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拉?寇塔提是一名醫療官,她經過快速的診斷和搶救后確定馬爾斯必須立刻送到麥菲斯。在保鏢們把人抬走前,她給馬爾斯打了一針冷凍針,確保這個中風的老人在得到進一步的救治之前處于低溫假死狀態。
她明白這不過是走走流程而已,剛才檢查馬爾斯瞳孔的時候,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反射反應,就算大難不死,也肯定無法恢復意識了。
馬爾斯的私人飛艇直接開到了門口,停在草坪上。保鏢們抬著懸浮擔架,小心的把人往飛艇上送,麗拉作為醫療官只能跟著一起離開。
她不無遺憾的看向洛基的方向,作為家族中最年輕的成年寇塔提,她前年剛完成過這個儀式,也是家族里目前最后一個進入過那片山谷的人。
未成年人不允許參加荊棘城堡的儀式,每一個寇塔提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都是在他們年滿十八歲那天。只有順利的完成這個儀式的成員,才真正的擁有了寇塔提家族之名,否則就算是嫡親的后代,也不能使用這個姓氏。
另一方面,私生子也可以通過這個方法認祖歸宗。七年前曾有傳言說溫夫人的異族混血孩子打算挑戰這個儀式,盡管她明確的表示這是誤解和謠傳,但那個名為奈希的年輕人還是在三個月后死于了意外。
現在一個新的挑戰者站到了這片土地上,怎么看都會是一場熱鬧的好戲。但自己卻不得不缺席,麗拉在飛艇的艙門拉上的時候,為自己的壞運氣嘆了口氣。
荊棘城堡的大廳里,燈火依然輝煌,但滿座的嘉賓看上去已經意興闌珊。他們是被馬爾斯緊急召集來看熱鬧的,眼下最大的熱鬧還沒開始,莊家卻已經跑了。大家坐在椅子上,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接下來由誰主持大局。
最后是勞爾?寇塔提站了起來,他提起酒杯,用叉子輕輕的敲擊,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大家立刻都安靜了下來,看向這個年邁的老人。
“諸位,雖然席間發生了不幸的意外,但我們今天的日程依然需要進行下去。寇塔提家族的傳統不可破壞,既然我們已經開啟了荊棘之門,今晚就必須有人走過去。否則先民的意志會詛咒我們,讓我們一整年都陷在各種麻煩和不順里。”
他這話一講,大家都交頭接耳起來。克里人并不相信鬼魂之說,但關于福林的詛咒卻是每個人私底下都承認的事實,就像另一個寇塔提的詛咒那樣成為克里的民間傳說。
“那么誰來主持和檢閱呢?”原本坐在馬爾斯右手的中年人發問,他是馬爾斯的弟弟——墨德斯?寇塔提。“難道我們不該先請示一下家主的意思,然后再做定奪?”
勞爾短促的笑了一聲,瞥了一眼那個似乎很想毛遂自薦的家伙:“我已經聯系過恩都奇了,你們不妨看看他自己怎么說的。”
說完他一抬手,一道光束從大廳中央的吊燈射了出來,在長桌的主位上形成了一個真人比例的投影,正是現任寇塔提家族的族長恩都奇。
“諸位,我已經聽說了家父的不幸消息。但我現在身在麥哲倫星系與斯克魯爾人洽談重要的合作項目,既無法返回探望父親,也無法前來主持先民儀式。所以我委托勞爾堂伯公主持今晚的儀式,他是我們一族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一定會秉持公平公正的態度,完成儀式的。”
說完他目光掃過了全場,在洛基的身上多停留了一兩秒,最后注視著溫夫人點了點頭,切斷了通訊。
勞爾走到了主位,把手里代表著家族長者的戒指摘了下來,放在自己的面前,然后緩緩地坐了下去。
“讓我們把中斷的儀式繼續下去吧。”他清了清嗓子,開始宣讀禱詞。
“今晚我們聚集在此,要用家族的血統和信念召喚我們的祖先,讓他們審閱我們的新成員,祝福我們的家族不斷發展壯大,生生不息。洛基……你坐到我原來的位置吧,這是你完成挑戰前能吃的最后一餐,祝你有個好胃口。”
從剛才開始一直冷眼旁觀的洛基對著老人點點頭,表達了謝意之后,走到了自己位置坐下。剛才說過話的苔絲對他笑了笑,另一邊的那個則像躲避病菌似的往遠處挪了挪。
溫夫人維持著冷淡的神情,眼神里卻多了一絲復雜的情緒。洛基對她露出一個你放心的表情,把目光收了回來,安靜的注視著自己面前的盤子。
“洛基,你對我們已經十分的了解,看樣子葶娜給你補了不少課,那么接下來該做什么,你都清楚了嗎?”
