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問的，別問

1995年的十月一號，出奇的冷，這片不大的村莊也早已下起了大雪。今天天氣預報說的是小雪，看來小雪是目前最溫暖的天氣了。紛紛揚揚的雪花飄在屋頂，那里藏著人們用來打獵的獵槍，獵槍被雪層覆蓋，堆成了一條長長矮矮的小雪嶺。就像秦嶺一般——這秦榛村村民居住的山嶺:秦嶺。

“呼~哈。”哈了口氣，在秦榛村警的辦公室內，小胡裹著一個大被子披在背上，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粽子。他坐在爐子邊，不斷地搓著手，才看到到雙手有一絲血色，“化哥，這么冷的天，我們還要去收檢獵槍嗎？”

這個村子，世世代代靠打獵為生。對于獵槍的收檢，備份，子彈使用記錄等都記錄在案，以便來管理獵槍。一般一個月受檢一次，主要查看獵槍的各個部分是否完好需要修復，發放簽單數量和剩余數量統計。當然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防止村民之間一旦吵架便會拿槍威脅，對于這類人槍支要進行沒收的，當然這種事倒也極少發生。

“還是要去的。”秦榛村警局局長化天是一個將近半百的人，雖說他嘴上說要去的，但是獵槍的收檢的工作已經有兩個月沒有進行，當然也不是警局的人很懶，而是當時剛好有別的下山任務，“畢竟村民還等著發子彈，打獵吃飯呢。”

化天在屋子里來回跺著步子，一件軍大衣披在身上更顯得有老年的臃肥，他手中的那個刻著“為人民服務”五個大字的杯子被緊緊地握著，那個矮胖的暖水壺就在他的旁邊。

“化哥啊，我能不能不去啊。”小胡有些不好意思的撓著頭。收到的當然只有一個懶得理睬的眼神。

見眼神不對，小胡趕忙換了種口氣：“化哥，你冷不冷啊，這有爐子的。”

“我不冷，倒是你，一個二十一二的年輕人，大白天的裹著個被子，等報案的群眾一來，知道的可還認識你姓胡，不認識的覺得這是個要飯的。”

“嘻嘻。”小胡只是這么笑了笑，他知道化天還是了解他的。

九州市，坐落于秦嶺山下的一座小城市。而小胡就是畢業于九州市刑警大學，畢業后主動請愿來到偏僻的秦嶺秦榛村。因為是個城市娃，身體確實沒有村里人的那么結實，冷到反應有些劇烈也實屬正常。

化天可就不一樣了。

化天是土生土長的秦榛村人，在他二十歲開始便在龍宇市成為了一名正規的刑警。在化天三十多的時候，他接到了這個命令，看表格也是一個升職成為局長的機會，但是仔細一看，自己被派到了秦榛村。沒錯，養育了他二十年的秦榛村，他很感謝秦榛村，他總是認為，他要為秦榛村做些什么。再加上化天對這片村子倒也是非常熟悉了，所以警察當得很稱職，也在村民口中落下不少好口碑。

化天唯一的遺憾，也許就是沒有人陪他終老吧，他到現在也沒有結婚，他也知道即使現在想結婚，想青春也已經來不及，便放下這個念頭。為什么沒有結婚，也是因為化天心里裝著一個他忘不掉的人。當然這些也是后話。

“好了，天就這樣，今天小雪還暖和些，知不知道雪停了比這還冷。”放下手中的茶杯，吐出了嘴里嚼著的茶葉，“再不走，我熄爐子了。”

說著，化天用手中的鐵鉗子蓋上了爐子眼。

小胡不滿的撅了噘嘴，但也無可奈何，爐子一熄滅，那身上這層被子還不如一層保暖的皮囊，倒不如早點做完早點歇息。

“好吧。”小胡依依不舍的松開了被子，去找鞋穿。

化天得意的笑了笑，就在這時，放在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了。

“您好，這里是秦榛村警處。”化天接了電話，他其實不太相信這么巴掌大點村子會發生什么大事。

“化......化哥，”是同一個警局的的羅鳴，“出......出事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你慢些說。”

“這…這里有具…有具人的死尸！”從他說話的狀態來看，應該經過劇烈運動。

“什么？！”

“我…我剛剛…我剛剛在山上，現…現在跑下山來打的電話。”

“現場保護情況如何？”化天問道。

“那個……風雪實在…實在太大，我拍了照片，非常詳細，還有疑點都，都總結了，然后，然后讓同行的同事把尸體搬下山了。”羅鳴說著。

“好了，穿好了，化哥，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羅鳴回來消息，說發現有人去世了！”

“什么！”

“不聊了，羅鳴，老地方見。”說著，化天將電話筒扔回了座機上。接著便拉著還是一臉迷茫的小胡，跑出了辦公室。

老地方，就是一個警察的公用辦工場所，東泊箱咖啡館。

這應該是這個村子里唯一的一家比較“洋氣”的店鋪了。咖啡館，就那個年代來說，一個村子里有個咖啡館，也是件很難得的事，因此那里也就成了秦榛村警局民警休閑會面的場所。因上原因，這間店鋪幾乎沒有出過什么盜竊之類的。

“尸體被運回來了？”羅鳴剛剛走進咖啡館，化天就急不可耐的問著。

“運回來了，正停在停尸間，小胡正在那里驗尸。”見到羅鳴時，他也早已恢復了正常。不過身為警察的羅鳴也知道，這么處理尸體也終歸不妥，但是外面風雪太大，也可能會對現場有一些超過人為力度的破壞，迫不得已，拍完照片后尸體也就被運了回來。

