。”在最后一個戰士被拖走后,倉惶無助的祭祀一把扯斷了胸口掛著的晶石項鏈,砸碎了上面最大的那塊綠色寶石,他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因為他知道自己這么做幾乎是毫無意義的,象征著守護的掛墜在白足部落的祭祀手中也有一個,但是并沒有能夠庇護住對方。

他聽到了空氣發出的尖銳鳴叫,以為那是黑融妖利爪破空的聲音。然而預期的疼痛并沒有到來,他透過眼皮看到了一次劇烈的光暴,然后是滾燙的空氣把他向后推去。那感覺仿佛有一顆太陽墜落在了面前。

下意識的抬手擋住了眼睛后,他才惴惴不安的張開了眼皮。透過手指的縫隙,他看到眼前整個廣場被金色的火焰淹沒了,剛才的魔法蜘蛛和黑融妖此刻都被包裹在那團火焰中,發出被炙烤的噼啪聲。

一個又高又瘦的人影出現在火焰的中央,正在不快的拍打著衣物,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臟東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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