洛基看向那個對自己多有關照的老人,乖巧的笑了:“是,我已經學習過流程。我們首先要在靜默中吃完這餐,然后所有人卸下所有的武器裝備,進入后院的靜庭冥想祈禱。當先民之鐘響起的時候,我要在眾人的見證下走進荊棘之門。”
“那之后,門將會由主持人親手鎖上,并于二十四小時之后開啟。期間所有的家族成員將分批看守著入口,確保沒有任何人進去或者出來。”
勞爾滿意的點點頭:“為了確保見證者的公正,每組的四人成員都屬于不同的家族分支。福林禁地,切不可發出聲音,如果你能夠嚴格的遵守里面所寫的規則,應該不難通過測試——如果你真的是我們中的一員的話。”
“但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你們所說的那個珀爾的后代。如果我不是你們的一員會怎么樣?”洛基笑的很天真,問了一個傻問題。
眾人果然哄堂大笑,不少人都投來幸災樂禍的眼神。
勞爾也笑了:“抱歉,孩子,我無法告訴你,因為沒有一個人能告訴我們里面的消失人到哪里去了。”
“但是,不會有人在里面埋伏或者偷襲嗎?如果某人特別想要除掉某人的話。”洛基像個好學的學生,立刻追加了一個問題。
“葶娜,你沒有告訴他福林的防御是如何的牢不可破的嗎?”勞爾把目光投向了長桌末端的溫夫人,帶著一絲好奇。
“我說過福林的穹頂是一個連通天地的密封體,任何試圖穿越的行為都會引起大宅的警報和防御武器的攻擊。我也說過,荊棘之門是進出福林的唯一通道,任何人都無法從其他的途徑進入那里。”
溫夫人淡淡的看向洛基,問道:“你在擔心什么?”
“啊,也沒什么,我就想問問恩都奇族長或者格魯吉亞執政官有沒有特權可以從別的什么途徑進入那里。既然你們說沒有,那我也就放心了。只要安靜的按著說明做,一切都會順利的,我懂了。”
“很好,那么我宣布靜默開始,從現在起,所有人不得發出聲音。違反者將被逐出儀式,禁閉一個月。”說完這句,勞爾搖了搖放在托盤里的銀鈴,屋子里的光線突然暗了下來,只有兩邊墻壁上的壁爐的火光照耀著偌大的宴會廳。
大廳兩邊的門安靜的滑開了,一直不曾見到的仆人這時候魚貫從門里走了出來,手里托著一個個托盤,悄無聲息的放置到了每個人的座位前面。
當所有的晚餐就位后,仆人們統一的掀起了罩在食物上的餐盤蓋,露出了下面一盤熱氣騰騰的烤蘑菇。
洛基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四周,每個人的面前真的只有這么一盤烤蘑菇。雖然蘑菇聞起來還挺香的,醬汁做的也十分有水準,但這么隆重的晚餐居然只能吃蘑菇嗎?這點溫夫人可沒和他說起過。
所有人都低頭悄無聲息的吃了起來,連刀叉碰觸到盤子的聲音都沒有。屋子里安靜的可怕,每個人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上去都像是默片里的傀儡,在操縱者的手中一絲不茍的完成任務。
洛基只好也低頭開始消滅自己的那盤蘑菇,他直接叉了一小塊放進嘴巴里,嚼了嚼發現這味道有些熟悉。
有點像杏鮑菇,帶著少許梨子的甜味——居然是艾米利亞種出來的超級蘑菇!
洛基在心中嘆了口氣,沒想到自己兜兜轉轉居然又回到了起點。難怪有俗語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自己種下的因,果然只有自己承受它帶來的果。
一盤蘑菇三口兩口就吃完了,然后等在后面的仆人們又安靜的把所有的托盤撤了下去。
洛基還指望能再上點什么。老實說,他真沒吃飽。
但領頭的勞爾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所有人也跟著他一起站了起來。他們一個挨著一個的從宴會廳底端的小門走了出去,從守候在那里的仆人手里接過一盞油燈,沿著月光下石頭鋪砌的道路走向城堡后面的樹籬深處。
穿過三道繁密的天然植物拱門之后,他們來到了一片巨大的墓地。這里被幾十米高的濃密大樹所環抱,深及足踝的草甸里稀稀拉拉的樹立著上千個墓碑,每一座墓碑都被雕琢成了墓主人身前的模樣。
勞爾走到了所謂荊棘之門的巨大石門之前,把手里的銀鈴塞進了門上的那個凹槽。大門發出讓人牙酸的摩擦音緩緩的打開了,一個個散發著慘淡銀光的人影迫不及待的從門縫里沖了出來,閃爍了幾下就出現在或近或遠的墓碑前,仿佛那里才是他們該待著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