正說話間，小胡進來了。小胡作為刑警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充當法醫的工作自然落在了他的頭上。

“根據尸體的尸斑即僵硬狀況來看，死者已經死亡有三個小時以上了。可是外面天寒地凍的，勉強推遲一個小時也就是說這個人已經死亡超過四個小時了。死因么，是因為子彈貫穿太陽穴。”

“發生命案這件事，向總局匯報了嗎？”

“匯報了，總局說已經有派人來的路上了，但是很奇怪。”羅鳴皺著眉頭。

“怎么了？”

“總局說在四個小時前接到了一通報警電話，是一個青年男子，說他自己在秦榛村殺了人，并且打算自殺。”

“什么？這算投案自首嗎？”化天一臉懵的看著同樣一臉懵的小胡。

“所以啊......”羅鳴的嘴角微微翹著。

“你在得意什么！”化天對于羅鳴的態度十分不滿。

“也就說，射殺人的那把槍，現在還留在這座山頭上啊，因為現場并沒有槍。”

“可是你有發現尸體旁邊有別的人嗎？”

“這個，好像，沒有吧。”羅鳴有些心虛，他也不他確定附近的情況，也許，是因為太激動了吧。

“再說，我也不太同意是獵槍殺人的說法。”小胡發話了，“如果是獵槍，子彈應該是散射，雖說現在沒有開顱工具，但是就貫穿太陽穴來看，里面也絕對不是獵槍的鉛彈，而很有可能就是膠頭子彈。被害人身上并沒有其他傷口，而且就胃中情況來看，并沒有發現安眠藥的成分，也就是說，被害者的確是被槍所殺害，而且是在清醒的狀態下。假設你被人用獵槍頂著頭，不可能沒有反應吧。”

“嗯嗯，是的。”化天贊同的看向小胡，羅鳴知道自己說什么也沒用了。

“現在就放個喇叭吧，叫家里所有人集合，如果家里有人不在立刻來報道，以來確定死者身份。”

“是的呢，這個人，我可從來沒有見過。”小胡右手的食指彎曲著托著下巴。

“應該不是村里的，可是，有人死亡這件事不能公之于眾吧。”羅鳴說道。

“收檢獵槍發放子彈不是要清點人數么，你就以這個為理由吧。”

“呃，你可真是高。”

廣播發完了。三人也就投入到收檢獵槍的過程中，這項工作足足進行了三個小時，可是正如所見到的。根本沒有家里面有人不在。

“老哥，通往秦榛村的山路應該只有一條吧，而且要十多個小時。”

“是啊。”羅鳴是個三十歲的中年人，叫化天老哥也不為過。“再加上下雪，看起來總局還要很久才能到啊。小胡，還有幾家？”

“呃，就一家了，李統家。”小胡看了看本子。

“走吧。”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化天接通了電話：“喂？這里是化天。”

“化局長，這是秦榛村警處警局保安室，村口出現了一些穿制服的人，說要見我們局長。聽他們說他們是刑偵分局九零局的先前部隊。”電話那頭的保安這么說著。

“走吧，先回吧。”化天對著羅鳴和小胡說著，“最后再查吧，總局派的人來了。”

“哦？這么快。”

“聽說是先前部隊的人。”

秦榛村警處警局門口。

胡天迎面走了過去，而那個像領頭的一個身著警服的人也跨步出列，兩個人敬禮握手。

“您好，總局對于這起案子非常重視，派我們先上山了。”

“真是辛苦你們了。”化天看著面前的小隊長，突然笑了起來，“小華，對于我還需要這么客氣嗎？”

小華也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師傅，好久不見。”

欣慰的拍了拍小華的肩膀：“是啊，有多久不見了。這都是刑警總局的小隊長了。二十四了？大帽子帶上我都沒認出你，怎么樣，有沒有對象了？你父母都還好吧。”

“恩，都好，就是沒有女朋友，”小華笑了笑，“對了，小周小胡呢？”

“你兄弟我在這呢！”小華背后突然被人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小胡，好久不見啊。”

“是啊，好久不見了。”

“小周呢？”

“小周被調到九州市了。”化天插了嘴，“好了小華，該談些正事了。小胡，領小華去大廳辦公室。”化天說著挪開步子，讓出了一條路。

小胡和小華走了，帶著那幾個剩余的隊員，留下了一個滄桑的面孔在后面欣慰的望著，又輕輕嘆了口氣。

“怎么了？這么傷感？”羅鳴走到化天身邊，打趣道。

“華玉，胡嘯，周保，這三個是我手底下最優秀的三個徒弟啊。這三人經歷過生死考驗，早已經是生死兄弟了！我欣慰啊，我教的三個徒弟，一個當了總局的刑警隊長，一個自主請愿為民服務，聽說小周那小子在九州市也有不少好口碑。”

“是是，那還不是因為他們有個好師傅啊。”

“哈哈哈，是不是有些太驕傲了！”

“你驕傲你有理！對了老哥，怎么也沒聽你說過你的大學生活啊，你大學是哪里的。”

可是化天的瞳孔陡然驟縮了一下，接著好像有些生氣般的悶聲說道。

“不該問的，別問。”

“呃！啊，哦。”羅鳴嚇了一跳，他不明白化天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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